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 姜漓病了一場。
昨兒發生了什麼,碧素姑姑不得而知,只知道陛下進屋后不久就出來了, 還吩咐了一句, “照顧好你們主子。”
姜漓卻一夜都沒讓人進。
到了早上,都快巳時了,還不見人出來, 碧素走到門邊先喚了兩聲, 沒見應, 便推門闖了進去。
床邊的帷帳半拉開。
姜漓躺在床上,臉紅。
碧素手往額前一探, 直燙手, 趕讓錦繡去請太醫。
太醫來了長春殿, 診斷完,說是氣郁結, 加之了些涼,用幾藥, 歇息幾日就好。
碧素不敢馬虎。
伺候完姜漓用藥, 見躺下了,便跑了一趟乾武殿。
周恒今日下了早朝后,又在書房會見臣子, 昨兒太上皇找了一回周恒, 朱藻今日再來求見,周恒便放了人進來, 朱藻被撤掉的職, 當日就被人填補了上去, 沒發再還回去, 周恒便給他另外安排了個輕松的活兒。
職上比之前還高了一級。
且還不用日日當值,除此之外,周恒又給朱家的幾個大家族,賞了不綾羅緞綢,金銀珠寶。
這一番打點,朱家甚是滿意。
等到忙完出來,又到了晌午,高沾趕進來稟報,“長春殿的碧素早晨來了一趟,說是姜主子病了。”
高沾見周恒一瞬變了臉,趕一口氣說完,“太醫已去診過脈,只是染了風寒,這會子已經吃了藥歇著了。”
周恒到長春殿時,姜漓剛服過藥。
碧素拿碗出去,姜漓便吩咐道,“姑姑將門給我帶上,我歇會兒。”
“好。”
碧素退下,確定自己出來時,只輕輕地帶上了門。
然等周恒過來,去推時,卻沒推開。
碧素和長春殿的幾個丫鬟,一時面面相窺,忙地垂下頭,不敢吱聲。
周恒看了一眼高沾。
高沾心神會領,幾步走到那門前,喚了幾聲,“姜主子。”
里頭沒半點回應。
高沾便明白,陛下是吃了閉門羹。
這可是幽朝開國以來最為出奇的新鮮事,沒準還能記史冊。
高沾回頭瞧了一眼周恒,垂首退其后。
周恒立在那直盯著那扇門。
正午的線,從那屋檐底下傾斜而下,周恒的筒靴正好落在那一半太,一半影的線條上。
四周一片安靜。
誰也不敢吭聲。
唯有那樹上的蟬鳴不識趣,扯著嗓子。
周恒立了一會,只覺耳邊聒噪。
“些人來,將那樹上的蟬捉干凈,別擾了你們主子歇息。”
周恒說話時,就站在那門前,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里頭的人聽到。
高沾忙道,“奴才這就去辦。”
周恒說完沒再留,腳尖一轉下了那門前的臺階,出了長春殿。
一出去,又同高沾道,“去姜家,將姜大姑娘接進宮。”
高沾答,“是。”
高沾發覺,自從陛下登基后,那行事作風,回回都讓他佩服。
干脆利落,無所不為其用。
姜家姑娘第二日一早便進了宮。
姜漓昨日就退了燒,幾藥下去,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碧素陪著說了不話,卻沒去問同陛下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昨日先是太上皇后,后是陛下。
瞧見了姜漓那眼睛腫的跟個水桃似的,誰瞧了不心痛。
姜漓是什麼子的人,碧素清楚,之前在浣局共事了大半年,姜漓從來都是小心謹慎,極為懂事,這回能讓如此不顧規矩,同陛下扛上,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碧素沒去問。
但能瞧出來,陛下在縱容。
碧素見不怎麼用膳,便勸了一通,“奴婢在這宮里呆了二十多年,也算得上是個老人,雖沒什麼旁的本事,倒是悟出了一些道理,這宮里人的命運,是最難把握,有今日遭難,明兒就起來的,也有今日得勢,明兒就遭難的,起起伏伏誰也說不準,唯有一點,這子才是本錢,一旦自己作踐了子,那便是再也沒有了翻的機會。”
這番一勸。
姜漓終是拿了箸。
姜姝到長春殿,姜漓已恢復得差不多,碧素煮了茶,兩人就坐在屋里聊天。
“你猜昨兒母親罵我什麼?”姜姝問姜漓。
姜漓搖頭。
姜姝道,“罵我是毒王,說我藥喝多了,積了毒,浸了五臟六腑,心毒也毒。”
姜漓過去,“你又咋惹了?”
