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菱單手扶住秋千的繩子，醞釀好緒。坐上秋千的一瞬，調整好表回了頭。

白的燈一閃，切換了哀傷悲怮的音樂，一個鬼猛然猙獰回頭——

臺下的郭明巖嚇得一口氣沒上來，了口：“我他媽，這什麼鬼東西！”

這還不算完，臺上的鬼開始嗑藥了。擰開藥瓶子，仰頭就灌。試著甩了甩鞋子，然而不知道怎麼回事，鞋子穿得結結實實，并沒有甩掉。

并不在意，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天花板。流淚的節也沒了，開始表演嗑藥以后的反應——在秋千上搐著翻白眼。

沒一會兒就斷了氣。

郭明巖：……

秦驍的一眾狐朋狗友：……

郭明巖看得目瞪口呆，他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這麼辣眼睛的表演。他覺胃翻滾，午飯都快要吐出來了。

郭明巖連忙去看秦驍的反應，男人面無表，看了臺上好幾秒，別過了頭。

郭明巖捂住眼睛：“天吶，這就是z傳大學？”

秦驍低低一笑，回過了頭，對坐在自己后的導師陳帆說：“貴校好得很，人才輩出。”

陳帆盛怒驚詫的目還沒斂住，下意識辯解：“排練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一想到秦驍的壞脾氣，連忙不敢再解釋，改了語言：“晚上我讓給秦賠罪。”

秦驍還沒表態，郭明巖立馬接話：“把人拉遠點，拉遠點，賠個鬼的罪。”看著就傷眼。

此時表演已經完了，陳帆想想剛剛看到的蘇菱，怎麼也沒辦法說出這其實是個清純大人的話。

原本想討好的人，竟然被得罪了個徹底。

秦驍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眉眼冷然：“走了。”

蘇菱收拾好自己的背包，拉過一旁呆滯臉的云布：“我們回去吧。”

唐薇薇目奇異地看著還沒有卸妝的蘇菱，這個病秧子窮鬼是瘋了嗎？本來還剩個神的名號，今天一過，就徹底為笑柄了。

兩人走了老遠，云布才低低出聲：“天啦，菱菱你完了，陳帆會想打死你的。”

蘇菱回頭，慘白的妝容下，出溫和的微笑：“沒關系的。”

云布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有關系啊，要是今天的視頻流了出去，以后哪家的劇組敢用你。你的夢想怎麼辦？”

蘇菱愣了，夢想？五年的錮讓忘了，原本是想為大明星的。

努力學習，考上了傳大學，一有空閑就去打工，來墊付高昂的學費。就是為了這個泡沫一樣脆弱的夢想。

蘇菱輕輕地搖頭：“試鏡不會看我今天的表現，我以后會更努力的。”

云布顯然絕了，蘇菱說什麼都聽不進去，滿臉寫著完蛋的緒。好一會兒才開口：“可是今晚還有慶功宴。”

秦驍砸錢請客，全院的導師和表演的學生都會去。

蘇菱的笑意淡了，眼里染上三分冷：“我知道。”

怎麼會忘，上輩子就是在今晚，被送上了秦驍的床，一覺醒來就變了天，原本平靜的日子被打，被得無路可走。可是就連害了的是誰都不知道。

蘇菱回寢室把表演的服換了，妝容很滿意，暫時不打算卸了，哪怕最終還是會被害，這張臉就能生生把秦驍惡心頂。

昏迷他都還有興致睡，但總不至于連如今這幅尊容還下得去口。

云布很愁，不住嘆氣。怎麼覺蘇菱睡了一覺起來，有哪里不一樣了？蘇菱一向膽小，難道是太怯場，才在舞臺上搞砸了？

蘇菱不打算去晚宴，好奇心不強烈，比起查清楚誰要害，更想安然無恙。

回寢室就睡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云布，我不舒服，不去晚宴了。”

然而沒過多久，的電話響了，那頭是陳帆怒不可遏的語氣：“蘇菱，你怎麼回事？馬上過來。”

蘇菱聲音悶悶的：“老師，我不舒服。”

陳帆并不吃這一套，他知道蘇菱是柿子，起來不費勁：“你今天的表現就足夠期末掛科了。過來道歉！”

