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趙煙墨分手是從秀椿街回去的路上。
趙煙墨打來電話埋怨向芋,說的提前離席害他丟了好大的面子。
向芋深深吸了一口的夜風,吐出的話卻輕輕的、甚至帶了些悲憫的溫:“趙煙墨,分手吧。”
沒說分手不是因為鬧脾氣,也沒告訴他是什麼原因讓覺得這段已經繼續不下去。
趙煙墨也打過幾次電話來,向芋通通掛斷。
就算是小心眼吧,這段關系里趙煙墨給的不如意不快樂,也想要還回去一點。
老電視劇里不是常有那種劇:
反派用刀劍或者槍指著主角,先是仰天大笑,隨后說“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
這麼做的后果,通常是反派被殺。
以至于向芋總覺得那些反派死于話多,且不夠心狠。
為什麼要讓人死個明白?
不明不白,不是才更讓人崩潰麼?
空氣里全是雨后冷,向芋的背包被畢業證書撐岀個尖角,每走一步,尖角都要在腰上。
懷里抱著一件黑襯衫,約能聞到布料上殘留的淺淡沉香。
那個男人說,“墊著坐,地上涼”。
說完就松手,這件襯衫帶著溫熱的溫落在膝蓋和手臂上。
也是那時,男人的電話又響起來,他就那樣叼著煙接著電話走掉了。
向芋當然沒有真的把襯衫用來墊著坐,也對他這個舉頗為莫名其妙。
想他接完電話大概會回來,說說他這個舉的目的。
人的行為應該都有目的吧?
就像趙煙墨每天混跡在狐朋狗友之中,是為了在帝都市謀個前程。
而選擇分手,是因為他們對“努力”和“”的理解不同。
但向芋抱著襯衫在原地等了好久,也不見那個男人回來。
他居然真的就把這件襯衫隨隨便便送給了一個陌生人?
只因為想讓陌生人墊著坐?
后來向芋在小腹絞痛里渾沌地想,也許這個舉對他來說,就像是給草叢里鉆出來的流浪貓喂了一火腸一樣普通平常?
但襯衫畢竟不是火腸,領口部繡著的logo彰顯了價格。
回到宿舍后,向芋經期著涼,發了一場燒。
幾天里,溫都是38度,就在高燒里送走了所有舍友,也在這樣讓人渾無力的溫里,夢到過一次遞給襯衫的男人。
等渾渾噩噩地退掉高燒,所有關于趙煙墨的緒也都被退掉了。
只有一個不太愿意承認的憾: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分手和痛經,也許會到久違的心。
趙煙墨倒是一直孜孜不倦地打來電話,也在微信上發了不長篇大論。
只不過等向芋給手機充好電,看到未接來電提示信息時,已經是好幾天后了。
微信里反復提到一句質問,趙煙墨問向芋,之前說的帶他見唐予池是不是真的。
向芋刪掉趙煙墨,撥了個視頻出去。
是打給發小唐予池的。
唐予池是個純富二代,不是向芋這種小富即安的,是真的富到流油。
兒園起就背著一線大牌的書包。
視頻很快被接起,唐予池那張狗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他一開口,毒舌格暴無:“打了兩次電話給你都是關機,還以為你失到想不開,已經陳尸白河底了。”
向芋笑了笑:“哪有那麼想不開。”
唐予池在電話里嗤了一聲,隔著太平洋不忘損:“真那麼想得開,當初怎麼就選了趙煙墨?看著就不靠譜。”
隔了幾秒,他又叮囑,“分都分了,可別再想著吃回頭草啊,趙煙墨這幾天肯定不消停吧?是不是著急聯系你呢?甭理他就得了。”
向芋想到趙煙墨信息里的質問,突然笑出聲:“倒也不是急著聯系我,可能他更想見你。”
這段走到最后,前男友那些未接來電和信息想要“挽留”的,居然不知道是向芋這個人,還是向芋的人際關系。
唐予池聽完笑了半天,掩飾不住地幸災樂禍:“趙煙墨那種人,一看就是被‘大學即是社會’‘人脈比努力重要’之類的毒湯洗腦過的,早跟你說過了。”
“早你好好學習你也沒聽過啊,還不是被丟到大洋彼岸去了。”
“陳年舊事你還要提到什麼時候?”
唐予池不肯聊他高考考了200分被爸媽丟到國外的事,干脆話鋒一轉,“我看你這個失還自在的麼,還知道給自己買名牌?”
