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會弄臟你的手。”

似是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 黎冉的眼底過一波瀾。

抿著，被扣住手腕的指尖微，輕輕掙開他并不怎麼用力的手, 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徑直到那潤的紗布。

潤之上的殘留, 輕而易舉就染紅了的指尖，襯得那雙手愈發得白皙。

的手幾不可見地抖著, 被掩下的眼眸眸微閃。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誰都沒有說話, 寂靜的走廊與外側人群洶涌的熱鬧形了鮮明的對比。

即便黎謙從軍數十年，但黎冉從未接過如此嚴重的況。雖深知軍人之苦，卻也以為這個世界一定能夠善待他們這些偉大而又善良的人。

然而事實永遠是殘酷的。

“不去吃飯了。”

突然起, 放下他擺的同時拉著他往安全通道走。

廉晟不解：“去哪？”

黎冉頭也不回，最后兩個字在空曠的消防通道泛起回聲：

“醫院。”

——

陸軍軍醫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楊文秋難得得了空，接著昨晚的小夜之后回到辦公室休息。這個點的急診總算恢復了往常應有的接診量，令著實松了一口氣。

厲琴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正在寫報告，聽著電話那端略顯疲憊的聲音, 楊文秋悠悠道,

“你這骨科怎麼看起來干的比我一急診的還累？”

厲琴了自己的眉心，握著手機靠著后的椅背, “剛下一臺手, 年紀大了啊, 不經站了。”

楊文秋無地笑了兩聲：“夠了哈，好歹有個懂事的雨桐可以幫襯你, 我這人手還不夠呢。”

提起張雨桐，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而問道：

“誒, 那天我和喬杉在院里到老張，本來我還想幫別人介紹一下你家兒子的。結果老張說小晟有朋友了？是雨桐？”

聞言，厲琴突的睜開眼眸，眼底有明顯的錯愕，

“什麼時候的事？”

“就前幾天。”

楊文秋如實回答，聽出電話那端的詫異，一聽就是個不知的。

笑了笑，即便是隔著電話都能聽出那話語里的揶揄，

“敢你還不知道啊。”

厲琴是真不知道，但結合一下廉晟出任務的事，估著是相親結束還沒來得及和說。畢竟他平日里也不是喜歡過多張揚自己日常生活的子。

思及此，只是斂了斂眸，眼難得褪去嚴肅，含著淺淺的笑意，

“其實現在知道也沒什麼差，應該不是雨桐，是他爸之前給他介紹的。”

楊文秋挑眉，顯然沒有料到是這樣的一個轉折：“你們家司令介紹的？誰家的千金啊？”

厲琴頓了一下，“你應該認識的，就是黎...”

話還沒說完，張雨桐突然敲門進來喊，說是有個病人突發急況。

厲琴趕忙起，丟下一句，“我這邊有點急事，下班再說。”便匆匆掛了電話。

楊文秋雖然理解況的急，但是話說到一半著實有點吊得慌。看著那端的忙音，無奈地嘆了一聲。

Li？

李？

那完了，認識的姓李的可多了，這得猜到什麼時候。

正糾結著，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從微敞的門間徐徐地探出一個小腦袋。

“秋姨。”

楊文秋循聲去，猝不及防與生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四目相對。

有些愣愣地放下手中的筆，不確定地喚了一聲：“冉冉？”

黎冉嘿嘿笑了一下，甜著嗓音問：“忙嗎？”

楊文秋朝招了招手，徐徐起，

“不忙啊，你在外邊杵著干嘛，進來吧。”

得到指令，黎冉也不猶豫，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怎麼突然過來了？又哪里......”

楊文秋正朝走過去，邊走邊說。

視線中，生進來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眼后，似乎輕聲說了句什麼，然后拉著那人往里走著。

看到那人，楊文秋的步伐一頓，聲音戛然而止，眼里閃過一了然。

哦對。

還有：黎。

黎冉似乎是看出了的疑，拉著廉晟淡聲道：

“秋姨，他的傷口撕裂又出了，麻煩你再給他重新理一下吧。”

楊文秋沒，只是看了眼側的廉晟。

男人人高長，站姿筆。在看到的時候，英俊的臉上并沒有什麼額外的表。甚至還略微有些稔地輕輕挑眉，快到楊文秋差點沒有捕捉到。

眸微閃，看向黎冉的笑容里落了幾分意味深長，

“男朋友？”

黎冉愣了一下，明顯察覺到側那道灼灼的視線。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話落，廉晟臉上的笑容漸深，垂眸細細打量著生的小表。

黎冉抬眸看他，恰巧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登時就一個抬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廉晟了眼睛，視線中那白的掌心除了眼可見的細紋，還有一顆淺淺的小痣。由于靠得太近以至于一時都無法細看。

黎冉純屬條件反，擋住他的眼睛扭頭就和楊文秋解釋，

“麻煩你了秋姨，他的傷口可能有點深，剛剛被撞了一下所以又出了。”

說著，察覺到男人長長的睫隨著他眨眼的作似有若無地掃過的掌心，傳來麻麻的覺。

就像一片羽輕輕拂過，掠過的不僅是的掌心，還有的心臟。

蜻蜓點水般，抓不住，卻留下點點漣漪泛濫。

黎冉宛若燙手山芋般把手猛地一，在對上后者漆黑的眼睛時干脆把他往前一推，眼不見為凈：

“秋姨，你快點幫他理一下吧。”

