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幾年，容虞每次看到大夫人的時候，就會想起那早逝的母親。

的母親麗溫，郡王府這樣的地方依舊對人事懷揣著善意，的眼睛里總有對未來的憧憬，相信事永遠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最終還是死在了那些令人不恥的宅門手段中，曾經的旖夢都砰的一下，砸碎在了的眼前。

后來時間久了，容虞就很會主想起的母親了。

可此時此刻，站在大夫人面前，低垂著頭，視線里印出大夫人那華貴致的角，和那雙云金線底繡鞋時，竟然又想起了那個溫婉的江南人。

大夫人淡淡啟，慢條斯理道：“你對畫畫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容畫就坐在旁邊，的胳膊還沒好，這時候又忍不住輕輕的了自己的胳膊，神有些不自然把目從容虞上移開了。

“那個劉則的奴才，應當也是你做的吧。”

大夫人看著面前沉默著的容虞，并不和容畫一樣覺得這個人有多可怕，反倒饒有興致的笑了笑，面容上出了幾回憶曾經的味道：

“說起來，你和你的母親還真是不像，我印象里的，是個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人，你這樣狠毒，一點都不像是的兒。”

容虞依舊低著頭不說話，大夫人也不覺得尷尬，一個人自顧自的繼續道：“當年的事你應當知道些真相的罷，當初廢盡心思把你的命留下來，想來也是存了些讓你替報仇的心思的。”

了自己手腕上的玉鐲，繼續道：“這麼些年我一直在等著你的反抗，一個人哪能容忍自己的殺母仇人在自己面前過的那樣安穩自在呢？可我似乎想岔了，你好像并沒有這個心思。”

“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一些，你知道你一旦有毫作，我就不會允許你繼續活下去。”

“至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穩的活下去。”

容畫在一旁安安靜靜的低著頭，連呼吸都放緩了，今日的母親不說，還真不知道當初白傾的死另有，一直以為白傾就是因為和下人通然后愧自殺，如今看來并非如此，這其中，恐怕有的母親的手筆。

氣氛有些凝滯，嘲諷厭惡了那麼多年的容虞，母親居然是被自己的母親害死的，這種覺實在難以言喻，愧疚算不上，只是到底覺得有點愧。

容虞沒注意到容畫心思的復雜，終于開口道：“那你想做什麼。”

大夫人抬了抬手，旁邊的丫鬟會意，手持一個托盤，走到了容虞的面前。

上面是一張請柬，呈緋紅，上面寫有蒼勁的三個大字——霽徊宴。

霽徊宴一般由當朝皇后舉辦，宴請朝中各門貴，有皇室統的青年才俊也會出席，是三年才有一次的盛宴。

淡淡道： “你那樣喜歡沈映，應當知道沈映也會邀在列吧。”

沈映……

容虞看著這張請柬，不知想起了什麼，目渙散了一下，隨即又流出癡迷，真實意不似作假。

大夫人一直在細細的觀察著容虞的表，是世家出來的人，勾心斗角那麼多年，自然曉得容虞這眼睛里的迷并非做戲，覺得驚奇，又覺得有些好笑。

“你娘親若是知道你這樣喜歡一個男人，九泉之下也會不安的吧。”

容虞沒理這句話，看了一會便收回目，道：“你想要那個香囊？”

大夫人點了點頭，道：“很聰明。”

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容畫，道：“我這個兒心天真，過于蠢笨，輕易就被你威脅住了，你應當知道，你今日就是不答應，我也有辦法讓你自己出來。”

容虞并未猶豫，直接道：“我答應。”

的干脆令人驚訝，那份執念也讓人難以置信。

很難想象對沈映的喜歡已經到了這種近乎失去理智的地步。

太像假的，又太像真的。

“我會讓翠兒跟著你一起，別說什麼不在王府的廢話，你把香囊給我，我就讓你跟畫畫一同去赴宴。”

“好。”

霽徊宴，說起來好聽，其實不過是一場為那些皇子皇孫挑媳婦的宴會罷了，如今的皇帝年齡不大，宮里最大的皇子也才八歲多，這場宴會皇帝不一定會去，若是去了說不定還會點幾個宮。

沈映作為奕王府的世子，奕王妃又是當今皇后的親姐姐，沈映必然會到場。

更何況，沈映今年已年滿二十一，潔自好歸潔自好，他不可能一直不娶妻不納妾，這次宴會，奕王妃十有八九是為了沈映去的。

容虞把香囊給了大夫人，用它來換取見沈映一面的機會。

似乎不太值得，但卻讓容虞有片刻的滿足。

霽徊宴那天，大夫人令人給容虞送過來了赴宴的裳還有頭面，是郡王府的當家主母，自然不會那麼狹隘的就讓容虞穿一破舊的裳去。

在府里辱那時郡王府的家事，在外頭被人奚落，那就是拂郡王府的面子。

………

“姑娘，你…真的好啊。”琉夏為容虞梳完頭，手里拿著梳子驚嘆于鏡中人的貌。

琉夏印象中的容虞一直是素木釵，鮮有盛裝打扮的時候，大夫人令人送過來的裳襯的白皙若雪，頭面也是適合的。

五艷，致。

只是可惜這張臉的主人并不會做出什麼多余的表，的臉再，依舊木訥冷漠，沒有毫靈氣，不起細看。

“姑娘，大夫人怎麼會同意讓你陪九姑娘一起去，會不會是…有什麼意圖？”