向芋順著唐予池的目往自己后看,看到架上掛著那件黑的襯衫。
寢室里的生活痕跡幾乎被搬空,襯衫掛在鐵皮柜門上,還顯眼。
對這件襯衫的主人頗愧疚,畢竟鬧分手的是他們,但和趙煙墨都毫發無損。
只有那個陌生男人,在那個雨夜出一溫,卻白白丟了件價格5位數的襯衫。
“撿的。”向芋略去那天晚上各方緒,輕描淡寫。
唐予池問到向芋畢業有什麼打算,想了想,說要先去玩一圈。
男朋友沒了就沒了,畢業旅行一個人更自在。
唐予池在視頻里給比了個大拇指,很憾不能回國和一起游山逛水。
畢業后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向芋都拎著行李箱到游走,做每一個城市的游客。
出行方式很多,有時候是火車,有時候是飛機,也坐過大車。
旅途鄰近結束時,景點的場票加上機票火車票,整整裝滿一個文件夾。
最后一站在長沙,暴雨淹沒橘子洲頭的航拍影像已經上了新聞。
通不便,向芋窩在酒店幾天,沒能去領略湘江的風采,只在附近一家好評排名頗高的餐館連著吃了幾頓飯。
餐館有一道菜,架在酒爐上的濃骨湯鍋,配菜居然是木槿花。
的木槿花放骨湯中,被滾水燙白,味道別一格。
這味道令人迷。
向芋那時候不知道,這座暴雨沖刷的城市里,會出現另一個令迷的存在。
最后一天,向芋吃過浸著骨湯的木槿花,提著小皮箱打車去了火車站。
火車站里到都是人,好不容易過了安檢,抬頭看向時間指示牌,只看見滿屏幕的紅提示字樣。
各列火車晚點時間從10小時至18小時不等,要乘坐的那列火車也在其中。
嚇了一跳,又在人群里去找工作人員詢問,被告知因為暴雨,晚點時間不確定。
向芋懵了幾分鐘,才想起給機場打電話。
機場的工作人員禮貌地說,今天去往帝都市的航班都是延誤狀態,很可能取消航班。
被困在暴雨接連的陌生城市,沒辦法,只能去找酒店住。
附近的酒店都是無空房狀態,連下午退掉的房間都已經重新住進了顧客,只有一家豪華五星級酒店尚且有房。
向芋打車過去,僅在從車子里下來拿了行李進酒店大堂的這麼一小截時間,就被淋落湯。
穿著一條白吊帶連,被雨水浸后,薄布料上出的花紋。
酒店前臺站了不人,向芋有些擔心僅剩下的那些房間都被住滿,作不免著急。
從行李箱里隨便翻了幾下,扯出一件服穿上,快步走進進辦理住的隊伍里。
在人群中站定,向芋才發現自己隨便披上的竟然是那件陌生人給的黑襯衫。
向芋垂頭看著上的服稍稍愣神,前面的幾個辦理住的顧客已經走了,反應過來,連忙垂頭去翻自己的份證。
前臺穿了工作制服的人略帶歉意:“抱歉,我們現在沒有空余房間了。”
誰都沒注意到一個穿著睡袍的男人抬起前臺的隔板門,稔地走進了前臺,夾了一支煙靠在旁邊。
向芋著份證惶然抬眸,被雨水打的劉海早已經被起來,出潔的額頭。
那個眼神,無辜又茫然。
向芋抬頭的一瞬間,讓靠在前臺里面的靳浮白想起電影《加勒比海盜》的場景:
木筏在深夜迷霧的海中飄著,悄無聲息地從水里鉆出來的人魚,臉上飾著海水,滿眼不諳世事的純真,卻迷人得要命。
向芋陷沒房可住的困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倒是前臺里的工作人員扭頭時被旁的人影嚇了一跳,臉都紅了,指著“非工作人員止”的告示恭敬地好言相勸:“靳先生,您怎麼又進來了。”
“替你們老板視察工作。”那個男人這樣說。
向芋還在對現狀無錯,無意識地順著工作人員的視線,把目落在穿著睡袍的男人上。
他也在看著。
那個男人同對視著,慢條斯理地把一小截東西塞在煙里,然后點燃,呼出白煙霧。
他盯著人看時,眸子里盛滿深,好像下一秒就要著的后腦勺吻過來一樣。
后來向芋在網絡上看見過對“渣男”的討論。
有人說,渣男的眼里有一種迷人的.氣,看所有人都是一樣深。
向芋深以為然。
只不過此刻并未認出,眼前隔著煙霧微瞇著眼同對視的男人,就是上這件襯衫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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