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已經有兩年沒有回家過年了。對而言，回不回家都沒什麼意義。反正也沒有人會掛念。

除夕前幾天，蘇喬還在上班。

那天路上下著雪，開著面包車去送快遞。

路上有位客戶不停地給電話，催快點快點。

蘇喬已經很快了，路上下雪，地很，也不敢不要命開得太快，好脾氣地解釋，“不好意思，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您再稍等一會兒，十分鐘，最多十分鐘就到。”

“快點！”對方生氣地掛了電話。

蘇喬算著那段路程，十分鐘應該是能到的。

可誰知高架上又堵了會兒車，那位士似乎是急著要收了快遞出門旅游趕飛機。

蘇喬在高架上下不來，急忙又給對方打電話解釋。

然而對方并不聽解釋，一聽到說可能要再等半個小時，在電話里頭對著蘇喬劈頭蓋臉地一頓罵。

罵得很難聽，蘇喬皺著眉，手握著方向盤，握得太，以至于骨節都泛著白。

不是個很好脾氣的人，但還是強忍下來了。

對方足足在電話里罵了五分鐘，才憤怒地掛斷了電話。

蘇喬著窗外，忽然想起初三那年，班主任拉著的手語重心長地說：“蘇喬你要好好努力，這次爭取考到市里的重點高中去，只有大城市里才有最好的教育資源，將來考個好大學才能改變命運。”

一陣寒風吹來，眼睛霧蒙蒙的。

蘇喬在高架上堵了半個小時，車流一疏通，也顧不上路了，趕給那位士把快遞送過去。

按了門鈴，抱著箱子在外面等著。

門一開，立刻跟人道歉，“對不起，高架上堵車，我……”

“你不是說十分鐘嗎？這都多久了？啊？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送個貨都送不好，也難怪一輩子給人打工！”

蘇喬心里有些不好，抱著箱子站在那兒，看著對面的人。

“你這是什麼眼神？你還敢瞪我？你耽誤了我趕飛機你還敢瞪我？你算個什麼東西！”對方突然惱怒，使勁推了蘇喬一下。

蘇喬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什麼名字，工號多，我要投訴你！”

蘇喬忽然不想忍了，已經毫無尊嚴了。

將箱子放到地上，起說：“蘇喬，工號038”

說完就轉，走向電梯。

從小區里出來，迎面忽然一陣寒風吹來，蘇喬眼睛有點酸。

低下頭，雙手揣進衛兜里。

的車停在小區對面的馬路旁，埋著頭過馬路。

剛走到車前，手機突然響起來。

從衛口袋里出手機，看了眼來電。

電話是母親打來的。

不由皺了皺眉，按了接聽。

蘇喬還以為母親是打電話來問回不回去過年，結果不是。

在電話那頭跟抱怨，說病了，去鎮上醫院輸了幾天就花了好幾百。

“現在這社會真是要人去死，這些殺千刀的無良醫院醫生，一點也不為咱們這些窮苦百姓著想，掛了水拿點藥就好幾大百，簡直就是搶.銀.行。”

蘇喬心里本來就難，聽著這些負能量的抱怨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輸幾天水再拿點藥花個幾百不是很正常嗎，你沒有錢你就去掙啊，好手好腳的還需要誰來救濟嗎，你跟我抱怨什麼。”

劉梅聽見蘇喬這嘲諷的話，頓時有些惱怒，聲音突然拔高，在電話那頭罵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態度？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現在翅膀了就不當我是你媽了是不是？嫌我不會掙錢了是不是？啊？我白生你白養了啊？！”

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蘇喬站在面包車旁，的緒突然崩潰了，鋪天蓋地的委屈將吞噬，忍不住哭了出來，“你養我了嗎？從小到大家里的臟活累活什麼不是我在做，這幾年蘇揚讀書的錢哪一分不是我出的？我為你們付出得還嗎？你還想我怎麼樣？我也才十九歲啊，我只比蘇揚大一歲而已，我也該坐在教室里讀書的，可是我現在過的什麼生活你知道嗎？你關心過我嗎？”

蘇喬眼淚止不住，路上不行人看過來，背過，對著車門，哭著說：“你本就不我，你們都只把我當賺錢的工而已。”