容虞搖了搖頭，不知道要回答的是“不知道”還是“不會”，站起來，道：“收拾好了就走吧。”

琉夏點了點頭，又替容虞理了理頭上的發釵才退后一步，道：“是，姑娘。”

容畫和容虞共乘一輛馬車。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不久之前的安平侯府慶宴，容畫就是要讓容虞同一起去，那時候們倆也是共乘一輛馬車。

現在的容虞和那時的容虞一樣也是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但是現在氣氛倒有些微妙了起來。

不管容畫平常怎麼奚落容虞，卻是打心眼里喜歡容虞的臉，或者說在這個京城里恐怕沒幾個人不喜歡容虞的臉，只是鮮有人愿意承認罷了。

作為一個人，都會控制不住的去看容虞，去驚嘆于這個人的容貌與段。

一邊喜歡著又一邊不控制的嫉妒，一邊嫉妒卻又不自覺的害怕。

畢竟容虞曾經是要殺了的人，劉則的失蹤也令人匪夷所思，總之左右是無法像之前那般肆無忌憚的調笑了。

今年的霽徊宴在花園里舉辦。

皇后是當今首輔的二兒陸知霜，而的姐姐陸知雨就是奕王妃，是沈映的母親。

今日的皇宮自是比往常熱鬧，各府的馬車依次到來，或致低調，或古樸雅致，或奢侈華貴，無一不在彰顯著馬車中人的地位與份。

行至西華門，早有太監在那候著，領著這些小姐們前往設宴之地。

巍峨的宮殿寬闊又華麗，片片的紅墻綠瓦，一眼不到頭，上好的白玉磚整齊的鋪砌著，四角檐尖飛揚而出，宮門上頭雕刻的龍極為細致，金碧輝煌，氣勢宏偉，回著奢靡。

花園的花草修剪的恰到好，許多不合時令的花居然也開的正艷，太監宮均是神恭敬，邁趨步，皆是訓練有素的樣子。

從高大的西華門離開，花園宴席早已設置好，們去的不早不晚，到達的時候已然有許多人已經到了。

容畫在京城里風評還不錯，加之前段時間傷的消息早就不脛而走，這會倒有不人過來問候。

周邊的人來來往往，有許多不加掩飾的目都落在了容虞上，男男都有，帶著探究和驚艷。

“嘿！”

后忽然有個人輕輕的拍了容虞一下。

容虞回頭，見是一個十分面生的小姑娘。這京城里稍微有點名氣的小姐容虞都有印象，但這個人容虞的確是沒見過。

小姑娘看起來年歲不大，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長相俏，笑起來的時候很有靈氣，幾年之后長開了，應當也極是不俗。

的眼里有明顯的驚艷，連掩飾都不曾有。

容虞依舊是板著臉，眼里也沒有緒，瞧著十分冷漠，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后咧開角笑了起來：“你長的好好看啊，比我姑姑還好看！”

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容虞見過不，一看就是被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能來參加霽徊宴的，份勢必不俗。

當初的侍郎之就是這樣，長的俏可，說的話卻毒辣至極。

容虞收回目，低聲道：“多謝姑娘。”

小姑娘毫沒察覺到容虞的冷淡，繼續道：“我以前沒有見過你誒，我聽別人說郡王府的九姑娘長的好看，像個小狐貍，皮相好心卻不好，雖然我也沒有見過，但是你肯定比那個小狐貍要好看……”

容虞抬頭看著，小姑娘被這平靜的目看的愣了愣。

“怎…怎麼了嗎？”

容虞：“你有事嗎。”

“沒有…啊，不是，我好無聊，我不喜歡們，你很漂亮，我想跟你說話……”

容虞并不理會，看了看口，那兒進出的人來來往往，卻沒能看到沈映的蹤跡。

小姑娘并不因容虞的冷淡而覺得掃興，依舊笑盈盈的道：“你什麼名字呀，我第一次來人這麼多的場合，你是我第一個認識的朋友。”

“我聽別人說那小狐貍也會來，我們待會一起看看吧，我要看看長的像不像小狐貍！”

了容虞頭上帶的一個發釵，道：“你這個發釵我見過，當時我覺得它可丑了，為什麼戴在你頭上就很好看？”

“你怎麼不說話呀……”

順著容虞的目朝口去，道：“你在等人嗎？你是不是有喜歡的男子呀，我可以幫你跟我姑姑說哦。”

“不過好像也不需要啊，你比那小狐貍還好看，又比格好，喜歡你的人肯定得排隊啊。”

容虞忽然回頭，突兀的問：“你姑姑？”

“你終于理我啦！我姑姑很厲害哦。”

容虞終于認真的打量了下，問：“那你是……”

小姑娘笑了起來，道：“我可以跟你說我是誰，但是你也要跟我說你是誰！”

容虞看著，眸中帶著點不耐，厭煩這種你來我往的諷刺游戲，那些辱的話對來說雖然不痛不，但這種戲碼上演多了實在讓人煩躁，臉很是不好看。

“你不是知道嗎。”

小姑娘瞪大眼睛：“……知道什麼？”

容虞：“我是那個小狐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