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回

又安一下樓就看到一張青腫錯的臉，不嚇了一跳，手了：「怎麼弄的？」周自橫抓住的小手湊近邊親了一下，又安臉一紅甩開他。

周自橫頗自信的道：「放心，你老公就是鼻青臉腫依然英俊不凡。」又安撇撇：「臭！」周自橫拉開車門，拍拍又安的小腦袋：「媳婦兒上車吧！你婆婆興的半夜就訂好了影樓，今天正好週六，讓咱倆去照結婚照。」

又安一愣，指著他的臉笑得前仰後合：「你這樣照結婚照，不是難為人家化妝師嗎？」周自橫抓著塞到座位上，上車啟，把早餐從後面提溜過來放在膝上：「吃你的早飯吧！真不知道以前怎麼活的，是不是天天都不吃早餐。」

又安打開保溫飯盒，一陣排骨湯的清香飄上來，裡面一顆一顆圓嘟嘟的雲吞，很是可，一邊的飯盒裡有個小號的保鮮袋，放著一些切碎的香菜。

周自橫解釋：「不知道你吃不吃香菜，就放一邊了。」又安舀了一個嘟嘟的雲吞放在裡，含糊的說了句：「真香！我不吃香菜，也不吃茴香和芹菜，總之有古怪味道的菜，我都不吃。」

周自橫手鼓脹的腮幫子道：「真是個難養活的丫頭，我都懷疑你怎麼長這麼大的。」

又安喝了口湯，滿足的喟歎一聲道：「以前我爸最疼我了，上學的時候一週五天上學的時間，早餐都沒重樣過，中午也不讓我吃食堂，說食堂的飯不乾淨，沒營養，每天中午騎著自行車給你我送學校去，兩菜一湯，風雨無阻，我們老師都羨慕我呢！」

周自橫不輕笑：「你爸是寵你的。」又安臉一暗：「後來他生病了，我都不知道，他還堅持給我送飯，那天摔在了學校大門外，是學校的保安發現了救護車，我跟著救護車送我爸去醫院，當時看著我爸躺在哪兒，眼睛都不睜開，我差點嚇死了，到了醫院才知道是肝癌晚期，他早就知道了，卻一直沒告訴我們，醫生說我們也夠心的，這個病多疼啊，病人肯定經常吃止疼藥，我們卻一直沒發現，我後來才想起來，好幾次看見他在廚房裡蹲著，以為找東西，其實是疼的，我當時都快恨死自己了，怎麼就這麼心，沒發現爸爸的異樣，虧了他那麼疼我，我一點都不孝。」

周自橫手的頭低聲道：「不怨你，想來你爸費盡心思瞞著你的，怕你傷心，怕你難過。」

又安點點頭：「我爸就這麼走了，在醫院才住了一個月就走了，那天晚上，他跟我說安安，安安，爸爸心裡燒的慌，你下去給爸爸買你常吃的冰激凌來好不好？我說好，轉下樓去買，半夜裡醫院的超市早關門了，我就去醫院外頭買，跑了兩條街才買回來，四月的天，我跑了一頭汗，爸爸心疼的不行，手給我汗，說安安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然後就閉了眼，我爸四月去世的，我媽十月就改嫁了，還不到半年。」

周自橫沉默半晌道：「又安你想沒想過，或許你媽有什麼苦衷？」「什麼苦衷，就是變心了，不，應該說本就不喜歡我爸，喜歡江東的父親，看江東父親的那種目，從來沒在我爸上出現過，我爸死了，讓我另一個男人爸爸，這怎麼可能，這輩子我只有一個爸爸，他死了，也依然只有一個。」

周自橫不暗暗歎息，這件事說起來，還真不能全怪小丫頭，媽要負相當大的責任，只不過長輩的事，他們當晚輩的沒有立場去質疑批評，周自橫覺得，這丫頭實在惹人疼的不行，他理解爸的，不捨得看見傷心難過，這張小臉最適合的就是笑，笑起來那麼好看。

「媳婦兒，你說我這樣鼻青臉腫的，照出婚紗照來，別人會不會以為是我媳婦兒收拾的，然後回家嘲笑我娶了個母老虎。」

又安半天才回過味來，這男人是拐著彎說是母老虎呢，又安出手指頭不懷好意的了他臉頰上的青紫，周自橫一聲。

又安道：「你不是不知道疼嗎？喊什麼？」周自橫不道：「你老公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死，怎麼會不知道疼。」

