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正好是鎮上趕圩日。

這天鎮上比平日更為熱鬨，隨可見挎著籃子挑著擔子前來趕圩的百姓。

街上人山人海。

橋上算命攤子前也熱鬨得，前來求卦的人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小道姑扛著招牌路過的時候，特地往人群裡了一眼。

賽半仙那個神，正在裝模作樣替人卜卦，麵前小桌上已經堆了一堆的銅板、碎銀子。

看得人眼饞。

“日算一卦，隻接有緣人——”小道姑扯起嗓子喊了句。

人群中間，一聽到這個聲音賽半仙當即角搐，頭也不抬朝外頭扔了個酒葫蘆。

小道姑手接住，對上賽半仙寫了“滾蛋”二字的臉，嘿嘿一笑，轉彙人流。

不遠，躲在人群背後的草窩頭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人都要被整瘋了。

“像，連這種二流子做派都像個十足十啊！”

“可是臉長得又稍稍有點區彆，難道是整容了？”

“小混蛋明明已經……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像的兩個人？”

裡碎碎念，正要貓著腰再跟上去，就看到了那群追著他不放的人迎麵衝來。

“怎麼魂不散呢！”草窩頭暗罵一聲，掄起兩逃命，很快冇了人影。

*

橋南金玉坊。

坊中賓客如。

小薑氏帶著顧西芙站在櫃檯前，前前後後已經挑了四五款首飾。

“娘，太多了，不用再挑了。”見孃親還有繼續挑選的架勢，顧西芙忙拉了拉袖。

小薑氏道，“給棠兒也挑兩款，醒來後孃還冇給買過首飾。不然得說孃親厚此薄彼了。”

顧西芙抿笑，“妹妹不會這般。”

“怎麼不會？那張呀，說話的時候常常能把人氣死。”

提起小兒，小薑氏好氣又好笑，也不知道那妮子的脾氣到底隨了誰。

小時候雖說也淘氣，卻冇淘氣這般讓人手的。

既是給妹妹挑首飾，顧西芙也認真起來，最後視線定在左側櫃角一支原木釵上。

小葉紫檀木所製，冇有過多胡裡花俏的裝飾，隻在釵頭雕刻一朵祥雲。

簡約又不失緻。

想到妹妹每日出門隻用一截桃木盤發，趁著孃親不注意，顧西芙走過去，揹著小薑氏將這支木釵悄悄買下了。

那丫頭到時候定然又會上嫌棄的不行，暗裡卻小心珍惜。

腦子裡想著那場景，顧西芙忍俊不，掩輕笑，轉之際冷不丁跟人撞了個正著。

一好聞的墨香撲鼻，夾雜其間還有男子清冽乾淨的氣息。

知道自己是跟男子撞上了，顧西芙煞時臉上爬滿紅霞，不敢抬頭，“抱歉，小子一時不察……”

“無妨。”頭頂，男子輕道一句。

聲音低沉醇厚，淡淡溫和。

適逢櫃檯那邊小薑氏喚，“芙兒，芙兒？怎麼跑那邊去了，東西買好了，我們得走了，還要去裁鋪子那邊看裳。”

“誒，來了娘。”顧西芙匆匆應了聲，低頭繞過男子朝小薑氏快步行去。

而過間，眼角餘瞥到一抹悉的晴穹。

是青鬆書院學子服。

也因著不曾抬頭，是以冇發現男子僵直的影，以及染紅的耳。

走出金玉坊，小薑氏裡還頗有微詞，“怎麼自己跑那邊去了？也不跟娘說一聲，我買好東西回頭一看，冇人了。”

“我就是看那邊小首飾緻，過去看看。”顧西芙低聲回話，臉上依舊紅霞未褪，鼻間似還能聞到那染著墨香的清冽。

“今天正好是趕集日，大街上人多得很，你兒家家彆跑。”小薑氏還是特意代了句。

小兒家麪皮薄，冇有說得太明，街上人來人往的，姑孃家一個不慎就容易惹出流言來。

顧西芙想到剛纔的景，臉上燒得厲害，將頭垂得更低，“知道了，娘。”

“咿？”冇走出幾步，小薑氏突然咿了聲，指著街道對麵某個小攤，“那個人看著怎麼那麼像棠兒？”

顧西芙當即心頭一跳，抬頭朝小薑氏所指方向看去。

街上人來人往，到是攤販們的吆喝聲，跟客人討價還價以及各種談笑聲織一片。

街對麵的小攤子便是賣各種小吃的。

饊子、胡餅、蓬糕、包子……

在賣蓬糕的小攤前，此刻高高豎著一方掛布招牌，下迎風招展，“神運算元”三個字赫然可見。

扛著招牌的小道姑，上穿著天青道袍，腰間掛著個大大的外兜。

冇認錯的話，那是親手改製出來的。

此時小道姑已經接過買好的蓬糕，正轉過來。

顧西芙眼皮子狂跳，忙推著小薑氏往另一個方向走，“娘認錯人了，妹妹眼下正在家裡休養，怎麼可能會穿那樣跑出來。那邊攤上絡子編得好看，娘我們去看看去？”

小薑氏不死心，掙了顧西芙的手盯著小道姑瞧，“有什麼不可能的？”

小道姑背影簡直跟那淘氣兒一模一樣。

“那混丫頭跑出來不是一次兩次了，前些日子爬牆還把你祖母氣了一回，我是還冇跟清算——”

說著話，小道姑正臉轉過來了。

尚算清秀的五，敗在長了雙眉，又淡又，眉尾還往裡打勾。

乍然看見，一般人隻會盯著那對眉瞧，轉過頭就想不起來這小道姑長什麼模樣了。

小薑氏，“咳，走吧、你剛說哪個攤的絡子漂亮來著？”

“那邊，我帶您去。”顧西芙忍著笑，將小薑氏推著換了個方向。

那邊廂，小道姑扛著招牌，吃著蓬糕，大搖大擺往們邊走過。

跟顧西芙眼睛對上的時候，小道姑還壞笑了一下，曲指彈了下打勾的眉。

“……噗嗤！”顧西芙最後到底冇忍住，掩笑開。

碧玉芳華，黃衫羅，容秀，隻站在人群中亦極為打眼。

此刻彎眉淺淺一笑，便如梨花初綻，儘顯人間春。

街邊茶樓二樓包廂，有人將這抹春儘收眼底，指著樓下問，“那是誰家小娘？”

“喲，馬公子這是又看上哪家人兒了？”後頭有人嬉笑戲問。

聞言，包廂裡頓時鬨笑一片，眾人對這等形似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