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cole結束了上午的會議，甫一進辦公室就見到手下將坐在沙發上看雜志。

新一期的娛樂周刊，封面人恰恰是最近如日中天的徐佩佩。

Nicole手一把走雜志，連同自己的文件夾一道丟在桌上，手臂環在前挑起細細的眉質疑道：“你還有閑工夫看八卦？”

說話向來帶著點盛氣凌人的味道，所幸舒昀早就習慣了。平時兩人逛街，哪怕是評價一件服漂亮與否，Nicole也是這般氣勢，挑剔而苛刻，并且不允許旁人反駁，十足的王做派。

舒昀做了個鬼臉：“等你等得太無聊了。怎麼，我來有什麼吩咐？”

微仰著臉龐，素面朝天的樣子看起來還有幾分稚氣未。Nicole推了推眼鏡，心中不免嘆，干這行的不可能永遠保持天真無邪，若想出名想上位，那就必須世故老起來。可是在這方面，目前的舒昀顯然還沒有太多的自覺，與徐佩佩相比，更是天差地別。

“Nicole？”

舒昀的聲音讓這位曾經的金牌經紀人暫時收回了心思，翻開方才的會議記錄瀏覽確認了一遍，Nicole說：“首支單曲推出也有一段時間了，難道你就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績？”

舒昀想都沒想便乖巧地順著的意思問：“績好嗎？”

“還算不錯。”Nicole低頭看著資料，“各項數據的排名都比較靠前，而且本周還有上升趨勢。剛才開會也提到這件事，老板還是很滿意的。”

“所以呢？”

“所以，”Nicole停了停，盡管臉上依舊沒什麼表，但舒昀看得出來，的心不算壞：“接下來公司會正式著手為你打造一張個人專輯。現在是年底，你的一切宣傳活都將趕在明年開春進行。過兩天會有個的計劃書出來，你自己也要多努力，爭取明年可以發展得更好。”

事實上，不用等到幾個月之后，公司對舒昀的先期宣傳很快就啟了。開始陸續在各種鏡頭前臉，雖然還不是主角，但已經讓累得夠嗆，似乎直到這時才開始真正會到當藝人的辛苦。

“你瘦得就快趕上非洲難民了。”郭林回國之后刻薄地評價道。

舒昀無奈：“某天化妝的時候造型師說我有嬰兒，于是第二天立馬被Nicole著減重。現在要控制飲食，許多東西不能吃，還要天天運”

“這樣注重形象，難道你要走偶像路線？”

“不知道，聽安排。”

“我簡直無法想像你會真的為明星。”郭林作勢仔細打量，配合著匪夷所思的表。

“我看起來一點潛質都沒有嗎？”

“至我看不出來。”損友的回答斬釘截鐵。

他向來都是這樣，貶低嘲諷的時候不余力，舒昀很懷疑這是不是已經為他生活樂趣的一部分了。所以也不跟他計較，隨便吃了點東西墊肚子，然后就奔赴健房。

用Nicole的話說就是：……永遠別想著懶。我承認你天生條件不錯，但正因為如此，我才不希你這麼年輕就被自己毀掉。

一邊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舒昀一邊納悶，難道過去這二十多年里，在被Nicole重新“塑造”之前，一直都在過著自我毀滅的日子？

而事實上，卻越來越發覺自己無法適應這樣的生活。

當初是錯差進這一行，所以始終不能為自己找到真正適當的目標。自沒有斗的力，周遭卻又不斷對施，如今舒昀以為自己就像這跑步機上的雙腳一樣，只是被地跟著皮帶一起移罷了。

包括莫莫在，沒有人知道，這個五十的圈子，無論在外人眼里它有多麼神和風，曾經一度卻是那樣的厭惡它。

慢跑一個半小時之后，舒昀終于停下來歇息了一會兒。手機顯示有數個未接來電，心里一慌，飛快地回撥過去。

劉阿姨在電話里焦急地說：“小昀啊你快來，珊珊進醫院了。”

B市與C市相鄰，車程不過四十多分鐘。舒昀匆匆趕到B市的中心醫院，很快在急救室外找到劉阿姨。

“下午就說不舒服，給服了藥，吃了晚飯又讓睡了一會兒，誰知道剛才突然就發作了。”劉阿姨說，“看疼那樣子，小臉都紫了，真是心疼死我……”

“醫生怎麼說？”舒昀安地拍了拍對方的手。

“還沒出來。”劉阿姨用紙巾了眼角，“這到底造的什麼孽喲，要讓這樣的小孩子遭這種罪！”

舒昀說不出話來。帶大一個先天心肺功能不全的孩子是件太辛苦的事，才兩三個月不見，眼前的婦人仿佛又蒼老了許多。

十幾分鐘后醫生摘掉口罩出來，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才安排們進去看病人。

“珊珊最近老說想你。”劉阿姨坐在床邊，撥了撥孩子額前的頭發。

孩子還沒醒，一點都沒有，因為常年生病的原因，臉遠不及同齡人健康紅潤。

舒昀有點心酸，半天才說：“對不起，我最近太忙了。”

