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張慧芳正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打一邊看著沒營養的搞笑綜藝。看到有意思的地方，笑得前俯后仰，一張臉了一朵花。

張慧芳年輕時和朋友合伙做酒吧生意賺了不錢，在N城買了幾套房子，一套自己住，其他的都租出去了。自張蔓記事起就沒出去工作過，母倆靠著一些理財分紅和房租過日子，生活也還算過得去。

平心而論，張慧芳自己活得一塌糊涂，對倒是不壞，雖然也不像其他母親那麼無微不至。像這麼任自我的一個人，對張蔓的態度已經比對其他人好太多了。

雖然換了許多男朋友，形形的人往家里帶，但從來不會留人在家里過夜。分寸把握的好，幾乎沒怎麼影響到張蔓的生活。當然，有沒有影響到的格，那就另說了。

“晚飯在桌上，吃完了去寫作業。”張慧芳順手了垂到前的褐卷發，打著哈欠機械地重復著手里的作。

毫不吝嗇自己的，整個人像一朵濃烈的紅玫瑰，就算有些年紀了，依舊開得熱烈又明艷。

“嗯。”

張蔓看著，記起前世自己在高二那年轉學的原因，不由得焦躁地按了按眉頭。

張慧芳將會在這年冬天遇見的下一個男友，鄭執，并且一年后義無反顧地跟著他去H城，連帶也不得不跟著轉學。

鄭執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彬彬有禮、溫，還有著其他油膩中年大叔沒有的文藝范，讓張慧芳對他一見鐘。

一開始，兩人的相比和張慧芳從前的男友好了太多，就連張蔓都以為這次找到了真。然而，前世母倆跟著鄭執去了H城后，男人虛偽的本開始暴。他不僅好賭，還好，更是脾暴戾，在賭桌上充面子一擲千金，賭技又差，賠了張慧芳的所有積蓄。

最終張慧芳和他的分手過程相當慘烈，以至于往后對徹底死心，直到重生前都是孤獨一人。

所以，不管是為了能一直待在李惟邊，還是為了張慧芳，都得改變這件事。那個騙錢騙的渣男，不會準許他再踏家門半步。

吃完飯，張蔓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上了學校吧。

翻著零碎的帖子，果然，很快看到了一個飄紅熱帖，里面有人陸陸續續料了一些和李惟相關的傳聞。

【樓主】：高一一班李惟大家都知道吧，就是績好人又長得超級帥的那個。我和他一個初中的，初中的時候他在學校也很有名，不過奉勸各位小姐姐們一定要理智，這個人有問題的！大家想聽嗎，想聽的話等我吃完飯回來更。

【一中一枝花】：當然知道李惟了，雖然才剛剛學一周，但是這個小學弟的值完全吊打學校里那群猥瑣男好嘛？話說他有什麼問題？不會是gay吧？

【憤怒的豬】：覺是個大瓜，蹲……

【月琉水】：我已經知道樓主要說什麼了……說實話李惟的事在我們那一片出名的，其實大家看我們育才初中吧就能翻到，不過還是蹲……

【樓主】：吃完飯回來了，讓大家久等了。李惟這個人不是普通的不正常，他是有神分裂癥。他爸爸就是一個神病患者，你們知道最后怎麼了嗎？聽說李惟小時候有一次從外面游泳回來，全還著，他爸爸覺得應該把他晾干，于是把他用繩子拴著脖子掛到了晾桿上……救下來的時候已經差點沒氣了……

【你今天吃藥了嗎】：臥槽，樓主不能高能預警一下嗎？大晚上的嚇了一跳……這麼驚悚的嗎？掛在晾桿上……我寒豎起來了，神病也太可怕了。那其實李惟可憐的啊。

【樓主】：我們一開始聽說的時候也覺得他很可憐，但是！！！重點是李惟本人小的時候去醫院做了測試，也是確診的神分裂患者，和他爸是一樣的！

【憤怒的豬】不是吧，我見了他幾次，覺正常的啊。好恐怖啊，那不就是殺人未遂嗎……掉了一地皮疙瘩。

【月琉水】：樓上太天真了，我們初中部同學好多看過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對著空氣說話，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反正樓主說的都是事實，我同學跟李惟家就是一個小區的。聽說他小學的時候病發過一次，把班里一個男生關在廁所里關了一整天，那孩子出來的時候人都快嚇傻了。

【防彈年】：我有點信了……其實很多神病人大多數時間看起來都是正常的。

【樓主】：謝前排同學解釋。所以說，雖然他現在目前沒犯什麼事，但就是一顆□□啊。我是不太懂這樣的人為什麼可以像普通人一樣上學，萬一某天什麼刺激神病發了報復社會了怎麼辦？神病犯罪又不判刑。

【吃瓜群眾】：珍生命，遠離李惟。

【==】：排樓上。

。……

張蔓看得心里難，這個子回復的人越來越多，李惟之前給大家留下的印象越好，現在所有人的好奇和恐慌也就越深。

關了網頁，睜著眼躺在床上，右手無意識地摳著床單。在心里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和這些人生氣，他們只是一群不的孩子。在他們的觀念里，沒有存在即合理的概念，他們還小，只知道神分裂癥似乎是很可怕又很新鮮的東西，所以他們掛在邊，似乎每個人去踩一腳，心里就能得到安。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嘲笑別人的不幸，是多麼多麼傷人。

前世，和李惟同桌一年多，從沒發現他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所以對于他患有神分裂癥的傳言嗤之以鼻。

但現在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李惟自殺后，他的世、年、長經歷被一一出，讓至今回想起來都目驚心。

張蔓抬手遮住雙眼，雙手下意識抓了床單。

這麼匪夷所思的事發生的時候，他才七歲啊，那麼小那麼小的一個人，本來是最最笑的年紀，但他卻盡了年人都沒法忍的苦難。

當然，這僅僅是一切不幸的開始。

。……

空的房間里三面圍著直到天花板書架，靠著落地窗的那面擺了一張巨大的書桌。窗外是高樓夜，再往下看，小城不是那麼擁堵的道路上稀稀拉拉地開過一輛輛車。

李惟正坐在書桌前推著量子力學里的一個方程式，寫到一半，忽然忘了一個矩陣計算里的定理。他了眉心，有點焦躁地站起來走了兩步。

快一個星期了，還沒完全適應打了石膏的左手，繃帶掛在脖子上，得脖頸后面作痛。

他走到其中一面書架上，練地抬手從第三層了一本工書，結果卻不小心帶下了一整排書。

“嘩啦”一聲，十幾二十本書砸在他上。

他沒理會，先翻開書看了一眼之前的公式，趕回到書桌前把沒能完的推導繼續完。那些公式像是被拆散了進他腦袋里，像是一團織在一起的線，直到半小時之后，才理出一個線頭。

李惟停下筆，這才注意到書架旁跌落的那一堆書，他煩躁地按了按眉心，到有些疲憊。

他搖搖頭，深呼吸讓自己冷靜，走到書架前，蹲下來，用右手一本本撿起書放回原位，心里仍舊有一陣無可抑制的煩躁。

突然就想到一個人。

很安靜，但又很倔。強地拉著他去醫務室，急急忙忙地讓校醫給他打厚一點的石膏，給他買好喝的芒果西米還騙他是買一送一。

如果在的話，是不是能安安靜靜地陪在他邊？

思緒剛到這里，剛剛的煩躁無限加劇，李惟把最后一本書歸回原位，狠狠踹了一腳書架。

他握了手，制止自己去想那種不切實際的可能。慣是一切有質量的事的特有屬，但思想卻不能有慣。

一旦習慣了，就會計較得失，就會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