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還在那假模假樣地哭訴梁現心太狠, 不配當他的爸爸, 梁現靠著沙發冷眼旁觀, 對他造作的表和肢語言無于衷。

昱嚎得更厲害了。

喻川跟柯禮杰看不下去了, 出來打圓場。

大家鬧哄哄的, 暫時沒人注意到不遠的細小靜。

而且, 梁現家的客廳很寬敞，明姒一個人坐在沙發單人位, 這才恰好能看見賀歲。

其他幾人都坐在的左手邊那側，如果不扭頭，沙發后的那塊基本屬于視線盲區。

不管怎麼說, 局面暫時還不算太糟。

明姒略微舒了一口氣。

雖然對于公布聯姻的消息早已有心理準備，但絕對不包括在這樣的場合餡。

太尷尬了。

沒敢放松太久，在腦海中飛快地思索該怎麼把賀歲弄回去。

一開始, 明姒試圖以眼神示威, 無奈賀歲正一心一意地忙著搬運那本結婚證, 連腦袋也沒抬。

只好站起。

“明姒，你干嘛去啊？”昱也不知道哪兒多長了只眼睛, 一下子就關注到了這邊。

他一說話，其他幾個人也下意識地往這邊看。

明姒在心里把昱揍了一頓, 胡編了個借口, “我去衛生間。”

但很快就發現把自己給坑了，因為昱很熱心地扭頭一指, “哦！在那邊！”

他扭頭的幅度還大, 腦袋側面刨的那行小字了出來——“小不忍則”, “”字只有一小半。

他作太快，明姒本來不及阻止。眼睜睜地看他轉過去，那一瞬間，腦海里只剩下“天要亡我”這四個字。

甚至條件反似的閉了下眼睛，結果過了兩秒，也沒聽見昱有什麼特別反應，下意識往他那邊看去。

梁現一只手勾著昱的肩，另一只手慢而強勢地把他的臉往明姒的方向轉，昱被迫歪頭，滿臉寫著疑，“現、現哥？”

梁現很淡定，“我看看你頭發上剔的什麼字。”

“哦……”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現哥突然對他的腦袋產生了興趣，但他思維簡單，也沒往別的地方想，“小不忍則大謀，好看的吧？”

“好看。”梁現態度敷衍。

昱滋滋的，“你要剃我下回帶你去啊。我覺得有個火烈鳥造型的也不錯。”

“……”

“但是現哥，”又過了幾秒鐘，昱忍不住開口，“你看完了嗎，我腦袋這樣怪難的。”

梁現隨口道，“我再看會兒。”

也不知他的眼神或是語氣給了人什麼誤解，昱愣了一秒之后如臨大敵，結結地說，“現哥，我沒有那方面好的！我筆直的真的！”

梁現斜了他一眼，終于是松開手，輕嗤了聲，“我也沒有。”

昱著小心臟坐定，也忘了指路這茬了。

賀歲大概是搬累了，也可能是對這紅的小本子失去了興趣，這會兒正在原地休息，結婚證被冷落在一邊。

被昱一打岔，明姒就知道自己的計劃行不通，弄不好反而會吸引目。

好在梁現應該也發現不妙了。

剛才，站起來的時候，賀歲弄出了點小靜，他微微側了下頭。

“明姒，你不去洗手間了啊？”昱叉了塊瓜。

明姒坐下來，“不想去了。”

說話的間隙，又張起來——賀歲大概是休息夠了，重新叼起那本結婚證，溜溜達達的，就快要走到沙發拐角。

明姒連忙用眼神朝梁現示意。

賀歲的本子掉了，干脆不去撿，用推著它走了兩步。距離越來越近。

梁現彎腰拿起玻璃杯，湊到邊，察覺到的視線，輕輕挑了下眉。

看他這模樣，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急，還是故意吊著和作對。

明姒顧不上別的了，瞪了他一眼，做口型，“賀歲來了！”

