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醫院的護士很喜歡去401病房查房。張秋就是其中一個, 每次去之間, 都在鏡子前轉來轉去, 把自己搗騰好。

“唉喲, 又要去401看帥哥了吧。”一人經過時, 看張秋又在臭，不打趣道。

說起401的那個病人，護士們多多都有印象。

眉清目秀的, 穿著病號服, 像黑白老舊的致工筆畫，濃淡剛好。平時接看起來很溫和, 但話不怎麼多。

“那個警察我找人打聽過了，許星純是吧。年紀輕輕就是個中隊長, 沒什麼不良嗜好。我有個表哥就是他們支隊的, 說他還沒有朋友。工作上做事兒很出差錯，他們局里很多領導都賞識他，反正是個潛力，前途無量。”護士A眼灼灼, 和張秋中午吃飯時聊起來。

張秋淡定自若，聽著護士A說八卦, 斯斯文文吃飯。沒法否認, 的確對許星純興趣的。

有一方面就是最近家里一直催婚，著去和一些油膩的中年男人相親。

張秋長得很漂亮，人有點傲，就是從小就控。自條件好, 又是護士這種鐵飯碗，追求的人不。雖然那些相親男有錢，但總覺了格調，反正看不太上。

“對了對了，還有個。”護士A神神道，“他家里父母好像都不在了，看著面冷心熱，肯定是個會疼人的子。雖然工作質危險了點，但還算是有車有房，嫁過去有福的咧。”

張秋一愣，仔細想了想。好像除了一個經常來送飯的阿姨，真的沒什麼親戚來看過許星純。

不過表面沒顯，略有些矜持對護士A嗔，“你在瞎說什麼呢，這才哪跟哪。”

“你別裝了好嘛，你幾天都像活在春天里，我還不知道你對別人有興趣？上次我去換幫許sir換繃帶，唉喲那個好的，八塊腹賊，我都想手去一。可惜我有男朋友，不然要個聯系方式什麼的。”

張秋臉一紅，作勢要打，“你不？”

護士A會心一笑，“唉喲唉喲，行了行了，不開玩笑了。”

到了午間休息，張秋還在琢磨許星純。

覺得，他家庭不幸福，肯定會有點缺。如果在這段時間趁虛而，多去送送溫暖，讓他會到被別人關心的滋味，說不定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雖然許星純現在比較冷淡，但是至表明了，他長得帥，卻不是個喜歡勾搭人的子。

下午到點查房。

隔壁鋪位的老太爺前幾天去世，已經搬出去，病房只剩下許星純一個。

他靜心淡定，靠坐在床頭。因為右肩傷，只有一個手能自由活，面前堆滿了要理的文件和一臺電腦。

張秋目從許星純臉上掃過，又注意到他握筆的手。

沒有過于凸出的指關節，被修剪的很整齊，修長流暢。看著很賞心悅目。

一個男人，在本來就擁有英俊皮囊的況下，尤其當他凝神專注時的模樣，真的非常吸引人。

不自然咳嗽一聲，手在上口袋里，喚起他的注意力，“許警？”

許星純聞聲抬頭。

張秋調皮地歪頭，玩味地，帶點兒笑意，“業務能力這麼強的呀，都沒有恢復，就開始忙工作？”

許星純微微點頭，算是回應。

男人呢，就是張弛有度，不能太熱，但也不能太冷淡。逾越一點沒事，若有若無的曖昧才最恰到好。

張秋過去，幫他扶了扶歪掉的靠枕，聲音里帶著恰到好的靦腆，“平時就不要再和你那些來醫院的同事討論案子啦，醫生都說了，要你說話，最好別說話。現在還沒恢復好，要注意休息。”

“你別怪我啰嗦呀，畢竟最重要。”

低著頭，地甜笑著，自然錯過了許星純眼里的倦意和冷淡。

床頭的小巧潔白的馬蹄蓮，已經沒了香氣。張秋注意到，手去，卻被一個手擋開。

一愣，聽到許星純毫無緒的兩個字，“——別。”

“那個...”張秋帶點委屈又天真的神，言又止地解釋，“我看它已經枯了，是想問你要澆點水，或者拿去丟掉嗎？”

覺，剛剛許星純的語氣里，好像藏著很復雜的緒。在極力控制忍耐著什麼。

“不用了，謝謝。”還沒來得及細想，他沖點頭，聲音又約帶著疏離，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我現在要理一點事。”