又安突然想起趙倩說過的話：「上次忘了給你打麻藥的護士你還記得不？」周自橫哼了一聲：「燒灰我都認識。」又安撲哧一聲笑了：「說不打麻藥針你都不喊疼，是變態中的變態，讓我小心點。」

周自橫挑挑眉：「小心什麼，才要小心呢，馬虎大意的，將來誰娶了誰倒霉，不定哪天把砒霜當鹽放菜裡了，老公被毒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又安咯咯咯笑起來，誰說年紀大的人不稚了，這會兒的周自橫看上去跟那些斤斤計較的小男生一個樣兒。

周自橫見心轉好，才道：「我們結婚，你媽和江家那邊……」又安嘟嘟小聲道：「不讓他們來肯定不行對不對？」周自橫看著沒說話。

又安道：「那就聽阿姨安排好了。」「阿姨？過兩天就是你媽了。」又安臉一紅，嘟囔了一句：「現在還不是呢。」周自橫不覺莞爾。

影樓是周夫人半夜找了關係定的，如今正是結婚高峰期，那些好的影樓，客人都排到了兩個月後，周自橫跟又安是憑著關係進來的。

又安這幾年很照相，以前爸倒是個攝影好者，不過那時候家裡沒什麼錢，設備也簡陋，他爸就拿著那個傻瓜照相機，沒事衝著卡嚓，初中畢業之前，又安的照片都是以箱計，後來只要對著鏡頭就會想起爸來，因此除了必要的證件照，絕照相。

可是到了這裡，突然也想好好照一下，又安總覺得，或許冥冥中爸還在庇佑著的，跟陳磊六年的開花了並未結果，卻原來他不是的良人，不是可以棲息一輩子的家，而跟周自橫從相遇到結婚，雖然不過短短的時間，卻帶給又安比六年還多的安定。

周自橫跟陳磊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男人，大約因為年輕，陳磊出卻好強，又安後來想想，或許陳磊跟周娜在一起，比跟自己合適的多，周娜能包容陳磊，而永遠不會有那樣的容人之量。

周自橫卻是個的男人，又安覺得，自己很多想法即使不說，他也會知道，有些話他說出來，也能聽的進去，雖然是玩笑，但是又安真覺得，周自橫上有跟爸爸一樣的東西，能很放心的把自己給他，古怪的認定他不會傷害，周自橫上有一種令信服的力量，堅定而持久。

一開始的賭氣玩笑以及那些稚的想法，在披上婚紗之後，全部滌一空，雪白的婚紗賦予了神聖的力量，令又安頭一次開始認真審視自己跟周自橫的婚姻。

又安很肯定的知道，沒有毫勉強，想為外頭那個男人披上婚紗，幾乎能覺到，那種若有若無的幸福輝將團團籠罩。

後面的造型師把腦後的白紗別好，對著鏡子打量半晌打趣道：「好的新娘子，我要是外面的新郎，一會兒也樂死了 。」

又安臉微微一紅，著鏡子裡的影不出神，鏡子裡的人雙頰緋紅，眸晶亮，一襲抹的白緞婚紗禮服，襯托出年輕姣好的姿，後魚尾形拖拽出長長的擺，兩側有蓬蓬的蕾裝飾，雪白的頭紗用珍珠別在髮髻後，白珍珠的耳墜跟脖頸上暈著珠的珍珠項鏈，映著雪白修長弧度優的頸項，看上去既高雅又麗。

造型師把後的擺整理好，笑道：「新娘子準備好了嗎？」又安一愣：「準備什麼？」造型師笑了笑，唰一聲拉開後面的布幔，又安下意識回，就這麼直直落進周自橫驚艷的目中。

周自橫知道這丫頭長的不差，可是穿上婚紗的，更有一種驚心魄的，一種聖潔純淨的。

周自橫不由想起小時候讀過話故事裡的人魚公主，的新娘應該算是個小人魚公主了，漂亮的小臉上那抹的笑容，令周自橫忽然有種想把藏起來的衝，這是他周自橫的小新娘。

他站起來走向，出手：「媳婦兒，你真好看。」旁邊的造型師都不笑了起來：「除了臉上掛了彩，新郎也不差。」

造型師這話並不是客套的場面話，周自橫的確很帥，又安還是第一次見他穿軍裝之外的服，這黑的燕尾服穿在他上，越發英不凡，藏了些許軍人的銳氣，多了一份紳士的儒雅，這個男人帥的天怒人怨。

又安輕輕把手放在他手上，很慢，很輕，彷彿一個神聖的儀式，的小手放在周自橫的掌心時，周自橫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