姜姝便說,“昨日來了個二流子登門提親,一腔油舌,哄得母親團團轉,非要拉著我出去會上一面,我實屬煩躁,便甩了一句,你要真那麼喜歡你嫁過去得了,橫豎這些年也和父親不和,不如趁機二嫁,還是個高門戶。”
姜漓一口茶水,嗆得眼淚直流。
“你慢點。”姜姝趕替拍背。
姜漓緩過來,才說道,“母親遲早會被你氣死。”
姜姝道,“也是這麼說的。”
見姜漓眉宇間的那層薄霧漸漸散去,姜姝才端了幾上的茶盞,飲起了茶。
姜漓反應過來才問,“誰向你提親?”
姜姝頭一扭,“永寧侯府家的那位二百五。”
姜漓腦子里的那些郁氣,這回當真被驅散了干凈,“堂堂永寧侯府的世子爺,在你里,簡直一文不值了。”
“本就是個花天酒地的紈绔子弟,還偏生裝出一副溫潤儒雅的模樣,他不覺別扭,我還怕污了眼睛,嫁給他,我還不如嫁給當初王家的那位大公子,如今正好能當寡婦,也省得母親日催婚。”
姜漓拿了個果子堵了,“你怎連自己都咒上了。”
姜姝終于消聲了。
過了一陣,還是沒忍住,姜姝吞了里的那果子,便將頭湊近了姜漓,悄聲地說道,“你可聽說過,母親的那樁心病?當年母親過去替我說親,恰逢陛下帶人去抄家,親眼見到陛下殺了王家父子兩,回來后就瘋癲了,日同父親說,陛下是個暴君,見人就殺。”
這事姜漓在姜家時,暗里聽說過。
姜漓不明白姜姝為何提起這。
姜姝又往跟前湊了湊,“哪有什麼暴君,就是那王家惹了陛下,陛下連個理由都懶得找,直接要了人命。”
見姜漓一臉驚愕,姜姝又道,“是那王家父子不長眼,兩年前去了一趟什麼久什麼崖的,殺了陛下的人,陛下才親自下了狠手。”
姜漓只怔在那。
半晌才問姜姝,“你怎麼知道?”
姜姝對挑了下眉,神地道,“父親前兩日見了韓國公,我聽的。”
姜漓心頭了一拍,“你還聽到了些什麼?”
姜姝搖了搖頭,思索了一陣,反問,“妹妹也聽說過了?”
