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楊堔并不是什麼品味高雅的人，他對鋼琴也沒多大研究，知道的鋼琴曲也就那麼幾首。

白靜彈的是什麼，他聽不出來。

但是，這個調兒的確不是什麼讓人歡快的調。

很抑，很哀宛，聽起來就像哀樂。

楊堔心本來就不好，剛才出去吃飯緩過來一些，現在又被彈的這首曲子給弄了。

不僅靜不下來，反而更狂躁了。

……

白靜很久沒有彈琴了，有些手生，譜子卻記得很牢。

彈得其實不是什麼很沉重的曲子，只是把《夢中的婚禮》降調了而已。

這首曲子，是梁朝最喜歡的。

白靜彈了一會兒，又哭了，本止不住的那種。

明明他是個那麼好的人，老天爺為什麼不能對他仁慈一點兒，非要讓他得那麼殘忍的病。

白靜的眼淚滴到了琴鍵上，泣聲伴著琴聲一并傳到了楊堔的耳中。

楊堔聽到之后，直接把從凳子上拽了起來，作-暴無比。

“又想誰了？”

楊堔掐住的下，目兇狠地瞪著。

“你他媽現在靠著老子活，你給老子敷衍得認真一點兒行不行？”

從來就沒有人敢這樣對他，當著他的面兒，明目張膽地想著別人。

簡直就是在挑戰他的自尊。

“……對不起。”白靜自知理虧，只能和他道歉。

不敢惹惱楊堔，這種時候解釋也沒有用，還不如直接道歉。

反正，楊堔要的也不過是無條件的服從而已。

他們這樣的人，被擁戴慣了，要是有人反抗，他們肯定會生氣。

聽到白靜道歉，楊堔更生氣了。

他拽著白靜上了樓，把摔到了臥室的床上，棲--住。

他想做什麼事兒，白靜心里已經有數了。

閉上眼睛，一點兒反抗的作都沒做。

“死人一樣，看著就沒興致。”

就在白靜準備默默承的時候，楊堔丟下這句話走了。

白靜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眼神渙散。

**

楊堔是真的心不好。除了白靜這事兒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楊霖崢。

這麼多年，他只要一跟楊霖崢說話就會不由自主地發脾氣，本控制不住。

當初的事兒給他留下的影到現在都沒有消失。

楊堔最不能接的其實不是他爸媽離婚，而是他們離婚之后都用最快的速度組建了自己的家庭。

他媽嫁給了那個在鞍山做生意的男人。

他爸娶了個年輕老婆，還生了一個小孩兒。

他們都是有自己家庭的人了，他是最多余的那個。

楊堔在外頭這麼玩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氣他們。

楊霖崢讓他去幫忙做生意，他也不回去，除了拿錢之外，楊堔從來不主聯系楊霖崢。

……

楊堔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一下子看到了五條未讀短信。

點開一看，有楊霖崢的，還有他二叔楊霖嵊的，楊霖崢的短信楊堔看都沒看就直接刪了。

看完楊霖嵊的短信，楊堔給他回了個電話。

楊霖嵊是楊堔在家里關系最好的一個長輩。

他今年剛好四十歲，還沒結婚，是做旅游生意的。

楊堔和他沒什麼代，平時經常一塊兒出去鬼混。

“小祖宗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楊霖嵊剛接起電話就開始調侃楊堔了。

“看看你最近是不是縱-過度了。”

楊堔也和他開玩笑，“年紀大了注意，你這無兒無的，真要是腎-虧了也沒人伺候。”

楊霖嵊被楊堔逗笑了。

“要是找你這樣的兒子，我還不如不要。你爸剛才給我打電話訴苦了，聽說你把他氣得低都一百二十了。”

楊堔不以為然地笑笑，“他自己找氣，活該。”

“你爸年紀大了，楊堔，你多回去看看他吧，你現在小不懂事兒，等你再大點兒會后悔的。”

楊霖嵊難得像個長輩一樣勸說他。

楊堔不耐煩地應了幾句，然后匆匆掛掉了電話。

真他媽煩，一個個都來勸他。

當初他需要人關心的時候誰看到過他？

當初他們著自己所謂的幸福，怎麼就沒想起他這個兒子來？

**

梁朝的生命已經進了倒計時，白靜找醫生談過，醫生給的回答還是和以前一樣。

醫院給梁朝先后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

梁朝的氣也越來越不好，他的手背上全部都是輸扎的針眼，千瘡百孔。

白靜第一次覺到死亡離梁朝那麼近。

十二月底，醫生對白靜說，梁朝可能過不了舊年，讓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告訴這個消息的時候，白靜正準備回去。