蘇喬剛說完話，后突然橫過來一只手，將手機走。

一愣，下意識回頭。

秦顯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他看了一眼，然后低頭幫掛斷了電話。

蘇喬怔怔地著他，臉上的眼淚還沒干，眼睛里全是驚訝。

秦顯將電話掛了，抬眸看，“大街上哭這樣，你可真出息。”

蘇喬一怔。

半晌，口罵了句，“我艸”

覺得丟人，立刻將衛帽子戴上，將帽子使勁往下拉，企圖將自己的臉完全遮住。

秦顯站在一旁，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后他突然抬手把蘇喬的帽子揭了下來。

保護自尊的帽子突然被揭掉，蘇喬猛地抬頭，瞪著秦顯：“你有病啊！”

秦顯看一眼，“自欺欺人。”

蘇喬：“……”

秦顯移開視線不看，他看了眼蘇喬后的面包車，“你的車？”

蘇喬不太想搭理他，“公司的，送快遞的車。”

蘇喬繞過車頭，走到駕駛位旁，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

出車鑰匙進去，剛準備發車，副駕駛車門突然被打開，秦顯很不客氣地坐了上來。

蘇喬愣了，看著他，“你干什麼？”

秦顯手將安全帶系上，“我回家，你順路載我一程。”

秦顯這話說得自然極了。

蘇喬看著他，不知該笑還是該氣，琢磨半晌，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秦顯你沒事兒吧，誰跟你說我和你順路了？”

“哦，是嗎？”秦顯側頭，他看著，出一個疑的表。

蘇喬很認真地點頭，“是的，不順路，而且我還要去送快遞，沒時間送你。”

給了他一個眼神，所以你識趣點，快下車吧。”

然而秦顯好似沒收到趕人的信號一樣，他很無所謂地收回視線，頭往車椅上一靠，閉著眼睛說：“那我先睡一覺，你忙你的，忙完了再送我回去。”

“……”

秦顯雙臂環，閉著眼睛真的很認真在睡覺的樣子。

明明可以打車，他卻似乎鐵了心非要讓送他回去。

蘇喬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什麼，角勾起一笑意，上往前秦顯前靠過去，在他耳邊，輕聲問：“秦顯，你是不是喜歡我？”

秦顯驀地睜開眼睛。

他偏過頭，眸漆黑地看著蘇喬。

蘇喬看著他，忽然就笑開了，眼尾上揚，又驕傲又得意。

秦顯看一眼，沒有理會無聊的問題。

他從兜里出包煙，出一咬在里點燃。

他將車窗打開，吸了一口，手指夾著煙，煙圈吐在車窗外面，風一吹，白霧就散開。

他盯著窗外了一會兒，忽然問蘇喬，“程峰最近找你麻煩了嗎？”

蘇喬已經開車上路了，搖搖頭，“沒有。”

秦顯回頭，很認真地看著蘇喬，仿佛要從神中分辨出是否在撒謊。

蘇喬平視著前方開著，說：“真沒有。”

“是嗎？”秦顯不信。

蘇喬想了一會兒，輕輕笑了一聲，“說實話呢，倒也有點事。他找人又往我門口潑了兩次，還有一次，出門的時候差點被一輛托車撞了，騎托那個人我認識，是程峰的小弟。”

秦顯聽到后面臉已經很難看了，他看著蘇喬問：“沒事吧？”

蘇喬側頭對他笑，“要是有事你現在還能看到我嗎？”

“……”

蘇喬送完最后一個快遞已經下午六點半了，秦顯還在車里。

他還真的跟著跑了三個小時。

“這個地方離你家近的，十幾分鐘就到了。”蘇喬一邊說一邊發車。

秦顯沒說話，他著窗外，臉不太好。

蘇喬倒是高興的，一直跟秦顯講話。

不過無論說什麼，秦顯要麼嗯一聲要麼哦一聲，很是敷衍。

蘇喬被敷衍多次了也懶得跟他說了，專心致志開車。

從剛剛那地方到秦顯家的確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眼看就快要到家了，秦顯突然覺得很煩躁，他突然說：“我了。”

“啊？”蘇喬一愣，側頭看他，“那……你家馬上就到了。”

“你上次不是說煮東西給我吃嗎？”

蘇喬：“嗯？”

秦顯側頭，看著，說：“去你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