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聽瑟只敢往陸聞別的方向看了一眼，等眾人一番夸贊后不聲地坐回了他旁邊。

而他什麼也沒說，在剛才熱熱鬧鬧的議論里置事外，側縈繞著淡淡的煙草味，旁邊煙灰缸里是了一半就被滅掉的煙。

心里的忐忑慢慢變為沮喪，冷靜下來。

“聽瑟，你是跳芭蕾的？我聽說跳芭蕾都需要節食保持材，你剛才吃那麼多沒關系嗎？長胖了會被老師罰是不是真的？”

問話的人林薔，是在場某個男人的伴。明明這話題有些突兀，但仿佛渾然不覺，說完還捂著笑了笑。

談聽瑟微微一笑，“我不節食，質原因天生吃不胖。”

“……這樣啊。”林薔笑容變得勉強，“那可真讓人羨慕，多人想減都減不下來，吃了東西還只能催吐。”

談聽瑟瞳孔微，角的笑弧僵了一瞬，借著垂眸喝水的作掩飾。

陸聞別目微，靜靜注視了兩秒。

吃完飯眾人換地方組了牌局，但林薔卻沒再出現過。談聽瑟特意打量了兩遍，確定對方是真的不見了。

“在找林薔？半路被扔下了。當時我們的車跟在后面，正好看見。”

一愣，回過頭發現是在盥洗室給自己口紅的陳懷菲，“半路被扔下？”

對方不以為意地笑笑，“誰讓說錯話了呢，本來這回就是求著老何帶來的，結果還沒點眼力見兒。”

談聽瑟沉默下來。

“懂了？”陳懷菲揶揄地輕輕拍了拍的肩。看著對方，彎起角微微頷首。

雖說都是朋友，但這個圈子里大家往來多多摻雜了利益，所以那個“老何”扔下林薔向陸聞別表態，正如陳懷菲在盥洗室給那支口紅一樣。

看向牌桌前的陸聞別。

他一點沒有玩牌時張輸贏的樣子，反而興致缺缺，只是在聽見邊人一句玩笑時才垂眸淡淡笑了笑，側臉眉眼與角的笑弧格外迷人。

“這個真的很適合你，你年紀小皮又白，就該多試試這種鮮艷的。”陳懷菲又看了看，一句話讓回過神。

談聽瑟沒忍住問：“和我來的時候區別很大嗎？”

“當然。現在看上去介于和人之間，這種氣質最迷男人。林薔當時臉都變了，所以才故意說那些話膈應你。”陳懷菲有點收不住話閘，“別看跟著老何，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沖著陸來的，你讓有危機了。”

“我？”談聽瑟呼吸一，“可是我……怎麼可能呢？我和陸大哥又不是……”

“所以說嘛，這個人嫉妒心強，又太把自己當回事，樹一堆假想敵。你把自己當小孩兒，可把你當陸邊的人看。”

“這也太荒謬了。”搖搖頭，一副難以理解的懵懂模樣，心底卻蔓延開一種的興雀躍。

陸聞別會把當人看嗎？剛才回到包廂的時候，他又在想什麼呢？

……

傍晚，談聽瑟被送回了半山莊園，步調歡快地經過庭院走進別墅時，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

“……爸。”

談敬沉的臉讓一下午的綺夢幡然轉醒，被一塊石頭拽著重重跌回地面。

“你今天就是這麼見人的？”

一愣，猛地想到自己忘記掉的口紅，“我——”

“我讓你出去，不是讓你不學好。你是什麼份，用得著學其他人那樣自輕自賤，用外表當作籌碼去吸引別人的注意？！”

“這和自輕自賤有什麼關系？”口而出。

“你！”談敬氣得咳嗽幾聲，“跑出去玩一圈反倒玩出脾氣了？”

理智回籠，談聽瑟深呼吸將緒下。

不可以忤逆談敬，因為不能失去這點僅剩的自由。

沒了陸聞別，沒了他們那群人往來時散漫自由的氛圍，此刻令人抑的氛圍更讓覺得不過氣來。

或許是因為嘗過片刻自由的滋味，這種回到原位的苛刻與拘束才更難以忍。

“對不起，爸。”一點點松懈繃的軀，低眉斂目。

談敬冷哼，“趕給我洗干凈，一會把今天缺了的練習全部補上。”

“好，我這就去。”

“等等，今天在外面都吃了什麼？”

談聽瑟心里一，“我說我胃不舒服，幾乎沒吃什麼。”

“嗯。記住只有自律的人才能大事。”談敬臉緩和，“一個月后你有演出，回法國之后還要參加舞團考核，應該比我更明白嚴格要求自己的重要。”

點點頭，“我明白。”

