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城的夏總來得特別早，午后時分，天際從云累計，似乎一場暴雨將至。

卓俏的屋有些悶，上完兩節課，陸白的前襟都出了汗。周琴笑盈盈地送來薄荷水，又將悄悄拉到一旁。

卓俏這段時間進步神速，對練琴也起了極大的興趣，周琴想與陸白商量增加幾節課時。

陸白想了想，還是婉言拒絕了。

這段時間，一直在考慮出國留學的事，專業課老師也語重心長地與閉門長談了一次。

“陸白，我一早就說過，你的天賦，樂都是與生俱來的，能力遠不僅僅如此。”

“你有明長遠的未來，但缺了一個可以深造的平臺，你要為自己未來好好打算。”

一席話，得陸白心蠢蠢，往外窺探的萌芽幾乎破土而出。

過去盡家庭負累，也浪費了太多時間與機會，從今往后，想要對自己的未來好好規劃。

接下來要籌備擇校和英文考試，大概勻不出更多時間來做兼職了。

但陸白最憂心的，是季扶還不知的想法。

偶然想起他的那句“你是不是得寸進尺了”，還會下意識心悸不已，可如今事關夢想與前程，也只能“得寸進尺”試試看了。

且不知為何……

陸白總覺得，這一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用對了心思，是有機會哄得季扶心答應的。

周琴沒說，稍稍有些失落，但還是尊重了的意愿。兩人回到客廳，見卓揚正支著個大長做在沙發上看球賽。

使喚道：“兒子，替我去送送小陸老師呀。”

卓揚頓時眼眸星亮：“好咧。”

這段時間陸白做家教，大多都能上卓揚。不似季扶那般莫測，他的心思熱切殷勤，幾乎全顯在臉上，讓人一猜就。

陸白沒說什麼，與他一同出了門。

兩人并排走出小區，卓揚還在努力替周琴當說客。一直沉默的陸白卻突然停住腳步，仰頭看著他：“卓揚。”

的表淡淡，卓揚一頓，又出了滿眼的笑：“怎麼了，學姐？”

“有些事，雖然你一直沒明說，但我還是明說了。”

陸白抿，似乎有猶豫那麼一瞬，最終還是直截了當道：“別把心思放在我上了，沒有任何意義。”

卓揚被噎住了，明亮的眸幾乎在瞬間黯淡。

……果然，對一個人的初印象都是最準確的。

陸白依舊是那個溫卻極坦率的子，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他。這段時間，他找盡機會與相，卻總是一副避嫌疏離的態度。

卓揚向來不乏生追求，數次挫不免懨懨，但不知怎麼……就是舍不下對陸白的喜歡。

他頭艱，自嘲地笑了笑：“學姐你太殘忍了。我還沒來得及表白呢，就被拒絕了。”

陸白目很靜：“卓揚，我只是不想浪費你的時間和心意。”

初夏的天將白晝拉長，太還在云端泛著膩的。路上行人匆匆，一臉純黑的邁赫靠著街邊停下。

安靜得，如一只埋伏在叢林深的黑豹。

車窗緩緩下降，后座的男人危險地瞇了瞇眼睛，盯住路沿上的兩人。

“那，我能問問什麼原因嗎？”

卓揚克制著緒，垂下眼眸：“我總要知道，為什麼我連追求你的權利都沒有吧。”

陸白沉默了片刻。

因為已經結婚了，是季扶的太太。因為季扶警告過，不喜歡自己的人被覬覦的覺。

可這些理由，都不能開口明說。

只能故作輕松地拍了拍卓揚的胳膊，半開玩笑道：“也許，大概……是我比較喜歡年齡長一些的男人吧。”

“噢？比如像我這樣的麼？”

一道悉慵懶的聲音，帶著狡黠的意味，從后的不遠幽幽傳來。

陸白還未回頭，甚至沒聽清他說什麼，就覺得一涼氣順脊背而上，頭皮都發了麻。

卓揚詫異地抬眸，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逆著朝他們走來，后不不慢地隨著兩名健碩的黑保鏢。

面容清雋，渾卻是避無可避的迫人氣勢。

他不由瞪大雙眸：“季，季先生？”

季扶聽他開口，視線從陸白躲避的側臉懶懶挑起：“噢？你認識我？”

卓揚怔愣地點點頭：“當然認識，上次您來軒大演講，我還見過您呢……”

但他很快閉了，敏銳地察覺到詭異的氛圍。

季扶高高地站在陸白側，寬大的肩膀幾乎將罩在了影之中。兩個保鏢一左一右，面無表地將二人護在左右。

陸白始終垂著眸，長睫輕，清麗的臉都掩不住慌。

卓揚擰眉，不由道：“季先生，您這是來……？”

