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除夕夜那天，丞相府到張燈結彩，葉玉作為大夫人自然是要出席家宴的，與季睿坐在主座上。

下邊的各眼神都盯著自己，葉玉知道，只有這種時候，自己這個大夫人的位置，才會如此明顯地刺痛們的神經。

低頭抿了一口茶，仿佛與這熱鬧的世界隔絕，事實上也沒想融進去。

“母親！”

季寧的聲音讓葉玉抬起了頭，他穿得有些厚實，臃腫的也不折其俊秀，臉上還帶著酒后的紅暈，此刻端著酒杯一臉笑意地看著葉玉。

“阿寧。”葉玉一看見他，臉上的表都和了些，就像是一個冷眼旁觀這個世界的世外之人，一下子被拽了塵世中。

“母親，今日是除夕，孩兒……”敬你一杯還沒說完，季睿的聲音就已經從旁邊傳來。

“季寧，去你娘那邊。”

季寧端著酒杯站在那里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一時間進退兩難，他知道父親不喜自己與母親接，卻不曾想連除夕夜的一杯敬酒都不允許。

勉強笑了笑，季寧試圖努力一下：“爹，我敬完酒就……”

“我讓你回去。”季睿的表凌厲了一些，語氣也帶了些迫。

畢竟是象征著一家之主的權威，季寧終究是不敢再與父親對抗，他掃了一眼葉玉，只見葉玉沖他笑了笑，倒了倒手里的空杯子，示意自己已經喝過了。

季寧朝行了禮才退回原位，何水瑤見他過去了，在耳邊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讓季寧的眉頭疏解開來。

葉玉收回視線不再去看了，甘甜的酒在里慢慢有了苦的味道。旁邊的季睿一直在看，而且一定是心不好的那種，葉玉能到，卻自始至終沒有側頭去看上一眼。

“夫人累了，就先回去吧！”

季睿突然下的驅逐令讓葉玉停下了手中的作，堂下的人都幸災樂禍地看了過來，這個時候讓退席，是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了。

葉玉頓了一會兒才放下手中的玉箸，今天晚上第一次地看向了季睿。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竟然在這人眼里讀到了一委屈，這讓葉玉大荒謬，馬上就拋在了腦后。

“那葉玉先行告退。”

季睿握著酒杯的手慢慢收，看著葉玉離開了坐席，轉的背影毫沒有眷念。

下面坐著的一眾人們就高興了，只恨不得季睿厭煩葉玉到休了才好。

宴會的氛圍竟然比剛剛還熱烈了幾分。

葉玉只吃了兩口東西，卻仍覺得口和胃都堵得慌，回了房里后還半天緩不過來。

妙晴給錘了半天的背，見還是難，也是急得不行。

“夫人，我去廚房給你做一些消食的湯。”

葉玉點點頭沒有拒絕。

妙晴出去了，撐著腦袋靠在桌前，忍著胃里的一陣陣難。

接下來，要趕安置好妙晴才行，這樣自己也能了無牽掛地走了。

葉玉正這麼想著，只聽房門又被打開了，一抬頭就看見了去而復返的妙晴。

“夫人。”

“怎麼了嗎？”葉玉奇怪回來得這般快，正要問，就見的后邊還跟著一個人，“段大夫？”

段云知向拱了拱手：“我聽妙晴姑姑說夫人有些積食了，熬了些藥拿過來了？”

“是啊！”妙晴把藥端上來，“我剛剛路上遇到了段大夫，他一聽說夫人你積食了，就……”

說到這里，又覺得不太對勁，這怎麼像是段大夫提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的樣子？

“段大夫有心了。”葉玉的聲音打斷了的思考。端過碗，葉玉把藥一飲而盡，不苦，還帶著甜味。

段云知是怎麼知道自己積食了的，本不想關心，此刻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夫人，這藥起效還有些時辰，不如我來為你針灸，也能見效更快一些。”

葉玉擺了擺手：“不必了，我已經覺好多了。今天是除夕夜，段大夫不回家與家人團聚嗎？”