“好的。”低低道。

寢室的昏暗，云布走之前為了方便休息，把燈關了。看著自己的手，纖弱無力，在暗里瑩白細。就是這幅模樣，才導致所有人可以拿。

別人不怕掛科，可是怕。進大學，沒有逃過一堂課，專業績一直是第一。

同學在聚會的時候，在圖書館看書。同學在看演唱會的時候，對著舞蹈室的鏡子一遍遍磨煉演技。

就為了那八千塊錢的國家獎學金。

窮人是沒有尊嚴的。

沉默片刻，換好服去酒店。

夜風把吹得一個激靈，裹上的外套，看著自己燈下被無限拉長的影子，不要怕，告訴自己。他還沒有喜歡，日子就總會好起來。

秦驍不是那麼好見的，他高高在上慣了，不會來這些凡人的地方。

進包間，環視一圈以后沒有看到他，松了口氣。

蘇菱對著陳帆和同系的同學鞠了個躬：“是我狀態不好，抱歉。”同學們面面相覷，誰都不吭聲。

陳帆是系里出了名沒風度的老師，他恨煞了蘇菱，以秦驍的本事，要是肯幫他一把的話，無論是評職稱還是搶資源都是小菜一碟，可如今都被這個平時乖巧的學生搞砸了。

他不甘心。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把臉洗了，和我去道歉。”郭明巖說了不要去，可是秦驍沒表態，男人只是挲了下自己的無名指，意味不明地笑。這群人中，真正要討好的是秦驍，只要秦驍沒明確拒絕，就還有希。

蘇菱抬起頭看向陳帆，眼睛干凈清澈，著幽幽的冷。

懷疑是陳帆把送到秦驍床上的。可能排練節目的時候，他就已經打著這樣的主意。不然平時向的格，怎麼也不到一號。

蘇菱蒼白，如果順利的話，還要在z傳大學呆一兩年，陳帆是輔導員不能得罪。想拒絕，可是在上輩子二十四年的人生中，最不擅長的就是拒絕。

秦驍太過霸道，不允許從里說出拒絕的字眼。都快忘了怎麼說不。

蘇菱只能迂回：“沒有卸妝水卸不下來，陳老師，就這樣去吧。”

陳帆只想找個上樓的由頭，皺了皺眉沒有拒絕。

他領著蘇菱上了七樓：“這個圈子你懂的，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你自己給我分清楚。要是學不會識時務，不如早點放棄。”

他等了半天，后的才輕輕應一聲好的。

他們進去的時候，唐薇薇在給秦驍敬酒。蹲在他腳邊，乖順得像只小貓。男人靠在沙發上，黯淡流轉的里看不清神。

他喜歡別人聽話。

包間里除了郭明巖，還有一個董旭的男人，蘇菱認識他，他是個才華橫溢的天才導演，但是天才和瘋子僅僅一線之隔，他對作品狂熱的追求勝過了一切。

蘇菱走進來，慘白的臉一下子就刺激了郭明巖，郭明巖是個控晚期，他捂住眼睛：“陳帆你聽不懂人話嗎？不是讓滾遠點嗎？”

陳帆連忙說：“郭，是來道歉的。”

“不需要不需要，你找個好看的來啊。”

陳帆想說這就是最好看的，但是長了眼睛的明顯都不信。化妝簡直是妖。

陳帆還分得清主次，向最里面看過去：“秦，對不住，糟蹋了您的作品。”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都驚訝得不得了，《青梅》是秦驍的作品？

蘇菱死死克制，才能安靜沉默地站在原地。怪不得，那種變態的結局，恰恰就是他喜歡的風格。這一刻甚至有種悚然的猜想，的戲份和唐薇薇調換了，而所有人都猜不到，秦驍最喜歡的，就是結局那一幕。如果們的戲份沒有換，那是不是就沒有上輩子后來那些事了？

“秦驍，你會寫劇本？”一直埋頭的董旭抬起頭，眼里寫滿了不可置信。

角落里的男人輕笑一聲，慢條斯理道：“不會。”他不過多解釋，董旭的疑問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蘇菱被陳帆一撞，上前一步，反應過來，用刻板的、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對不起，秦總。”蘇菱隔了老遠，給他鞠躬。

男人久久沒有回應，蘇菱保持姿勢不敢。看著自己包裹嚴實的板鞋，沒有流出一不該有的。

“你們做演員的，都是你這種面癱臉？”他輕嗤著開口，“笑一個會不會？”

蘇菱直起子，這一刻又到了那種無法言說的憎惡。這就是秦驍，他要笑就得笑，要哭就得哭。拉扯著角，沖他們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

配著驚悚的妝容，功讓承力最差的郭明巖倒一口涼氣。

董旭眉頭皺，直接點評道：“才配不上演員的稱號。”

秦驍輕笑一聲。

“唐薇薇。”他說，“教教你同學，該怎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