胃部作痛，談聽瑟面不改地往前走。

這一切，早就習慣了。

……

“咔嗒”一聲，臥室門被鎖住，談聽瑟走到梳妝臺前坐下。

沒有掉口紅，反而拿起眉筆仔細在眉上勾勒，然后是眼妝和妝。飽和度極高的紅膏在上研.磨涂抹，一次又一次仿佛還不夠似地加深，如同發泄。

終于，紅得飽滿滴。

隨意幾下挽起長發，出神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如果真的是他邊的人就好了。

如果真的是那個夢里的自己就好了——對他有著吸引力，還能用那樣親無間的方式擁有他。

如果不試著做點什麼，如果永遠只會是如果。

**

熱浪之下，粼粼水花翻。

纖白的四肢在浪花里若若現，漂浮與翻的作練又從容，像一尾漂亮的魚。

“嘩啦”一聲，談聽瑟鉆出水面，抹去水珠和發后迫不及待轉向岸邊，“看，我說過我可以做到的。”

“練過了？”

“稍微練習了一下。”收了收下，云淡風輕地道。

安靜片刻，岸上坐著的男人忽然站起，慢條斯理地解開浴袍腰帶。

談聽瑟眼睫了，忍不住看向他結實的腰.腹與.膛。偶然間抬眸和他四目相接，驀地一窘，“我、我只是在看你腰上的疤。”

他了右側襟，隨意低頭瞥一眼，“有什麼好看的。”

“好奇而已。”

“幾年前玩車，過彎時出了點意外，了幾針。”

沒想到陸聞別也會有這種“年輕狂”的時候，隨口道：“不是有手可以把疤痕去掉嗎？”

畢竟他材堪稱完，這條略顯猙獰的傷疤顯然了敗筆。

“為什麼要去掉。”

談聽瑟慢吞吞點頭，看不出是贊同還是不贊同。

陸聞別盯著，視線忽然下移定格兩秒，接著轉從旁邊的綠植里將一株“虞人”連拔起，部的土屑撲簌簌掉落。

“你——”愣住。

他笑笑，長指輕輕撥弄花瓣，從葉瓣的隙劃過花.蕊，“漂亮嗎。”

談聽瑟了，遲疑著點頭。

腦海里難以抑制地浮現出一些畫面。關于那個夢的記憶已經慢慢淡了，但是男人修長的手指輕佻游.走的景還很清晰。

“這里呢？”陸聞別著細弱的晃了晃，讓注意花朵扭曲凌的系。

沉默，搖了搖頭。

“懂了？”

“……懂了。”

這個世上沒有全然的完，欣賞那朵花時，沒人會在意土壤之下丑陋的系，就算連拔起暴在外也只是瑕不掩瑜。

談聽瑟怔怔盯著那朵花，聯想到了自己的雙腳。

所以他早就注意到了這點遮遮掩掩的自卑，自己卻還扭扭，試圖把這個缺點藏起來。

心復雜地抬眸對上陸聞別的視線。

男人神從容，反倒是臉頰漸漸冒了熱氣。

“你舉例就舉例，怎麼能把好好的花連拔了。”別開眼。

“賠你。”

“不用你賠。”談聽瑟手指撥弄幾下水波，“一朵花而已。你要是真想賠，不如賠點別的。”

“比如？”

“比如……你以后再帶我出去，怎麼樣？”

“一朵花換個小孩兒跟著我？”陸聞別把花隨手放到一邊，抬眸戲謔道，“我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我跟著你的話，你也沒什麼損失啊。”

“現在你是賴上我了？”

談聽瑟佯裝坦然鎮定地別開眼，余卻能捕捉到他的視線。

沒說話，雖然忐忑，卻想壯著膽子試探底線。

片刻的安靜后，聽見男人懶散地“嗯”了一聲，似乎帶著笑，“怪我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這“麻煩”也不知道是指那朵花，還是指。

掀起眼，仰頭迎著暖日朝他略顯得意地勾起角，后是一大片粼粼波。

……

休息之后練習繼續。

談聽瑟盯著清澈的水面，深吸一口氣后讓自己沉了下去，展手腳慢吞吞地在水里試著游了起來。

昨晚就醞釀在腦海里的念頭引著付諸實際。

下一秒呼吸與手腳作的節奏一起了，假裝只能勉強撲騰幾下，在下沉中驚慌失措地喊道：“我、我筋了——”

泳池邊某道影一躍而下，談聽瑟再一次深呼吸，放任自己被池水徹底淹沒。

水流晃的悶響似乎只在耳邊持續了短短幾秒。

某一瞬間，男人結實的手臂將扣拉懷中，水的阻力在不留隙地嵌他懷中時消弭。

佯裝害怕地手抱住他后頸，水草似地纏了上去，大膽地用臉頰一側著男人溫熱的頸窩，下抵住他的肩膀。

談聽瑟閉著眼，角翹了起來。

在水下，在這種“危急關頭”，和他的一切親接變得有可原。

然而就在貪這距離與姿勢的下一秒，掛在后頸的泳系繩突然斷裂——

大腦短暫地空白了一下，腦子里的弦跟著一起“啪”地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