言下之意是讓別呆在這里嗎？

一句話堵死了張秋剩下想說的話。有些郁悶地離開病房，轉角就上了整天送飯的阿姨，兩人象征打了個招呼，張秋沒什麼心地走了。

齊阿姨拎著兩個保溫桶推門進來，“小許啊，怎麼還在忙？！”

許星純一愣，放下筆，“齊阿姨。”

“今天給你熬了湯，特別香，了吧。”齊阿姨也沒問，直接把桌上的一些七八糟的文件全部拿起來放到一邊，換上兩個保溫桶，“先吃飯，快點快點。”

齊阿姨坐在一旁看許星純吃，就在陪他有一搭沒一搭說話，“醫生說了，你還有多久能出院嗎？”

“半個月。”

齊阿姨微笑，“那快的。”

許星純低頭，“麻煩您了，這段時間。”

“麻煩什麼？！你也算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不知道，我之前接到梨梨的電話，讓我來申城照顧你一段時間，說是重傷住院了，可把我心疼的喲。”

許星純手一停頓。

齊阿姨是付雪梨家里的保姆，一干就是很多年，對于付家有很深的，算是半個長輩。這些年因為家立業，工作繁忙，付城麟和付雪梨回家次數很，齊阿姨也算是半退休了。

齊阿姨看著許星純把最后一點湯喝完，眉笑眼開回憶道，“我就記得你喜歡齊阿姨的手藝，以前初中高中，你經常來家里給梨梨補課，幾個人都挑食，就你吃的最干凈。這麼多年，我寶刀未老吧？”

許星純聞言笑了，“嗯，還是很好吃。”

“你這個孩子，就是一直很懂事，特別招人疼。都這樣了，就折騰自己，別一整天都想著工作。”齊阿姨收拾著桌子，突然問，“對了，你現在和梨梨怎麼樣了？我問，也不跟我說，就讓我別管。”

許星純又恢復一貫地沉默寡言。

看他緒低落這個的樣子，齊阿姨也不好再問，自言自語，“你們也是奇怪的，梨梨天天打我電話問你況，我要親自問你，也不肯。不知道又在鬧什麼別扭。”

許星純盯著那束即將枯萎的馬蹄蓮。

齊阿姨有憂，“唉，梨梨從小就是這樣，倔脾氣，這麼多年還像個小孩兒一樣，心智不。你們要是有什麼矛盾，你脾氣好，多擔待。”

許星純似乎出神了，半晌才點點頭，輕聲道，“好。”

申城最近悶熱的天氣持續了很久，在前幾天終于雨多起來。無聲無息落下，像一張巨大的網，把整個城市兜下。

夏季的雨不起風，總是顯得很沉悶。

付雪梨拜托導演和編劇，快點讓殺青，理由是下個月檔期沖突。于是趕慢趕，的古裝戲一個月不到就拍完。

象山的影視城離申城坐飛機只要一個小時左右，付雪梨偶爾拍攝間隙會坐凌晨的班機，溜回來去看許星純。

因為擔心許星純，拍戲的時候也心神不寧。

不敢看手機，怕收到什麼消息，又不敢不看手機，怕錯過什麼消息。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真正到了只離許星純幾米的地方，付雪梨都著門那兒看半天，就是不敢進去。

每次有點想進去，又想起之前自己明明對許星純說出那種狠心傷人的話，現在總是這麼主去找他，總是顯得自己有些反復矛盾，刻意求和的覺。

不太好。

以前年紀小的時候，那會兒付雪梨真的不太喜許星純管管得太多，有時候煩了，隔三差五地就開始單方面的冷戰。

如果主去求和，那是很沒有面子的事。

可是現在和以前的心境也不同了。

倒不是面不面子的問題，只是付雪梨心里深，總是有約的猶豫，搖擺和憂慮。

可能知道許星純想要的是什麼，但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給。

或許可以。

或許不能。

如果不能...帶給他的傷害，可能會更大。

所以總是暗暗警告自己，最好就別主靠近他。

可是付雪梨又常常陷矛盾且自我懷疑的狀態。覺得...自己也可能還是喜歡許星純的...

