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俞念念話音落下的那幾秒, 昱本沒有反應過來。

他有限的腦容量不允許目前這種超過認知范圍的況出現, 懵了好一會兒, 口中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什…麼？”

俞念念左右看看, 發現周圍人都陷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猶豫道, “我說錯話了嗎……”

“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昱咽了口口水，“誰——和——誰要訂婚？”

“就，明姒和, 梁先生啊，”昱這樣的反應，俞念念差點自己聽到的是假消息, 但轉念想想, 姑母蓋過章的事, 怎麼會有錯，“我們在申城見過的。”

在座的人里, 怕是找不出第二個姓梁的。

柯禮杰低頭蹭了下鼻子，喻川則從周圍幾人的態度里察覺到了真相, 他不言不語的, 在心里默默消化了一下。

最后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昱。

昱突然“哈！哈！哈！”地笑了三聲。

“我肯定是聽錯了，不行不行, 這個酒有點上頭, 不能再喝了, ”他一邊搖頭，一邊扶著桌子歪歪扭扭地往沙發走，一臉的不肯接，“他們兩個怎麼會訂婚呢！”

柯禮杰有心想扶他一下，手到半路又了回去。

他莫名的有點心虛，覺得昱此刻的不正常，自己也算半個幫兇。

昱像條咸魚似的癱在沙發靠背上，大腦空白了一瞬，差點想不起來之前發生過什麼。

他抱著手臂醒了會兒酒，突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我知道了！”

他這一連串恍恍惚惚又突然詐尸的反應，明姒真怕承認了會將人刺激到昏厥，下意識地側眸看梁現。

梁現示意他來。

“念念你是騙我呢吧？哼，”昱翹起二郎抖啊抖，得意地揚了一下眉，“不過你這話騙騙別人還行，騙我們，哈哈，誰不知道他們從小吵到大，訂婚？這怎麼可能呢？”

“對吧禮杰？啊，喻川？”他說完，扭頭四找認同。

柯禮杰跟喻川對視一眼，無語凝噎。

氣氛安靜得可怕。

昱又把求救的目投向梁現，這回語氣有點不易察覺的猶豫，“現、現哥？”

梁現側倚著靠背，神松松地點了下頭，“是真的。”

“你看吧！我就說是……”昱還沒來得及說完，下半句就突兀地卡在了嗓子里，他愣了片刻，瞪大眼回過頭，語調上揚充滿著不可置信，“……真真真真的？”

梁現“嗯”了聲，淡聲確定道，“我們的確要訂婚了。”

“咔嚓”——

這是昱世界觀碎裂的聲音。

“不是，你們，你們倆這……”好半天，昱才找到自己的舌頭，他睜著眼睛，十分迷茫地說，“這是怎麼回事呢？”

“怎麼突然就要訂婚了呢！！”

昱是真的懵。

他還試圖在腦海里回憶這兩人相的場景，結果發現把細節翻遍都摳不出一顆糖來。

印象中，那兩個人在一起時，明姒總是高傲到挑剔，而梁現又十分散漫隨意，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有些互不相讓的勢頭。

昱一直為他們糟糕的關系到頭疼。

以至于現在，哪怕是有人跑來告訴他“大事不好啦外星人侵地球啦！”，也比告訴他明姒和梁現要結婚的事兒真實強。

他張了張，最后沮喪地閉上了。

語文沒學好，不知道怎麼表達此刻的心。

“我們，”梁現輕頓了下，給出了個較為方的解釋，“商業聯姻。”

昱腦袋里一片空白，機械地復讀，“商業聯姻？”

“對對對，我可以作證！”柯禮杰在旁邊舉手，“真的只是兩家聯姻，純商業不走心，他們也不想的！”

他本是想幫著哄昱一把，沒料昱聽了，“唰”得一下看過來，目堪稱可怕，“你早就知道？”

柯禮杰：“……”

完了，說錯話了。

“你們是不是都知道，就瞞著昱昱一個人！”昱終于從懵里恢復，一下子站了起來，緒直接轉化為了憤怒，“喻川！”

喻川舉了下手，“我不知道。”

“不信！”

“他真不知道，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柯禮杰連忙上前把昱按著坐下來，“本來想找機會跟你說但是吧一直沒找著……”

昱一臉的拒絕流，甚至把頭扭向了一邊。

就差從頭到腳寫上一排字——“我生氣了，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明姒輕咳了聲，試探地手拍拍他的肩，“昱昱……”

昱掙扎著甩肩，把自己轉了個撥浪鼓，“不要我昱昱！我沒有你們這樣的爸爸！”

明姒：“……”

還是一如既往的戲多。

柯禮杰在邊上越看越著急。

梁現跟明姒一個大爺一個大小姐，哪里是會哄人的脾氣，偏偏昱又是個一筋，鉆死胡同里半天都出不來的那種。

要讓這三人自己解決，怕是得僵到明天去。

沒辦法了，關鍵時刻，還是得他出馬。

“昱啊，你仔細想想，他們其實也沒做錯什麼吧，”柯禮杰清了清嗓子，出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換作你，跟從小到大的死對頭結婚了，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哥們兒嗎？”

昱愣了一下，轉頭看他。

柯禮杰再接再厲，“當然不會對不對？而且這事，最慘的其實是明姒和梁現。”

