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幽暗，滿室酒氣。

有男人嘶啞的謾罵聲持續不止。

普通的兩居室，室一片狼藉，蜷在廚房角落里，臉藏在手臂后，白皙的小臂上全是青紫的印子。

醉醺醺的高大男人一手抓著的頭發，一手握著纖細的胳膊試圖掰開，腳上作重重踢上去，里罵罵咧咧。

“你一個沒把的，老子還好吃好喝養著你！”

“給你零用錢，給你房子住，送你去讀書，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你還跟我耍子！就你脾氣？你再頂一句試試！”

抬起頭來，出一張稚的臉。

干裂的瓣抿著，不哭也不說話，眼神倔強，眉眼神都和那個人太過相似。

聲音沙啞，平靜看著他：“那你弄死我吧。”

男人赤紅了眼，拽著頭發狠狠地甩到一邊——

向歌猛然驚醒。

空闊寂靜的臥室里，墻上的掛鐘一步一步走，時針指向四，厚重的窗簾拉著，有一淺淡天從隙里滲進來，冷冰冰的，不帶暖意。

向歌人怔著，呼吸緩慢平復下來，手指下意識搭上耳后。

耳廓后的上，一道疤痕的紋路明顯，邊緣平整凸起，從上一路蜿蜒到耳垂末端。

向歌垂著眼，人一不坐在床上，睡被冷汗浸的，黏膩的在上，連帶著被子上都帶著點意。

掀開被子翻下床，赤著腳踩在床邊地毯上，一顆一顆解開睡扣子，隨手丟在地上，人走進浴室。

等宮茉早上七點鐘到們家準備起床，并且做好了這個人可能會有起床氣的準備的時候，向歌已經穿著居家服盤坐在沙發上打游戲了。

給宮茉配了把鑰匙，聽見開門進來，頭都沒抬，頭發半干不地披在后，手指飛速在手機屏幕上移廝殺，整個人神清氣爽，出聲跟打招呼：“早啊，小茉莉。”

宮茉一秒鐘收起訝異的表，換上拖鞋走進來，把手里的早餐放在餐桌上，聲音平板：“今天上午九點鐘給《SINGO》拍封面，保姆車已經在下面等了，二十分鐘后出發，過去還要化妝換服還有其他準備工作，先過來把早飯吃了吧。”

向歌手一抖，手機里的小人啪嘰一下摔死了。

第一次到有助理，有行程安排，還有屬于的保姆車的滋味，終于有一種真實的，老大確實準備捧了的覺。

歪了歪腦袋：“我自己有車，直接過去就行了。”

“宋總說，本來就已經是新人了，表面工作不能再不做。”

向歌點點頭，懂了。

人可以新，要裝足。

宮茉買的早餐是港式的，水晶蝦餃晶瑩剔，薄皮里面鼓鼓地包著整只的蝦，脆皮蝦腸，臥蛋牛粥，還有一杯黑咖。

向歌滋滋地吃著，還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你會讓我節食的，比如早餐三顆草莓一杯脂牛的那種模特餐之類的。”

宮茉在一邊整理東西，沒看：“因為覺你不是會委屈自己的類型，就算我不買給你，你也會自己吃。”

向歌眨眨眼，夾了只脆皮蝦腸塞進里：“這家早茶還好吃的，店在哪里？”

“司機帶我去的，一會兒下去你可以問問他。”

著時間吃了個早飯，又慢悠悠換了服，兩個人下樓，保姆車果然已經停在下面了，司機是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小伙子，程牧，長相清秀，笑容。

向歌對著他笑了笑，男生匆忙垂下眼，耳廓可疑的紅了紅。

過了一會兒，又沒忍住抬起頭來看。

向歌被他看笑了，直接坐在后面第一排，子前傾，手撐在副駕駛座位椅背上，歪了歪子看著他：“小茉莉說今天早餐是你帶去買的？”

男生點點頭。

向歌側著腦袋，“小木頭，你知道第二人民醫院怎麼走嗎？”

他再點。

“那一會兒你幫我再去這家買一份早點，送到二院骨科，給周行衍醫生，行嗎？什麼都不用說，就直接給他就行了。”

程牧愣了愣，還是點點頭。

宮茉從副駕駛回過頭來，看一眼。

向歌笑瞇瞇地道了謝，想了想，又繼續道：“你自己也買一份吃，費用都讓宋總報就行，就跟他說我早餐吃了三份。”

“……”

二院和那家店離得很近，程牧送了向歌和宮茉，買完過去也沒用多時間。

他找到骨科門診部，結果護士告訴他今天周醫生不坐班，要他去住院部醫生辦公室找。

男生小心翼翼地提著幾個明餐盒又找到骨科住院部，站在醫生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頭探進去，“您好，我想找一下周行衍醫生。”

辦公室里原本在說話的幾個人視線齊刷刷地落在最后一張桌，梁盛西端著水杯站在桌邊，朝旁邊揚揚下。

周行衍從電腦后抬起頭來看向他，聲音清淡：“怎麼了？”