如果把他讓給別的人，想一想，都有些不甘心。

但是不論怎麼樣，總是跑去窺別人的行為，也太奇葩了。

小王抓時間對許星純匯報最近的工作。他朝杯子里沖了溫水，倒了茶給許星純，“許隊，你這恢復地還不錯呀。”

“嗯。”

小王把杯子放桌上，等許星純自己拿。他知道許星純不太喜歡和人有接。

“劉隊前幾天還跟我說，等你出院了，在家一個人也不太方便，要不就去他家里住？反正劉隊家里也空了一間房，嫂子平時能照看照看你。劉隊還特地囑咐我，要你別不好意思。正好劉隊他兒子上初中了，績一直很一般，就想著許隊您學歷這麼高，肯定是個高知分子，可以順便給劉小胖輔導輔導功課什麼的。”

劉敬波和許星純的房子很近，都在以前警察分的福利房那塊，小區里有很多老一輩的領導，安保比較好。

許星純聽著，了額角，合上眼，“不用了。”

小王開口勸，“我知道許隊你不喜歡麻煩別人，但是你一個人也確實不太方便吧？我們這種工作，也不能說隨隨便便就雇個護工不是，再說了，加上您又有點小潔癖什麼的....”

說了半天，許星純反應都不大，小王也不繼續自討沒趣。眼見著天漸晚，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唉，許隊，我有個事，不知道能不能拜托你。”

“什麼。”

小王撓撓頭，“就是把，單位最近新來了個小伙子，和我鐵的。他就特別迷付雪梨，知道你倆關系好，非拜托我來求你要個簽名什麼的。”

房間里沒了聲。

看著許星純的表，小王小心翼翼，給自己找臺階下，“....說起來許隊也能算是付雪梨的救命恩人了，一個簽名不過分吧？”

“......”

“——不過分啊。”

小王一頓，猛地回頭。

許星純睜開眼，緩緩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付雪梨今天又是一黑，黑牛仔，牛仔外套，帶著黑鴨舌帽。手里拎著的是很眼的保溫桶，臉上沒化妝。

簽完名，打發走小王，房間里很快就安靜下來。

許星純收回目。

摘下帽子，頭發順勢披散在肩頭。低頭掰開保溫桶，顯然不怎麼練，試了幾次才功。

里面是熱騰騰的黑芝麻糯米粥，還有棗泥的饅頭，又香又。

食的熱氣蒸騰，付雪梨看著許星純。

他的臉好像瘦了一圈，棱角分明。心跳又不自覺加快，“你最近還好嗎。”

許星純點點頭。

“今天齊阿姨有點事，我幫送過來。”付雪梨假裝很自然，替他擺好碗筷。

來之前，付雪梨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設。

許星純經歷一次死亡后，應該很多事都可以看得開一些。他已經等待、忍耐了那樣久，估計也累了。

付雪梨是這樣想的，因為覺得，許星純對的緒，已經沒了以前那種濃烈到要讓人窒息的狀態。

不是很冷淡，也談不上溫。

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覺。就像偶爾不經意聞到某種漸淡的香氣，但想仔細會，又覺聞不出個所以然。

付城麟之前說，很多事就像斗地主，要不起就過去了。

可能許星純真的要不起，打算過了吧。

他右肩傷，只能用左手拿調羹，作遲緩，覺很不方便。

付雪梨忍了一下，有些討好地說，“我來喂你吧？”

“......”

在他的注視下，著頭皮，一手端起碗，一手拿起勺子，仔細吹了吹，才小心翼翼遞到他邊。

許星純垂眼，頓了大概有兩三秒，才順從地張口，吞咽下去。

兩個人，一個人喂，一個人吃。倒是有極見的溫馨和諧。

難得的，付雪梨放松了不，最后還和許星純開起玩笑。的話和以前一樣多，許星純一直聽得很耐心。

“許星純我覺你好像越來越白了，死人臉那種，都要長蘑菇了，你應該要多去曬曬太。”

許星純嗯了一聲。

他穿著藍白的病號服，被服一襯，顯得更蒼白了。眼瞼有些收，睫漆黑筆直，一點也不翹。

一想起他行不便，宛如殘疾，付雪梨想都沒想就口而出，“那你出院怎麼辦？”

“......”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沉默了。

過了半晌，也不知道是腦子哪兒了，付雪梨接下來說出的這句話。真的覺得自己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也需要一張比拐彎城墻還厚的臉皮。

問，“要不我搬去你家住吧？”

許星純繃著臉，目移到臉上。

付雪梨咬住，“我可以付你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