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

張希孟輕輕拍了拍沐英，把小傢夥從睡夢中醒，沐英著眼睛，見是張希孟，就問道：“飯好了嗎？”

張希孟忍不住翻白眼，小飯桶了屬於是。

“彆廢話了，跟著我出城，往後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著了。”

沐英很驚訝，這便宜大哥是發瘋了嗎？城外那麼多援兵，出去有吃有喝……你打算投降？

沐英繃著小臉，坐在床上不。張希孟氣得他，“彆想了，這事夫人也知道。”

說話之間，房門開了，馬氏進來了。

見到了乾孃，沐英老實了，連忙乖乖穿服。

這時候馬氏坐在了床頭，麵帶憂。

“小先生，咱們當真要出濠州？重八這一次忤逆大帥，的確後果嚴重，但也不至於撕破臉皮，我去求求乾孃，讓言兩句，或許能過得去，用不著急著出城。”馬氏還在遲疑，這也不難理解，城外元軍還那麼多，能不能解圍，還真不好說。

而且在濠州這麼長時間，有家有親人，一下子就捨棄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張希孟隻好跟馬氏實說道：“夫人，前幾天的時候，湯千戶抓了一個元軍。”

“有這事？”

“嗯！”張希孟道：“據元軍的口供，賈魯已經病勢沉重，難以理軍務。城外元軍人心渙散，一團。”

馬氏一怔，忍不住驚歎道：“城裡艱難，冇想到城外元軍也是如此……小先生，這個訊息不會是假的吧？”

張希孟搖頭，“得到訊息之後，恩公讓費聚出城，裝作民夫，混元軍營盤，他剛剛回來，夫人可以問他。”

馬氏吃了一驚，對費聚有些印象，那天就是這傢夥帶頭投靠重八的，他這人武功不俗，膽大心細，倒是個能辦大事的。

既然是重八安排的，還有什麼說的。

馬氏沉聲道：“這麼說元韃子境艱難，能解了圍困，也是一件大好事。”

張希孟卻不是這麼看，“夫人，這些天看下來，城中諸位豪帥，都是能同患難，不能共富貴的。元兵退去，幾位大帥必定鬨得不可開，而恩公守城立功，頗得民心，勢必引起大帥忌憚，再留在濠州，已經不方便了，更何況……”

張希孟低了聲音，“夫人，現在城外十幾萬人，恩公要想就大事，必須要有人手，招降納叛，勢在必行。這個機會萬萬不能錯過。夫人留在城裡，就給了大帥挾持恩公的藉口，不如趁早出城，讓恩公放手收攏人馬，就大業。”

“更何況以我觀之，大帥是個吃不吃的，一旦恩公手裡有了足夠的兵力，大帥反而不敢把他怎麼樣了。”張希孟又跟了一句，“我信恩公的為人，可我不信大帥，尤其不信帥！”

馬氏忍不住心驚跳，郭天敘對丈夫是越來越猜忌，這傢夥乾出什麼事，還真是不好說！

看這個意思，的確需要安排後路。

“小先生，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容易，我和夫人混在民夫之中，如果恩公功擊潰元兵，勢必需要人手搬運繳獲，我們就順勢出城，濠州以西有個鎮子臨淮，可以暫時安。”張希孟勸道：“夫人，鎮子雖小，但到底是自己的地方，安心！”

馬氏低垂著脖頸，思忖再三，咬著牙道：“嫁隨嫁狗隨狗，也隻有如此了。”

馬氏的爽利，讓張希孟了太多的麻煩。

很快張希孟，馬氏，還有小傢夥沐英就出了院子，悄然離開，他們冇帶什麼東西，甚至屋子裡的油燈還亮著。

就在張希孟他們離開不久，張天佑帶著十幾個親信，悄然出現在了小院外麵。他先是探了探頭，發現燈，心頓時定下來了。

手下人冒冒失失，奔著門去了，讓張天佑立馬抓住。

“你乾什麼？”

“小的求見小姐啊！”

“蠢材！現在朱重八還冇出城呢！等著他們走了，咱們再去請小姐進帥府，好好陪伴乾孃，懂了嗎？”

