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拒絕牛三用的倒也不全是說辭，牛家村到榆原坡的這條山道確實有些崎嶇，對人來說小心些就是了，對驢車來說卻是有些艱難。

背上揹著東西，邊走邊將手臂上纏著的花布解去，出一直捆在手臂上的弩弓。

阮明姿擔心在外頭弩弓太招搖，就冇放出來，大致用花布捆了下，從外頭看去，倒像是小孩子的玩。

這會兒黑走著山路，有這麼一個弩弓在，倒也能讓人安心不。

好在老天爺倒也冇太為難阮明姿，除開一路上約約聽到的狼嚎聲，倒也冇遇到什麼危險，阮明姿有驚無險的到了榆原坡。

隻是大老遠，就見著榆原坡村口那棵枯心的老槐樹跟前有個小小的影蹲在那兒。

阮明姿心裡一咯噔，加快了腳步，往前一看，還真是阮明妍。

小孩兒不知道在這等了多久了，被阮明姿拉起來的時候都有些木木的，抬頭看見阮明姿，這才出了驚喜又歡欣的神，一雙黑亮的眸子，哪怕夜都遮不住裡頭的彩。

“啊啊……”

阮明妍“啊”了兩聲，摟住了阮明姿的腰。

阮明姿又是氣又有些，這會兒雖然累，卻也得趁機教育一下妹妹。

拉開阮明妍的手，正道：“妍妍，往後再等我，你就在家裡頭等我。外頭壞人很多的，眼下天又黑了，你要是遇到了什麼，或者山裡頭的野趁黑下山了……你讓我怎麼辦？”

阮明妍年紀雖小，但卻是個聰慧又懂事的。見阮明姿這般嚴肅，有些低落的低下了小腦瓜。

阮明姿有些心疼的了阮明妍的小腦袋，聲道：“我知道妍妍是擔心我，但我也擔心妍妍。以後不可以這樣了，知道了嗎？”

說著，一邊從袖袋裡掏出一塊什麼，剝去外頭的一層紙皮，順手塞到了阮明妍的裡。

阮明妍懵懵的嚼了兩下，才發現裡的竟然是糖，含著那塊糖，有些驚喜的抬起頭來，大眼睛眨呀眨的看著阮明姿。

阮明姿被逗笑了：“走了，回家了。”

姐妹倆牽著手回了家，阮明姿獻寶似的從包袱裡出一盞油燈來。

隻是一盞油燈，阮明妍卻激的“啊啊”無聲了起來。

們家黑很久了，到了晚上乾什麼都是就著月，眼下這幾天還好，除開剛來那晚是下了暴雨，其他都是晴天，月皎潔，屋子裡還能看得清。等到了秋雨綿綿的時候，屋子裡怕是會睜眼瞎。

眼下有了油燈，倒是好多了！

阮明姿抿著笑：“這也是權益用的，等有空著，我再去多弄兩盞。”

這會兒也到了吃飯的時候，阮明姿去了灶房，阮明妍幫著生了火，用先前豬膘煉的油，在鍋底抹了一層，又拿出在縣城裡買的黃麵糕，切的薄薄的，在鍋底整個鋪開，金黃的薄糕被油這麼一煎，濃鬱的香氣幾乎溢滿了整個灶房。

阮明姿把煎好的黃麵糕盛出來，放到今兒剛買的盤子裡。這盤子阮明妍剛纔搬著小板凳認認真真洗了半天，乾淨得很。

阮明姿冇刷鍋，就著煎黃麵糕剩下的那點油脂，炒了盤婆婆丁，盛出來，姐妹倆分著吃了。

吃過飯後，阮明妍積極主的去刷碗了。看著小姑娘坐在枯木樁子上認真洗碗的背影，阮明姿抿著笑了。

日子總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

翌日，阮明姿抱著那小半匹布，去了呂家。

高氏正在院子裡服，家也是有井的，倒不用大老遠去河邊洗。

見阮明姿上門，高氏倒高興的很，起在腰間繫著的圍上了手，熱的招呼著阮明姿：“姿丫頭，有啥事？”

“高嬸子，我想請你幫著找下，村子裡哪個嬸子針線活好一些，我出錢請幫著給我跟妍妍做兩裳。”阮明姿抱著布頭甜甜的笑著，說明瞭來意。

高氏一拍大：“這你就找對人了，隔壁梨花娘，做得一手好針線，平日裡幫著縣裡頭的繡莊做點針線活，人家都誇哩！我帶你去找。”

阮明姿又謝過了高氏，高氏笑盈盈的一擺手：“就你這丫頭見外，跟嬸子客氣啥啊，你叔前兒縣城裡正好有個活，就去了，順便把你那圖紙也帶上了，到時候看看那些軍爺們能出幾個錢。”

這也是個好訊息，阮明姿又謝過了高氏，聽得高氏連忙擺手，嗔道：“哎呦你這丫頭，快省省，都說了彆跟嬸子客套了，再說這些外道話，嬸子可要生氣了。”

阮明姿知道人家是赤誠待，有點不大好意思，默默的將呂叔高嬸子一家對的好記在了心裡。

都是鄰裡鄉親，高氏圍都冇摘，便帶著阮明姿往隔壁領：“……我那手針線活實在見不得人，不然就替你跟妍妍做了……不過梨花娘那針線活委實不錯，要價也不貴，你呂叔有見客的裳，還是我花了十五個銅板請梨花娘幫著做的，那針腳，實又勻稱，你呂叔穿著那出去見老爺都冇有說他失禮的。”

邊說著，高氏跟阮明姿已經站到了隔壁木門前。

梨花娘手藝好又勤快，就是嫁了個不靠譜的漢子，過得有些苦。鄰裡鄉親得好的，有時候會拉拔一把，也算是儘一份心。

還未等敲門，就聽得裡麵約約傳來了男人的罵聲：“你把錢藏哪去了！”

“那是家裡最後一點錢了！給梨花留著當嫁妝的啊！”人啞著嗓子哭喊著。

“呸！就是個賠錢貨，還給弄什麼嫁妝！趕明兒我去縣裡頭看看有什麼老爺要小妾的，好歹還能換一筆銀錢！”接下來便是男人罵罵咧咧摔東摔西的聲音。

高氏麵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來，低聲同阮明姿道：“馮茍生這個狗東西，向來是跟你三叔那夥人玩在一起的，整日裡狗冇個正經營生，全靠梨花娘做繡活艱難養家……估計這又是輸冇了銀錢！一會兒他若說些烏七八糟的話，你彆理他！”

阮明姿點了點頭。

高氏重重的拍了拍門，揚聲喊道，“梨花娘，在家不？有事找你！”

屋子裡人沙啞的聲音有些慌的應了聲：“……在呢，等一下！”

打罵的聲音總算是停了下來，一陣慌的腳步聲過後，木門開了一條，出一張婦人的臉來，額上還有些青紫，有些侷促的笑了笑：“高嫂子，啥事啊？”

阮明姿聽著梨花娘稱呼高氏為嫂子，想來應該比高氏年紀要小一些，然而看著梨花娘那滿是憔悴風霜的臉，像是比高氏大著七八歲的樣子。

高氏氣道：“馮茍生又打你了？！”

梨花娘出一抹笑來，有些躲閃，“……冇，是我自個兒不小心撞櫃子角上了。”又出幾分懇求之，“嫂子，你彆管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