“大夫!大夫!”王老太太急切地喚了起來,“快看看我們家阿牛……”
劉小大夫連忙過去,再次給王阿牛探脈,又了他的四肢,喃喃道:“痰鳴大減,四肢回溫,六脈細弱,已無屋之象。”
說著,他神采奕奕地向了坐在窗邊飲茶的楚千塵,吐出最后四個字:“回生有。”
這王阿牛本是九死一生的垂危大癥,竟在這小姑娘輕輕巧巧地一劑方子后,起死回生了!
王老太太聽不懂劉小大夫說的什麼“六脈”、“屋”之類的話,卻能聽懂最后這“回生有”這四個字。他們家阿牛又活了!
王老太太喜出外,雙手合十,連連說著“菩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醫館的那些圍觀者一派嘩然,議論得更熱鬧了。
“活了,居然活了!”
“那個小姑娘年紀輕輕,醫就這麼厲害,簡直就是華佗再世啊。”
“這有什麼,古時還有甘羅十二拜相呢。”
“……”
在一片喧嘩的議論聲中,劉小大夫快步走到了楚千塵跟前,對著揖了揖手,“多謝姑娘出手。”劉小大夫背后出了一冷汗,中都被浸了,猶有幾分后怕:還好,濟世堂保住了!
楚千塵站起來,道:“接下來的一天,讓病人按原方再連服三劑。”
劉小大夫自是唯唯應諾。
“明日起,再按這個新方子,每日一劑,分三次服,連服三日。”楚千塵又塞了一張方子給劉小大夫。
這時,伙計捧著幾個藥包來了,殷勤地笑道:“姑娘,這是您抓的藥。”伙計客氣得不得了,慶幸自己一開始把沒楚千塵趕走,一直客客氣氣的。
劉小大夫又揖了揖手,“這些藥草還有這銀針就贈與姑娘,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楚千塵也不客氣地收下了,正要招呼琥珀走了人,又想到了什麼,指著琥珀道:“以后,我會讓丫鬟五日來這里一次,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癥可以告訴。”
要以最快的速度在京中打響名號!
琥珀目瞪口呆,驚得下都快掉下來了,腦子里一片混,總覺得二姑娘實在不像是以前那個二姑娘了。
劉小大夫卻是喜不自勝,連連應諾。
這位姑娘雖然年輕輕輕,想必是師從名醫,在醫有獨到的見解,若是肯來他們濟世堂坐診,對于他們濟世堂的名聲,也是大有益。
楚千塵帶著琥珀離開了濟世堂,等回到府中時,已經過了未時。
一個小丫鬟等在琬琰院的院子口,稟道:“姑娘,姜姨娘來了。”
楚千塵應了一聲,隨著那小丫鬟去了東次間,一眼就看到窗邊的一張人榻上斜臥著一個段玲瓏纖細的子。
那子不過二十八九歲,一頭烏黑的青挽了一個松松的纂兒,眉如墨畫,眸若秋水,穿著一件水綠海棠花纏枝紋刻褙子,下頭一條五俱備的月華,外罩一件金薄煙翠綠紗,弱不風,仿佛風一吹就會飄走似的。
姜姨娘是太夫人姜氏的遠房侄,因家道中落,自小就被太夫人帶來侯府養著。姜姨娘與永定侯自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分自是不比其他的妾室,在府里也頗有臉面。
楚千塵不不慢地走到了姜姨娘跟前,給行了禮,“姨娘。”
姜姨娘一見,一臉憂地問道:“塵姐兒,你上哪兒了?”
楚千塵輕描淡寫地答道:“出去逛了逛。”
說著,在旁邊的一把圈椅上坐了下來。
“塵姐兒……”姜姨娘看著楚千塵,一雙含目說還休,仿佛在說:自己方才讓絹兒過去說話,不是說乏了嗎。
楚千塵只當沒看懂的意思。
沉默在堂屋里蔓延,只有窗外的風拂樹葉聲。
頃,姜姨娘嘆了一口氣,又道:“塵姐兒,我不是怪你,也不是不讓你出門,只是,我剛才聽說二夫人又鬧到太夫人那里去了,大夫說三姑娘的臉上多半會留疤,二夫人氣得不輕,不依不饒地非要太夫人重罰你。”
姜姨娘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道:“塵姐兒,你去向太夫人和二夫人賠個不是吧。”
楚千塵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人,眸幽黑如墨。
上一世,毀容的人是。
那時,嫡母沈氏為據理力爭,但姜姨娘卻反而替楚千菱說話,“”原諒楚千菱。
而如今,毀容的人了楚千菱,姜姨娘反倒是又要“”去賠罪了。
楚千塵心里覺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
一旁一個穿著鐵銹褙子的嬤嬤道:“二姑娘,方才聽說您與三姑娘起了齟齬,險些傷了臉,姨娘嚇得不輕,差點沒暈厥過去。后來,又聽說二夫人去太夫人那里鬧,更是憂心極了,才匆匆過來找您。”
說著,嬤嬤又看向了姜姨娘,一臉憂心忡忡地勸道:“姨娘,您千萬小心子,要是您有個萬一,二姑娘和大爺怕是要擔心壞了。”
姜姨娘飲了口茶,緒稍稍穩定了一些,又道:“塵姐兒,我知道你委屈,但你是庶。”
“此前,夫人確是向著你,但是現在三姑娘的臉毀了,事就不一樣了。”
“我生了你大弟,夫人又怎麼會真心喜歡你呢。”
說話間,姜姨娘惶惶不安,神態弱,仿佛一朵風雨中的白蘭花。
楚千塵深深地凝視著姜姨娘,十幾年的歲月足以模糊很多記憶,也包括姜姨娘的面容,直到此刻,那些模糊的記憶才又逐漸變得清晰,的耳邊響起了自小姜姨娘對的諄諄教誨:
“塵姐兒,你是庶,要認清自己的份,平日里去夫人那里,免得礙了夫人的眼。”
“塵姐兒,你大姐姐是嫡長,份不同一般,雖然你們都是侯府的姑娘,卻是天差地別,你大姐姐是天,你就是地上的塵埃。你要多敬著你大姐姐,別與爭,要是夫人看到了,會不喜的。”
“塵姐兒,夫人自小就不喜你,你還是避著點得好,要是你委屈,我會心疼的。”
隨著這一句句,往昔的記憶在眼前飛快地閃過,對上了姜姨娘殷切的眼眸,眸子深邃如一汪深潭,明亮、清冷而又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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