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黨走後。

孟超獨自倚靠天臺欄桿，看著夕西下。

異界的恆星比地球的太更大也更濃豔。

雲蒸霞蔚，天空和城市都變紅的海洋。

矗立在紅海中央，是一座巍峨的高塔。

摻異界稀有金屬煉製的合金，建築材料的延展和抗極大提升，高塔突破了地球時代天大廈的極限，彷彿刺破天穹，直通宇宙。

一個個熠熠生輝的小點，圍繞著高塔，盤旋，飛翔，如蜂羣從蜂巢中進進出出。

那都是超凡者。

這座鶴立羣的雄偉建築，就“超凡塔”，是超凡者協會的總部。

超凡塔四周，一棟棟好似金字塔和堡壘結合的建築鱗次櫛比。

全都如重力水壩般堅固，足以抵最強大的怪衝擊。

高樓大廈之間，無數小黑點，正在飛檐走壁。

都是剛剛下班的普通市民。

資源匱乏，空間張，這個時代的龍城，很私家車和出租車。

普通市民力充沛，法靈，長途奔跑不比一站站倒公慢多。

更有模擬怪肢，採用仿生學原理製造的“立機套裝”。

穿戴起來，彈十足，還能噴氣，輕輕一躍，就能跳出十幾二十米，時速四五十公里不在話下。

遠，倒有被人類馴化的“巨化沙蟲”，正一拱一拱，盾構機般吞吐巖石，建設第十二號地鐵線路。

更遠，城市邊緣，迷霧籠罩。

彷彿一堵遮天蔽日的灰高牆，將外界一切，擋得嚴嚴實實。

從前，孟超不喜歡迷霧。

覺得迷霧把龍城封印起來，阻礙了地球人向外拓展，大殺四方。

他也不太喜歡眼前這座城市。

龍城的樓房太，街道太，修煉力太大，看不到真正的高山和大海，總覺有些憋屈。

他和所有青年一樣，看了太多關於地球的書和電影。

夢裡都是那個藍天白雲，空氣清新，恬靜好，人們無憂無慮的世界。

地球上的一切。

高山，海洋，農田，大江，大河。

中學生每週只用上兩節育課，卻能上幾十節語文和數學課。

大人們每天只用工作八小時，每週只用工作五天，就能賺大錢，住大房子，經常度假，吃純天然綠無污染也沒有轉基因的味佳餚。

好得就像是天堂。

直到在噩夢中，見過迷霧散開後，真正的異界。

見過超凡塔和整座城市，都在流星火雨的綻放中灰飛煙滅。

孟超才意識到眼前的一切究竟有多麼可。

眼眶不知不覺熱起來。

地球是回不去的故土。

噩夢是還沒來到的明天。

眼前是唯一的家園。

面對看不清的未來和即將到來的危機，他既張，興，衝，也有些迷茫。

就在這時——

【《莽牛決》正在普通市民中傳播，龍城的整戰鬥力提升了，貢獻值+1，+3，+2……】

眼前異火閃耀，一連串貢獻值，令他又驚又喜。

“是熊，正在主持學習小組。

“看起來，就算不是我親自指點，而是間接流傳開來，也有我的貢獻。

“雖然貢獻值比親自指點要得多，但聚沙塔，隨著越來越多市民變強，我也會不斷變強，我們一定能在異界生存下去的。”