程牧走進去，想起向歌的那句“什麼都不用說”，連忙搖搖頭，把手里的水晶蝦餃腸蒸排骨放在他桌上。

因為剛剛來的時候走得急，他頰邊泛了點紅，配上白凈的一張臉，有種奇異的覺。

程牧邊退邊跟他說了聲再見，快步走出辦公室。

周行衍全程都沒反應過來。

其他人也愣住了，旁邊的梁盛西目瞪口呆：“阿衍，你現在連男生都不放過了？”

周行衍沒回話，放下手里的東西，打開袋子一盒一盒拿出里面的東西，手指扣在圓形的明餐盒外。

桌上手機剛巧震響起，周行衍拿過來看。

是一個沒保存的電話號碼發過來的短信——

【周醫生，早上好啊。】

周行衍眉梢挑起，視線落回到桌上的腸上。

這是這個人要了他手機號碼以后，一個禮拜以來給他發的第一條短信。

周行衍把手機放在桌上，子靠回椅背看了一會兒，又重新拿起來，打開草稿箱，翻出那條之前沒發出去的信息。

下午四點半，等向歌深刻了一下《SINGO》攝影師和主編的事兒吹求疵以后，拍攝終于結束，向歌癱在椅子上，覺自己面部已經完全僵住了。

宮茉過來遞給一瓶水：“辛苦了。”

“明明是充滿溫的一句話，為什麼被你說出來我就覺這麼冷漠無的呢。”向歌有氣無力地抬了抬手接過來，一邊出手機。

屏幕上一條未讀短信，來自一串不用存也知道是誰的電話號碼，N個小時前。

向歌眨眨眼，劃開來看。

周行衍發過來了一張圖，拍的是之前給他送過去的那面錦旗。

下面打了一行字——

【產科好像沒有醫生周行衍。】

“……”

向歌把圖片點開，看著上面兩排黃的字，愣了幾秒，然后就開始笑。

手機放在上，懷里抱著瓶水，笑的前仰后合。

覺得自己當時還好沒打開，直接就給他了，不然可能會覺得很尷尬。

但是現在這麼一看，又覺得很好笑。

笑著抬起眼來看了一眼旁邊一臉莫名其妙的宮茉，忍不住想抬手的臉：“小茉莉，我怎麼越來越喜歡你了啊。”

宮茉不為所，一臉冷漠的推了推眼鏡。

向歌抿著了下，歪著頭看著手機，想了想，抓起手機來打字。

【周醫生明天有沒有空？】

周行衍大概是因為快下班了沒什麼事，沒兩分鐘就回了。

【沒有。】

【后天呢？】

向歌再接再厲。

【值班。】

向歌沒再回了。

眨眨眼，抬起頭來看著邊的宮茉，突然問道：“小茉莉，你會燒飯嗎？”

宮茉還真的會燒飯。

作為宋執的前生活助理，在向歌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娃娃臉眼鏡娘宮助理覺得自己的工作能力再次被質疑了。

于是一臉冷漠的推了推眼鏡，謙虛道：“我能做出一桌滿漢全席。”

周行衍那條【值班】發過去以后，沒有再收到向歌的回復，也沒有其他聲音了。

周醫生氣低了兩天，也沒人知道為什麼，同科室有人調笑問道：“周醫生這兩天心不好啊，是不是我們林妹妹惹你生氣了？”

周行衍沒說話，林染看他一眼，抿著笑：“我哪敢惹他啊，你們不知道，他其實很兇的。”

開玩笑似的語氣，話雖然非要說也挑不出什麼問題來，但是那語氣里味道誰都明白。

向歌拎著個飯盒站在門口，腮幫沒忍住鼓了鼓。

辦公室門沒關，剛剛里面人的對話就清晰地，一字不傳耳中。

誰不知道啊？老子知道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呢！

向歌輕出口氣，抬手敲了敲門邊。

此時臨近下班時間，大家都換了服準備走，聽見敲門聲都看過來了。

人穿著件白襯衫，寬松的料子，松松扎進子里，顯出一把纖細的腰肢。鉛筆，修長筆直，挽了兩環，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踝。

尖下，瓣紅潤飽滿，眼睛尤其好看，眼型狹長瞳仁漆黑，眼波盈盈，有薄流轉。

辨識度太高的一張臉，林染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人的第六向來是不需要理由的，危機就能倏地冒出來，搶在前面開口了，皺著眉，語氣不太友好：“醫生辦公室不可以隨便進的，請問有什麼事嗎？”

向歌直接無視掉，視線刻意越過，在整個辦公室里掃了一圈。

周行衍因為今天要值班，上還穿著那件白大褂，人坐在桌前，看著沒說話。

向歌直直地和他對視幾秒，視線緩慢移開，落在旁邊的梁盛西上。

長睫撲扇著眨，彎了彎角挑著眼笑，聲音低綿長，像羽一下一下輕緩的撓：“周醫生在嗎？我來陪他吃個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