季扶勾了勾，理所當然地出長臂，將陸白一把攬進自己懷中：“我啊，來接老婆。”

車子很快迎著夕，涌了川流不息的主干道。

空調開得很低，可前座的司機額上卻沁出了一冷汗。

寬敞的后座里，陸白與季扶一左一右，距離很遠。

空氣靜默的令人窒息。

陸白抿得發白，隔了許久，像是不了這磨人的安靜，鼓足勇氣扭頭：“扶，我其實……”

“落落，不急。”季扶掀起眼皮，慢悠悠地打斷了，“我們回家，慢慢說。”

陸白在他慵懶的視線中沉默了，蔥白細長的指節，下意識拽上的米長。

抵達榕璽公館，季扶率先下車。

他早司機一步，紳士地擋著陸白的額角，替開了后座車門。而后順其自然牽著的手，走進別墅，上了樓。

分明是溫馨又恩的畫面，可陸白一時竟說不清，與季扶的指尖，到底誰更冰涼。

兩人抵達了書房，季扶合上門，在皮椅上坐下。

陸白渾繃，拘著站在書桌前。

男人挑了挑眉，示意坐在自己面前。接著拿出手機，調出一段影片，從桌上推給陸白：“看看吧。”

陸白安靜看了他一眼，才手接過，發現是一段模糊的監控視頻。

畫面是榕璽公館的北側，猶疑了幾秒，神就變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還能做出這麼有趣的事。”

季扶似笑非笑地靠著椅背，打量著陸白細瘦纖的材：“說說，那天跳窗逃跑，是去會你那男同學了？”

查到這段匪夷所思的監控，純屬巧合。

這段時間榕璽公館的安保升級，下屬辦事謹慎，將近期的小區監控調出來查了個遍。兩個月前，陸白被關閉那天從琴房跳窗的畫面，便被發現了。

更糟糕的是，季扶的記實在太好。

在他看到卓揚的第一秒，便想起當日在公館門外，曾見過這個男大學生。

他扶著騎士托，不舍地在小區外站著。

“那天，也是他送你回來的吧。”季扶勾看，眼中甚至帶了些揶揄的笑意，“說吧，去哪兒玩了，玩的開心麼？”

陸白沉默了一會，將手機放回他的面前，低聲道：“我去做家教了。”

季扶指節撐著下，略略歪頭：“用做家教的方式約會，不失為一個好借口。”

“……”眉頭微蹙，垂著眼眸，“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后來才知道，我的學生是卓揚的妹妹。”

男人輕輕嗤笑了一聲。

“這件事暫且放著。”他臉揶揄，繼續道，“我有第二個問題——季太太，你很缺錢嗎？”

陸白不吭聲了，筆直雪白的雙并得的。

“按理說，我是給足了你生活費。但你若覺得不夠，大可以開口像我要……”

季扶還未說話，便被陸白突然打斷了：“那是你的錢。”

他微微瞇了眼：“有什麼區別嗎？”

始終垂著頭，聲音就像被悶住了：“萬一你將來要我還呢？”

季扶先是一怔，接著譏諷道：“陸白，你這是在和我耍賴嗎？”

陸白這才緩緩抬眸，平靜地看著他：“季扶，你就當我窮怕了，好麼？”

“……”

“我本來就是窮人家的孩子，即便如今高攀嫁給你了，你是養了我，養了我一家人，送我珠寶首飾，每個季度也都有人往家中送新款的服包包。可我從未有過一刻心安理得，我總是覺得這些并不屬于我。”

頓了頓，烏黑的睫羽輕了一下：“這些東西，都只是仰仗著你還對我有些興趣，不是麼。”

季扶聞言，深深地看了一眼。

陸白的眼神不卑不，清明而坦然。

他沉片刻：“你倒是直爽。”

“我不過是想給自己存點積蓄，也給自己一些安全。”抿了抿，眼里驀然又含了些水，“但我有自知之明，做對不起你的事，我不敢，也不想。”

再次垂下了頭，聲音愈來愈低，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看上去，反倒像了極大委屈的人。

季扶眉頭微斂，指節無意識敲擊著桌面。

陸白的每一句話都極為坦誠，倒是這婚一年多來，第一次向他自己真實的緒和想法。

他知道的長環境，也可以理解的不安。

不過……

真的是這樣嗎？

季扶神猶疑，方要開口，陸白卻突然眼波流，拉著椅子靠近了些，的手輕輕晃了晃他的胳膊。

語氣，放得極：“扶，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溫糯的音質，帶著點撒，好似要將人的心都掉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