——

掀開紗布的時候，楊文秋在口罩上的眼眸一沉，蹙起的眉明顯著不愉悅。

對上廉晟幽不見底的雙眼，拿著手剪毫不留地挑破，

“你這傷口，不是第一次裂開吧？”

廉晟極淡地勾，那一聲“嗯”聽起來格外地云淡風輕，仿佛事不關己般滿不在乎。

聽到楊文秋的問題，黎冉也是蹙眉。低垂著目，撤去紗布，第一次看到了那道傷口。

紅的刀痕細長，被黑的針線合。本該是那種電視上或者紀錄片里也見過的模樣，卻因為此刻滲出的和炎癥的紅腫顯得格外目驚心。

只看了一眼，心中就是一涼意自腳底蔓延。

說實話，原本隔著紗布的時候，用自己僅限的知識想了一下大概會是什麼樣的傷口，卻始終沒有想過會是如此嚴重。

不敢想象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不久前是經歷了一場多麼兇狠的戰斗；也不敢想象他的上可能還有其他比這更嚴重的傷；更不敢想象那這些傷口落在自己上會是怎樣令人凄厲的疼痛。

看著那拉著線的針沒皮，穿出之后染上，閉了閉眼睛，下心中的難，突然有點想要知道他此刻會是什麼表。

是因為疼痛的蹙眉？

還是對傷口視無睹的平淡？

黎冉微微抬眸，順著他的下頜一路向上，猝不及防落一雙黝黑的雙眼。

愣了一下，實在沒有想到會毫無征兆地對視上。

廉晟正坐在病床上，閑然起服下擺，怎麼看都是幾分慵懶淡然地靠著后的白墻。

楊文秋手上作不慢，有條不紊地給他理傷口。針線進出，他卻仿佛沒有痛一般，專注地盯著，甚至還在抬起眼眸懵懵對視的時候，勾歪了歪腦袋。

那雙眼睛無比干凈，亮锃锃的，借著頭頂的映出的模樣。

不等開口，廉晟率先出聲，像是存著哄低低道：

“別看了。”

又有鮮隨著他說話的作沁出，黎冉眼睛一痛，復而聽到楊文秋隔著口罩的聲音，

“冉冉，你去倒杯熱水來，順便買個面包吧，他失需要補充能量。”

“好。”

黎冉乖巧地點頭，著包帶看了眼廉晟，而后轉就走出了辦公室。

聽著門闔上的聲音，廉晟才徐徐收回視線，俊臉上眉蹙。

“現在不忍了？”

楊文秋睨了他一眼，看到他額頭沁出的薄汗，短嘆一聲。

廉晟無力笑了一下，“只是小傷。”

楊文秋的眼神有些要嚴肅，“了兩次的傷口，不論如何，疼痛只增不減，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廉晟垂眸，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我清楚。”

楊文秋：“這次又是任務傷？”

廉晟點頭，看向眼前人的表有些猶豫，“秋姨，我媽那...”

他還沒說完，就被楊文秋打斷了，沒好氣的接著話，

“知道了，回回來都瞞著你媽。你啊，這幾年傷跑醫院的頻率越來越高了，冉冉小時候都沒你強，我都想建議你在我這辦個vip了。”

廉晟聽著，自忽略其他，抓住了關鍵詞。他靠在那里，看著合的線進進出出，卻一點也不在意，

“小時候經常生病？”

楊文秋笑了一下，“哪里，那丫頭好得很！每次來我這都是磕磕，不是爬墻摔一跤，就是和同學打架弄得渾都是傷。一開始還有靜英領著過來，到后來已經輕車路，干脆瞞著媽直接自己來找我了。”

“打架？”

廉晟挑眉，似乎沒想到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下藏著的叛逆舉。

“冉冉骨子里比較護短，那次朋友被欺負慘了，就沒忍住和對方吵了起來。小孩子打架說小也不小，勢單力薄的一小姑娘，哪打得過對方，到頭來雖說是被打了，但好歹以后也沒人敢欺負了。”

說到這，楊文秋抬眸掃了眼廉晟的表，剪短線的時候不忘加一句，

“這些事還是自己告訴你比較好，省得說我胳膊肘往外拐。”

放下手剪，拎起一旁的紗布，眼眸微彎，語氣頓時含著調侃，

“說起來，你倆...怎麼樣？今個兒走進來我瞧著很配，早知道就早點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了。”

廉晟輕輕勾，狹長的雙眼此刻蘊著明顯的笑意，開口時聲音都泛著云淡風輕的釋然和滿足。

“我覺得現在這樣好的。不需要憾早晚，至我們總歸是遇到了。”

“那呢？”

楊文秋看他，“覺得冉冉怎麼樣？”

看著紗布被上，廉晟突然仰頭扯出一抹笑，嗓音中都著溫，

“很好，說不上的好。雖然只見了幾次，但是我知道，我很喜歡，并且想要一直持續下去。”

廉晟也算楊文秋看著長大的，看著那個青稚的小大人長到現在這般穩重，既然覺得有些欣。

許是因為知道以廉晟的格，比起那些甜膩的話，越是平凡普通的話語，就越能突顯他的認真和真誠。

楊文秋收了最后一個作，把口罩一摘，第一次以一個長輩的姿態詢問他，

“小晟，你是認真的？”

廉晟站了起來，狹長的雙眼宛若執行任務時的嚴謹和專注，只是點點意替代了那滿眼肅意的殺氣：

“秋姨，我是認真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