剎那間。

孟超覺得自己的腰不酸了，不疼了，記憶變清晰了，視力和聽力都有了微弱提升。

就連前紅彤彤的校徽，都變得更加鮮豔了。

貢獻值漲到了39個。

“做貢獻的覺真好啊！”孟超滋滋地想。

這時候，天空傳來螺旋槳的轟鳴。

幾十艘裝甲飛艇撕裂雲海，如威風凜凜的艦隊，劈波斬浪，俯衝下來。

缺乏航空燃油，晶石引擎又太笨重，加上龍城被迷霧籠罩，巡航高度和範圍都相當有限，超音速戰鬥機什麼的，早就封存到了地下武庫。

現在龍城的空中武力，主要就是笨拙、緩慢但火力兇猛的裝甲飛艇。

晶石碎，靈能狂涌，驅三排六隻螺旋槳高速旋轉。

釋放出的大量靈氣，正好填充到巨大的氣囊裡，保持這些龐然大的浮力。

也有靈氣從氣囊隙裡泄出來，發出“嗤嗤”的嘯聲，令裝甲飛艇就像騰雲駕霧的鋼鐵神魔。

裝甲飛艇垂下高音喇叭，衝整座城市宣佈：

“全市民請注意，市氣象局最新消息，今夜有迷霧來襲，怪將突城區。

“怪主要出現區域，預測爲城北鋼鐵廠一帶。

“生存委員會發布新紀元55年第93號令，命令龍鋼集團即刻進一級戰備，九沙區、江濱區進二級戰備，其餘區域進三級戰備，請全市民謹遵條例，提高警惕，準備敵。

“時刻牢記，我們是地球的遠征軍，地球和我們同在，龍城必勝！”

天氣預報就是命令。

頓時，無論校園外還是街頭巷尾，學生、工人和白領的步伐，都加快了一個節奏。

“今夜有怪攻城？”孟超心中一凜。

急忙把書包往背後一甩，三步並作兩步，旋風下樓，出了校門，趕往公車站。

立機套裝速度太快，彈跳太高，容易出事，購買和穿戴都是要考證的。

孟超離十八歲還差兩個月，沒資格考“立通執照”，只能老實坐公。

怪來襲，城市運轉效率瞬間提高不，公車很快來了。

這時代的公車同樣採用靈能驅，揹著一臺巨大的晶石引擎，好似駝背，又“烏車”。

還“嗚嗚”噴著靈氣，如同古老的蒸汽火車進站。

公車的燃料是最次的下品晶石，富含雜質，反應不充分，噴出來的靈氣帶著大蒜味兒，還有些辣眼。

站臺上的乘客們都咳嗽起來。

“老爸，老媽，小妹！”

孟超眼睛，迫不及待上公。

……

天福苑是舊城隨可見的公租房小區。

怪戰爭打了三十年，大量從地球穿越過來的建築都被摧毀。

生存委員會仿照戰爭要塞，興建了大量堅不可摧的全新住宅。

最重要是防力，作爲取捨，舒適排第二。

天福苑的主要戶型都是六十平米的兩室一廳，聽上去還湊合，但這年頭的居民樓和寫字樓，都要預留大量空間來架設機槍、高炮陣地和避難所。

牆壁的厚度也是過去的三倍，每一堵牆都是承重牆。

所以，公攤面積也達到了地球時代的兩倍以上。

實用面積最多三十平米，每個房間都小得像是麻雀籠。

爲了守護城市和開拓異界的需要，生存委員會鼓勵生育，人口暴漲的同時，小區設施老化，違章建築陸續出現，環境更加惡劣。

污水橫流，臭氣四溢，年久失修的管道泄，靈氣“吱吱”作響，像是安裝了一百支汽笛。

居民又捨不得購買上品晶石當家庭燃料，都是用公車一個檔次的便宜貨，雜質太多，味兒太大，整個小區終日沉浸在五六的靈氣裡面，像是燒烤一條街。

再加上居民樓外牆的裝甲，都被怪酸侵蝕得斑斑駁駁，更顯得雜和怪誕。

這裡的居民，無時無刻不想搬離天福苑。

大人們閒著沒事，就喜歡教訓自家孩子：“還不好好修煉，一天天只知道背唐詩宋詞，有啥用這玩意兒？啥時候能考上本科，當超凡者，住一百二十方的商品房小區，咱家在地球上的祖墳，都要冒青煙啦！”

孟超站在小區邊的菜市場門口，卻沒有半點抱怨，只有溫馨的回憶。

“終於，回家了！”

他聽到菜市場裡傳來既親切又悉的聲音：

“沙螺，剛從江裡撈出來的沙螺，看，還咬人吶！”

“新鮮的劍戟魔豬肝，回家給孩子吃了，門門考試一百分，拳拳都能打死怪，二叔你不來一塊？”

“今天的鐵甲犀牛怎麼還這麼貴？小四你可別騙嬸子，新聞都說了，軍隊剛剛圍剿了一個鐵甲犀牛老巢，至打下來幾千噸牛，怎麼都該便宜點啦！”

“碧玉果，基因農場新培育的碧玉果，比地球上的水桃還好吃，口口多口口甜，不不甜不要錢！”

熙熙攘攘，人間煙火。

孟超笑起來。

他有些貪婪地吸了一口食攤上飄來的香氣，穿過菜市場，走進天福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