“我沒有家人。”

段云知的語氣平淡無波，葉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愣了一下，也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

“除夕夜也該好好休息才是，段大夫就不必為我擔心了。”

段云知看向葉玉，忽而笑了出來：“這會兒應該開始放祈愿燈了，夫人離席得早錯過了，要出去看一看嗎？”

“我有些累了，就不去看了。”葉玉有些歉意地笑著，“段大夫就不必管我了，免得錯過了。”

被接二連三拒絕的段云知終于低下了頭：“既然如此，段某就不打擾了。”

葉玉讓妙晴送走了段云知后，自己卻走出了房門。

天空中果然升起了各種樣式的祈愿燈，有愿就有希，這滿天的祈愿燈著一生機盎然的氣息，與自己格格不，葉玉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輕嘆一口氣就準備回房。

“夫人！”

妙晴的聲音讓停住了腳步，側頭看了一眼，果然看見妙晴疾步走了過來，的手里拿著一盞祈愿燈，等到了葉玉的旁邊還有些微微氣。

“這是？”

妙晴對笑了笑：“這是剛剛我到了主管給下人發祈愿燈，就順手要了一盞。畢竟是除夕嘛！夫人你也來許個愿好了。”

祈愿燈里一般都是有祈福的詩句的，葉玉掃了一眼，這盞燈里的，竟然是常見的為先人祈福的詩句。

葉玉的心仿佛被什麼了一下，想起了自己被當做逆臣，連孤墳都不能有一座的父親。

妙晴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的臉：“夫人，您是不是……不喜歡啊？”

葉玉朝笑了笑，接過了祈愿燈：“謝謝你，妙晴。”

就算察覺到了什麼，也沒有追問。

妙晴見終于舒展開了眉也覺得高興：“那夫人，我去給你拿火折子。”

葉玉點燃了祈愿燈，將它放上空中。

已經有很多年不曾做過這種事了，年的時候也曾傻乎乎地相信過，期待過，如今對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也沒了半分期待。

可是……如果真的有神明，就請讓的父親已經投生到了一個好人家，這樣死后，也不用無去見他老人家，也不用……再讓他為自己心疼。

院外，段云知靠在樹上，看著那盞升起來的祈愿燈，心里說不清是甜是。

他想起了當年葉玉把快死了自己送到了醫館，讓自己有了活下去的機會，有了后來被藥王谷收為徒的機遇。

有一年除夕，他溜出藥王谷，在街上看到了那個巧笑嫣然的子，只是那人旁邊跟著另一個男人。

“你都已經買了這麼多祈愿燈了，還買？放得完嗎？”男人雖是抱怨，眼里卻滿是寵溺，任勞任怨地提著一堆奇奇怪怪的燈盞。

“我的愿太多了，這些都不夠嘛！”

“這麼貪心，小心老天一個愿都不給你實現。”

子瞪了他一眼，憨的語氣反駁得理所當然：“怎麼會？爹說了，我這麼可，只有撒撒，沒人能夠拒絕我的。老天爺也是，等會兒我放燈的時候就多撒撒好了。”

男子好笑又無奈：“葉叔叔真是把你教得越發自了。”

葉玉眨了眨眼睛，便住了男子的袖，小手一搖一搖的。

“林楓哥哥，我還想要那個，買給我嘛！”

林楓被晃得腦子和心一起迷糊了，語氣也變得溫得不可思議：“好了好了，要哪個？”

“都想要。”

“那就都買。”

看著去給自己付錢的人，葉玉笑得一臉狡黠，爹爹說得果然沒錯，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可的。

那時候跟在后邊的段云知心想，若是也這麼對自己的話，就是要天邊的星星，自己也會拱手送上的吧？

因為見過那樣無憂無慮天之驕子般的孩，才對如今這個人格外心疼，越是那樣仿若覺不到疼痛一般地無謂，自己的心便是糾得越。

那個人，明明該是被放在手心里寵的。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