“兩個互相看不對眼的人，以后都要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了，平時的小小暫且不論，”他侃侃而談中停頓了一下，像是留給昱思考的時間，“最可怕的是，萬一對方一個不高興，分分鐘給你戴綠帽啊！”

明姒：“……”

梁現：“……”

兩人幾乎同時有了種“雖然沒什麼不對但總覺哪里怪怪的”的心。

昱出沉思的表，態度有所松。

柯禮杰繼續激/發揮，以媲傳/銷人員的口才功地讓昱頻頻點頭，最后，他將手一指，幾個字擲地有聲，“不信你問他們！”

昱立即看過來。

這種時候，為求清凈，也只有配合演出了。

“他說的沒錯，我真的特別不愿意跟梁現結婚。”明姒順著柯禮杰的話，十分敬業地說完臺詞，發現梁現毫無反應，于是出胳膊肘，輕輕撞了下他，低聲道，“說句話。”

梁現慵懶地靠著椅背，聞言掀了下眼皮，“我也是。”

營業得十分不走心。

“發生這樣的事大家都不愿意的，”柯禮杰滿意地作出最后總結，“但是生米已經煮飯，我們也只好欣然接了。”

明姒：“……”

什麼“生米煮飯”？

怎麼聽起來好像跟梁現之間發生了什麼七八糟的事一樣。

昱抱著明姒給他買的包包，一臉狐疑道，“你們真的沒有合起伙來騙昱昱嗎？你們發誓？”

“沒騙你，我發誓，”明姒的耐心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不不愿地舉起一只手，“行了吧？”

“還有現哥呢。”昱不依不饒。

梁現隨意地舉了下手，“以我的良心發誓。”

偌大的包廂里依然熱鬧，不遠有人唱歌，燈旋轉過來，恰好落在他的眼角眉梢。

一看就不是認真的。

明姒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從小到大，他們總是被昱按頭和好，現在明明和好了，卻要被按頭承認關系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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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禮杰還說，以前兩人關系怎麼樣，以后還是怎麼樣，更不會對五個人的友誼產生影響。

昱仔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于是緒恢復得很快，沒幾分鐘就活蹦跳了，又張羅大家玩起了游戲。

俞念念松了一口氣，看剛才昱的樣子，真怕自己闖了禍。

挽著男朋友高高興興地坐下，也不敢多提明姒跟梁現的話題，隨便說了幾件趣事，然后幾人一道玩起了骰子。

這是一種酒桌上常見的玩法，“大話骰”。

每個人只能知道自己骰盅中的點數，卻要猜中與對方的合集，取勝不僅要靠經驗還要靠膽識。

明姒很不走運的，幾次簽，對手都是梁現。

玩這個的水平不算差，但不知怎的，梁現卻好像總能勝出一籌。于是短短的幾，已經喝了不知幾杯酒。

又一局對上他。

梁現并不急著開始，他手肘撐在桌臺上，側眸看，眼里似笑非笑的，“讓讓你？”

看不起誰呢？

明姒沒好氣地說，“不要！”

梁現輕笑了下。

也不知他是真的讓了，還是純粹發揮失常，總之這一，明姒獲勝。

這次到得意。

明姒靠在沙發，食指輕輕敲著黑的骰盅，翹了下角，“還來麼？”

梁現一時沒回答，他正在喝酒，手中的玻璃杯折出明的暈。

從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的/結輕輕滾，好像有一點點的，/。

察覺到這個想法，明姒忽然有點尷尬，瞥開視線，像是掩飾般地輕咳了聲，順手接過侍應生端上來的一杯酒。

酸酸甜甜的柑橘味，意外的很好口。

不再看他。

慢慢喝完。

“明姒！”柯禮杰忽然大了聲。

明姒被他嚇了一跳，“干什麼？”

“這……這是我點的酒，”柯禮杰看著那個空玻璃杯，懊惱地抱著腦袋，又問，“你沒哪兒不舒服？”

“你給自己下/藥了？”明姒看他一眼。

柯禮杰：“……”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不是，這酒濃度特別高，”柯禮杰解釋說，“上次我喝了一杯，第二天直接他/媽的失憶了。”

梁現看向那只玻璃杯，“斷片酒？”

“啊。”柯禮杰承認。

其實這酒，還有個不那麼純潔的稱呼，“失//酒”。不過，都是指酒濃度過高就是了。

明姒也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玻璃杯。

柯禮杰的酒量在幾人中算是不錯的了，他喝一杯就倒，那豈不是更糟？

不過，喝都喝了，再追悔莫及顯得多不淡定。

“誰讓你不說清楚？”明姒放下酒杯，托腮無所謂道，“不過，我覺得還行。”

這酒后勁大啊！

柯禮杰在心里默默地說。

果不其然，沒幾分鐘，明姒就趴在了桌臺上，連昱聲嘶力竭的《死了都要》都沒能把醒。

梁現傾上前，拍了拍的肩，“明姒？”

沒有反應。

“送回家吧。”梁現說著，站起來。

話音落下的時候，昱他們其實已經想上前扶人了，但下一秒，大家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齊刷刷地朝梁現看了一眼，又迅速后退了一步。

那作過分整齊，以至于還發出了“唰”的輕響。

梁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