姜漓道,“沒有。”
姜姝沒再說話,吃起了桌上的點心,姜漓卻走了神。
那晚周恒質問,是不是早就對他生了懷疑,確實是從見到韓焦的那一瞬,心頭就有了猜忌。
知道那人就是當今皇上后,也曾恐慌不安。
久財崖平安無事了那些年,那病患一走,當夜就遭了難,旁人或許能說是巧合,可那個人是當初的太子,便不會是巧合。
清師傅曾說,做這一行不討好,治不好會遭人劫殺,治好了,也會。
那就一定是清師傅知道了太子的。
去確認。
周恒卻很坦的暴了自己,且早就認出了。
從秦家被滅,之后在長安城漂泊了兩年,最后再到久財崖,八|九年的時間里,邊的人來來去去,如今留在邊的,皆是半途中相識之人,從未有一人對的過往,有所了解。
日子久了,就似是這個世界上,只剩了一人。
永遠孤獨。
周恒是個意外。
他知道了的一些事。
他是清師傅死后,唯一知道些過往的人。
承認,喜歡那份溫存。
一個人孤獨久了,哪怕是一溫暖,都會讓生出貪念。
如同周恒所說,猶豫了。
在周恒帶著去長安城的那日后,尤其的猶豫。
之后南苑的事出來,幾乎驗證了的所有懷疑。
可還是存了一僥幸。
直到太上皇后將這件事破。
無法去恨。
也不知道該去恨誰。
但知道,如果沒有周恒,清師傅不會死。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需要殺那麼多條人命。
周恒是不知。
但心里難。
姜姝午后才走,留在宮里陪了姜漓大半日,走的時候還同姜漓代,“都被駕到妖妃這個位置上了,一不做二不休,別埋沒了這名聲。”
姜漓趕趕人。
黃昏時,周恒又來了長春殿。
姜漓依舊房門閉。
這回周恒有備而來,先是讓人在姜漓的房門外掛滿了燈籠,將長春殿照得燈火通明,之后又搭了個戲臺子,竟是請了那外頭的說書先生,就在姜漓的房門外說起了書。
“你們主子在床上躺了兩日,定是無聊得很,朕找了人過來,熱鬧熱鬧。”
周恒往那椅子上一座,說書先生便正兒八經地說起了書。
說的不是哪朝的英雄人。
也不是什麼知名的趣聞。
而是一段江湖男恨仇的故事。
別說旁人,高沾伺候了這些年,這場面,也是頭一回見。
朝前臣子回回見到陛下,都會犯怵,小心謹慎,誰能想得到,那麼個嚴肅的人,今兒居然為了討一個人的歡心,如此興師眾。
那戲里唱了什麼,估計也就周恒一個人在認真聽。
待那一段說完后。
周恒手一揚,示意高沾過去,“讓他給朕說段妖妃禍國。”
高沾“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臺上的說書先生嚇的臉蒼白,一瞬也跪在了臺子上,頭點著地,無人敢吭聲。
半晌,后那屋子的門,終是“吱呀”一聲打開。
周恒側目,看著姜漓走到他旁。
“病好了?”
姜漓手指頭得死,直盯著他,“臣妾有話同陛下說。”
周恒沒,仰起頭看了,意有所指地問,“在哪說?”
姜漓咬牙,眸子直打,“屋里。”
周恒起,“好。”
整個院子死一般的沉寂后,一道,“啪”地關門聲,眾人的心才終于落了地。
周恒跟著姜漓進去。
關門后轉,便立在了那門后,問,“妃要同朕說什麼。”
“你讓外頭的那些都撤了。”
周恒道,“可以。”
姜漓盯著他。
周恒又才轉,拉開門喚了聲高沾,“撤走。”
外頭一陣“呯嘭”的響后,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兩人相對而立,一陣僵持。
姜漓偏頭不去看他,周恒先往跟前走了一步,姜漓往后退,周恒頓了一瞬,再往前。
姜漓便沒再。
“氣郁結,易老。”周恒偏頭看,“你曾給朕讀的那段話,什麼來著?”周恒故作思索了一陣看著道,“朕記起來了。”
“我若生氣誰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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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羨慕陸閻有個聽話的小人。
人長的艷,子乖巧如小貓,無名無分地跟了他五年,從來不哭不鬧。
陸閻本人也很驕傲,
直到有一天發現不見了。
陸閻才知道是自己的心尖尖,一日不見心口就疼(是真疼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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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在陸閻上整整耗費了十年。
五年的等待,五年無名無分的陪伴。
十年到期,姜寒離開了陸閻,從此一輕松,再無牽掛。
陸閻從來不會相信姜寒會離開他,因為他知道姜寒足夠他,沒有他,活不下去。
后來被現實頻頻打臉的陸閻,才想起來十年前,他與姜寒的初次相遇,拉著他的袖口求他,“你若能陪我呆到天亮,往后我賠你十年。”
自信驕傲.冷酷無的陸閻:
#所有人都可能離開他,姜寒不可能。
#只要我一聲,立馬會到我邊。
#乖寶,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乖寶,什麼時候需要我,隨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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