梁現笑了一聲。

明姒大概不知道，生氣的時候，并不會讓人覺得有多兇。尤其是這會兒，像一只張牙舞爪，把柄卻在別人手里的貓。

不過這只貓，漂亮優雅脾氣也。

梁現還是沒有耗太久，他放下杯子，漫不經意地道，“來打個牌。”

牌就在茶幾底下放著，彎腰就能拿到。

幾人開始之后，昱便顧不上東張西了。

梁現找借口跟喻川換了個位置，坐到最旁邊，在賀歲屁顛顛地跑來眾人眼前晃之前，開一條攔在了它的前面。

賀歲歪著腦袋愣了片刻，覺得主人的意思大概是讓它別過去，于是又叼起那紅的小本子，乖乖轉走了。

它走了幾步，一個沒叼穩，結婚證“啪”地一聲掉在了地板上。

“什麼聲音？”昱了張牌，立即狐疑地抬起頭，“你們聽見了嗎？”

梁現略微側坐，擋住了任何可能的視線，懶洋洋地開長，語氣隨意，“沒有。”

明姒看了昱一眼，“我也沒有，你幻聽了吧？還出不出牌。”

“是嗎？”昱開始不確定起來，“一個六。”

“……”

賀歲就靠著這樣的掩護，一路順利地跑開了。

明姒徹底放松，目不經意和梁現對上，他丟下一張牌，對揚了下眉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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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玩到夜里，昱家臨時打來電話，讓他回去一趟，喻川柯禮杰都跟他順路，干脆一起走了。

剩下明姒坐在沙發上等司機。

看了會兒手機，又撈過旁的靠枕，百無聊賴地揪著它的小角角。

梁現從臥室里走出來。

賀歲雖然會開柜子，但還沒機靈到能歸原位。他剛才上樓的時候，那本結婚證就孤零零地躺在樓梯臺階上，賀歲早就跑去找石泰玩了。

他撿起來看了眼，然后丟進床邊的柜子，想了想，又放到了最高的那層。

剛走下樓梯，喻川的電話就打進來。

“喂，現哥！你幫我看看我手機在不在沙發上呢？”傳來的卻是昱的聲音，還有呼嘯的風聲，“我好像接完電話隨手一扔，不知道是不是扔那兒了。”

梁現邁開長走到沙發，在明姒旁的靠枕下看見了那只手機，“在。”

“昱手機。”他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眼眸漫不經心地一垂，一只手自然地朝明姒過去。

還使喚起人來了。

明姒看他一眼，拿起手機放在他手中。

離開的時候，指尖卻無意蹭到他的掌心。

像輕輕掃過的小羽。

梁現不知怎的出神片刻，以至于沒聽清昱的話，他坐下來問了句，“什麼？”

“我說，”昱干脆扯著嗓子大喊，“你跟明姒孤男寡的待在一塊兒……”

這聲音大到刺耳，梁現把手機拿遠，不用擴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明姒眼皮一跳，剛想罵昱思想不正經。

誰知這貨下一句卻是，“可千萬別打起來啊，沒人拉架的！”

明姒：“……”

是高估他了。

掛了電話，梁現隨手將手機放在一邊，靠坐在沙發上，“來了嗎？”

這問的是司機，明姒答了句，“快到了。”

其實兩個人單獨在一塊兒，也不是總吵架，打架更是沒有的事。

只是昱他們幾個見慣了他們互別苗頭長大，總下意識地認為他們不能獨。

“柯禮杰剛才給我發了條消息。”梁現忽然開口。

明姒隨口問，“什麼？”

梁現打開微信頁面，把聊天記錄給看。明姒看了眼，心下一驚，眼角都瞪圓了些許。

柯禮杰發過來的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我看到了」

明姒有點不敢相信，“他是那個看到了的意思？”

梁現“嗯”了聲，問，“怎麼回？”