渾渾噩噩地從醫院走出來，就像丟了魂兒似的。

醫生的話不停地在耳邊回響，像是魔音。

楊堔站在馬路對面，看到白靜心不在焉地過馬路，他一瞬間就怒了。

馬路兩頭都是車，照這樣過馬路鐵定得被撞死。

楊堔走到馬路中間，一把將白靜拽了過來。

白靜一直于神游的狀態，突然被人拉住，整個人都是懵的。

看到楊堔的臉，才清醒了一些。

“……你怎麼在這里？”白靜了。

楊堔沒理，不由分說地拉著走到了馬路對面。

停下來之后，他才不耐煩地開口教訓：“走路的時候長點兒眼，今天要不是老子，你估計就被撞死了。”

白靜低著頭，沒有說話。

這樣的沉默讓楊堔更加生氣，他住白靜的臉頰抬起的頭和對視。

“你他媽有沒有聽我說話？，最近慣出你病了吧？”

“我頭疼，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

白靜腦袋里糟糟的，楊堔這樣吼來吼去，更煩了，頭疼得都快炸了。

平時溫順，但不代表沒脾氣，這種時候，真的很討厭別人來打擾。

而楊堔恰好就是別人。

“我真的很累……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求求你。”白靜拍開楊堔的手，轉過就要離開。

楊堔也怒了，他擋在白靜面前，笑得一臉張揚。

“要走？也行，你要是不怕我進去跟你男朋友聊天兒的話就走，老子讓你走。”

這段時間楊堔一直都在告訴自己要有耐心，要盡可能地對好，他窩囊得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每天看著往醫院跑，看著他為了那個快死的男朋友哭。

他楊堔這輩子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一個人這麼委屈過自己，生平第一次，卻不領。

既然這樣，他也不用管喜歡不喜歡了，就算是用最卑鄙的手段也要留住。

“對不起，對不起。”

白靜一聽他要去找梁朝，立馬就著急了。

拉住楊堔的手，不停地和他道歉，語氣里都是討好。

“不想讓你小男朋友知道你為了他出來*，就別惹老子生氣，不然遲早有一天——”

“我不會，我不會的……我聽你的，都聽你的。”

楊堔還沒說完，白靜就答應下來了，那樣子，就跟被什麼壞人威脅了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楊堔心里是有罪-惡的，但也就是一下子的事兒，很快就過去了。

他知道，如果不這樣的話，白靜本就不會聽他的話。

……

楊堔帶著白靜吃了晚飯，然后又帶著去商場買了一大堆服。

白靜本沒有拒絕的余地，楊堔喜歡什麼就乖乖地去試穿，等楊堔滿意了，再去試下一套。

楊堔買起東西來本就沒有度，車后座都被服堆滿了。

自從楊堔說了威脅白靜的那句話，白靜就沒有再反駁過楊堔的任何要求。

“明天跟我去三亞，該怎麼跟醫院那個說，你自己看著辦。”

回家的路上，楊堔突然提出了這個要求。

白靜嚇了一跳，愣愣地回他：“一定要走嗎？”

聽著白靜這為難的語氣，楊堔諷刺地笑了一聲。

“怎麼？舍不得他了？”

白靜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一下子就被楊堔弄得不知所措了。

楊堔提出這個要求，白靜就沒有拒絕的余地了，雖然很不愿意，但是還是跟著楊堔去了三亞。

白靜和梁朝撒謊說，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對方開的工資很高，但是這幾天要陪著孩子去外地參加一個比賽。

梁朝答應了，但是白靜不知道他信不信。

**

元旦，白靜不不愿地跟著楊堔坐上了從大連飛往三亞的飛機。

這是白靜有生之年第一次坐飛機。

進去機場之后，暈頭轉向的，什麼都不懂，只能跟著楊堔。

取票，行李托運都是楊堔辦的，白靜就像個小媳婦兒一樣跟在他后。

辦完托運之后，楊堔把機票遞給了白靜，白靜拿著，好奇地看了好一會兒。

“看什麼看啊，山炮。丟死人了，趕安檢。”

因為一直盯著飛機票看，楊堔心里特別不爽，說話的語氣也越來越不耐煩。

媽的，他在眼里，還不如一張機票值錢。

寧愿看機票都不看他。

被楊堔罵了幾句，白靜趕收起機票來乖乖地跟著他去了安檢那塊兒排隊。

白靜今天穿了一件紅的羽絨服，襯得的臉蛋兒嘟嘟的，看起來特別年輕。

這件服是楊堔昨天晚上給買的，今天出門兒的時候又著換上。

進去等了半個多小時，就登機了。

白靜第一次坐飛機，很張，心撲通撲通地跳，都快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

楊堔訂的是頭等艙的票，他們兩個人坐在一排，座位很寬敞。

白靜好奇地看著四周，看到后面的座位是三人一排時，忍不住問楊堔：“為什麼后面和咱們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