“傻姑娘，干嘛道歉。”劉阿姨握住的手：“你劉叔還在一樓辦手續，我去看看他，你陪著珊珊吧。”

“好。”舒昀把手袋放下來，彎腰去珊珊的小臉。

吹彈可破的皮，因為蒼白更顯得無比脆弱，像是下的雪，仿佛稍稍一就會化掉。舒昀不自覺地笑了笑，因為想到珊珊剛出生的時候，將抱在懷里，當真像是對待一件寶貝。那麼小那麼，抱著他，連呼吸都變得謹慎起來。

那時候大哥舒天笑：“自己都還是個小丫頭呢，居然還有母。”

被說得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放下手里的小寶貝，只覺得生命真是神奇，這樣一個小東西多年后不知會長什麼樣兒。

可是很快醫生就告知他們一個壞消息，也許珊珊長不到那麼大了。先天的心肺缺陷將會伴隨的一生，并且時刻折磨著與周圍所有的親人。

這麼痛苦，舒昀看著病床上的人想，這麼痛苦的人生并不是珊珊選擇的，卻要由自己來承，沒有人可以替分擔。這是否太荒謬太不公平了一點？

手機無聲地震起來。擔心吵到孩子，舒昀避到走廊上去接。

周子衡那邊聲音十分嘈雜，問：“你現在在哪里？”

報了位置。隔了一會兒，電話的雜音漸漸小下來，想必是走到了清靜的地方，周子衡仿佛有點吃驚：“你病了？”

“不是我。”懨懨地靠在墻邊，不想多說。

可是忘記了他向來敏銳得可怕，即使隔得這樣遠，他依舊立刻察覺出異樣：“出了什麼事？”

電話里那麼安靜，才聽出他的聲音里仿佛帶著些許酒意，估計剛剛應酬完，所以才會有空找。

可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只擔心珊珊會隨時醒過來。

“真的沒事。”想掛掉電話。

他卻淡淡地說：“舒昀，就當是普通朋友關心你，你也不該這樣敷衍吧。”

有過幾次類似的經驗，知道周子衡喝過酒之后十分難纏，有時候就像男孩與男人的結合，既固執又霸道，不達目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況且他的指責讓有一點點良心上的愧疚，最后只好屈服：“有個小朋友心臟病住院，我在這邊陪著。其余的你就別問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

“沒問題。”周子衡答應得很輕松，接著又說：“我在那個醫院恰好有人，是心臟病方面的專家……”

“真的嗎？”舒昀心中一，直接打斷他。

興許是這樣的反應平時實在見，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才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低笑：“真的。你需要我的幫忙？”

舒昀想了想，“是的。”

其實B市中心醫院在心臟病學領域的醫療水平一直是國最為頂尖的，一些大名鼎鼎的專家們也都集中在這里。雖然珊珊會做定期檢查，但是聽見周子衡提起，舒昀突然想，如果能為珊珊做一次專家會診，應該會對目前病的掌握更有幫助。

把想法說給周子衡聽，希他能幫忙。

“改天安排個時間讓你們先見面，到時候再商量。”他說。

“好。”停了停，“謝謝。”

“你要怎麼謝我？”他半真半假的問。

這時恰好有護士從走廊那頭過來，舒昀說：“病房區不準用電話，改天再講啊。”

在掛斷之前聽見他問：“今晚不回來？”

“嗯。”

收起手機，回到沉睡的珊珊邊。

孩子是在兩小時后醒的，其實只清醒了一小會兒，但見到舒昀十分開心，一時不肯再睡覺。

劉阿姨在一旁故意唬起臉：“再不聽話，回家外婆不給你燒好吃的。”

珊珊向來害怕外婆，可憐兮兮地轉向舒昀求助。

舒昀潔的小腦門，笑道：“姑姑晚上不走，明天還來陪你。怎麼樣？睡好覺，明天才有神玩哦！”

沒有哄小孩子的經驗，但說來奇怪，珊珊從小便格外聽的話。最后或許是太過疲倦，上說不想睡覺，但很快就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劉阿姨跟舒昀說：“你回家里睡吧，這邊有你劉叔陪著。”

“還是我留下來。”舒昀堅持，至要為小侄盡點義務。

將劉家夫婦送到醫院樓下，等到他們離開之后，不遠突然來明亮刺眼的車燈，徑直朝著的方向忽閃了幾下。

舒昀詫異地停下腳步，然后便看見從車里出的影。

周子衡站在車邊，狹長深秀的眼眸似笑非笑，仿佛十分欣賞此刻目瞪口呆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