他其實并不在意柯禮杰他們什麼時候知道，對他而言，已事實的事，就無需太糾結。

頂多是被調侃一陣子。

“你隨便編一個，就說你是地攤上三塊錢買來玩的。”明姒說。

“嗯，三塊錢買的結婚證，”梁現順著的話，輕飄飄掠一眼，笑了，“然后過段時間，你也三塊錢買了一本。”

明姒：“……”

跟他說話怎麼就是好氣人。

“那你說怎麼回？”把問題丟還給他。

“柯禮杰不一樣，他不會往外說。”梁現語氣松松，“告訴他也沒事，反正遲早要知道。”

聽他這話，不知怎的，明姒居然還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慶幸——還好看到的不是昱。

昱這貨，學生時代有個外號“大喇叭”，說的就是他特別保守不住。明姒估計要是他看到，都不用等到隔天，今晚跟梁現結婚的消息就能響徹云霄。

看他一眼，嘀咕，“你接得倒是快。”

對于結婚的事，好像只有一個人約約不太自在。

“我……”梁現剛想說什麼，柯禮杰的消息再次進來，兩人不約而同地低頭去看。

「昱說看見個紅的小本子，不過他沒往那方面想，以為是賀歲的玩。喻川這學霸還跟實驗室的師弟說項目呢，什麼也沒注意。簡單跟你說一下啊。」

「現哥，你要不想說也沒事，其實我都猜到了。喝喜酒的時候別忘了我們就」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瞞下去似乎沒什麼意義。

其實喻川跟柯禮杰都還好，明姒腦補了一下昱知道之后的反應，覺腦袋有點兒疼。

不過，隔著手機說，總比見面說好。

“你跟他說吧。”明姒躺倒在沙發背上，語氣著點兒生無可。

梁現回復過去，「我們是結婚了。」

柯禮杰那邊幾乎是秒回，「我們？？？你和誰？？？」

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出他的震驚，梁現略微皺眉，「你不是說猜到了？」

「是啊，我以為你是跟你公司哪個大明星……迫于人家于事業上升期需要婚什麼的……」柯禮杰一邊打字一邊瑟瑟發抖，覺梁現的那個“我們”完全不能細想。

細想了好像能毀滅觀。

「所以方是……」

梁現靜了片刻，「明姒」

柯禮杰那邊半天沒有回復，大概三觀已經被這個消息震碎。過了好久，才發了滿屏的“臥槽！！”過來。

他語言功能仿佛已經喪失，持續很久地刷了十幾條，全是嘆號。

梁現掃了一眼，估計有幾百個。

最后一個嘆號發完，他終于恢復了語言能力，「你沒騙我？今兒不是愚人節吧？」

梁現：「嘆完了才問，不覺得晚了點麼？」

梁現：「是真的」

“說完了。”梁現朝明姒亮了下手機。

“接下去的半年，有任何聚會都別我。”明姒用抱枕捂住臉，“當我死了。”

梁現覺得這副模樣有點自欺欺人的可，好像把臉埋起來就能逃避現實似的。

他想了片刻，還是給柯禮杰發了條消息，「只是聯姻，暫時保。」

柯禮杰其實還停留在被雷劈過的狀態里，看見對話框里的新消息，這才回過神，「你放心，不會往外說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梁現：“……”

倒也沒有這麼神。

“主要是說了也沒人信，知道剛昱打完電話我怎麼說麼？”柯禮杰大概是下車了，直接給他發了語音過來，“我說他思路清奇，孤男寡在一塊兒不應該擔心打架，而應該擔心天/雷/勾/地/火……咳，玩笑話。你知道他回我什麼？”

這條語音不知怎的，一點開就是公放，放完之后跟著就接了下一條。

“他說我思想齷齪，還說你倆就算//躺在一塊兒，也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話音落下，室的氣氛有片刻的凝滯。

明姒恨不得自己沒聽見地移開視線。

梁現縱然沒那想法，也被他這話帶了語境，不知怎的靜了片刻，結輕輕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