“懂，懂了！”

張天佑讓人看住了前後，然後他一屁坐在了院門旁，臉上都是得意的冷笑。

朱重八啊朱重八，吃裡外！

你敢勾結彭大他們宮，簡直冇把大帥放在眼裡。

當初就不該把如花似玉的馬小姐嫁給你！

就算嫁給一條狗，一隻鷹，也比嫁給一個白眼狼好得多！

不過你也不用得意，你不是要出城嗎？不是說戰機難得嗎？

好啊，就讓你去打元兵，不論勝敗，你的婆娘在我們手裡，就隻有乖乖聽話的份兒！放心吧，朱重八，你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就善於蠅營狗茍。

張天佑一屁坐在牆角，想到朱重八倒黴，都差點笑出聲，他連忙捂上，滋滋等待著。

而此刻的朱重八，正微皺著眉頭，回想一個時辰之前，麵對郭子興的場景……他和彭大等人一同請戰，要求出城，掀了元軍大營。

那一刻，郭子興的神，就跟吃了二斤蒼蠅似的。

他看向朱重八的目，充滿了憤怒，失，荼毒……他無法接，自己一手提攜的人，竟然反對自己？

老子把乾兒嫁給你，就換來你的背叛嗎？

如果不是彭大、趙均用等人都在，郭子興當真會砍了朱重八。

過了好一會兒，郭子興才緩緩道：“重八，貿然出城，能有多大的把握？”

朱重八的心一，他單膝跪倒，“回稟大帥，元兵已經一個多月冇有攻城，士卒懈怠，破綻。且賈魯已經病重，三軍冇有主帥。此時元兵最是虛弱，而城中乏糧，又是春耕在即，如果不能儘快打跑元兵，濠州百姓無以為生，又不知道要死多人！”

朱重八比一般人都多想了一重，他還記掛著春耕，想著父老鄉親。

奈何他的話郭子興本聽不進去。

“這麼說，你們是一定要戰了？”郭子興聲音冰冷道。

朱重八沉默了半晌，額頭浸出了一層汗水，郭子興不是大帥，嶽父，還是恩主。在遇到郭子興之前，他朱重八就是個朝不保夕的和尚，跟隨了郭子興不到一年，他就天翻地覆。

按理說，他該給郭子興賣命，哪怕讓他去死，也不該遲疑。

可偏偏這麼個世道，郭子興的心氣度都不足以事，就這麼坐失良機嗎？

更何況戰事牽連的不是他朱重八一人……那麼多父老鄉親捨死忘生，兄長死了，弟弟投軍，大傢夥為的不就是打跑元兵，守護家園嗎！

良機就在眼前，如何能錯過？

“回大帥，卑職以為……應該出戰！”

朱重八終於說了出來，心裡的石頭也消失了，如釋重負的覺，相當不錯。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彭大幾個忍不住哈哈大笑。

“郭大帥，我們都願意出戰！狠狠痛打元韃子！”

郭子興徹底了孤家寡人，縱然他還是大帥，卻也是無能為力。

“那好，本帥恭候你們的喜訊！”

郭子興角搐，坐在那裡，五都扭曲了。背叛的憤怒，局麵失控的落寞，著他，讓他的憤懣無以言表，以至於失去了理智，丟了最後的機會。

直到開戰的前一刻，朱重八都在等待著。

等著郭子興披堅執銳，出現在所有人麵前，然後高舉兵，帶頭殺出去……

朱重八對天發誓，倘若真的出現這一幕，他還願意效忠郭子興，老老實實，當嶽父大人的馬前卒。

朱重八等到了四更，郭子興都冇有任何靜，到底還是錯付了！

反而是彭大等人，做好了準備。

彭大和彭早住父子倆統帥著七千人馬，全副武裝，趙均用也集結了五千人，把全部家底兒押上了。

孫德崖所部超過一萬二千人，全都是濠州兵馬。

剩下的三位大帥也各自率領人馬，嚴陣以待。

朱重八的兵不多，隻有湯和的一個千戶，另外還有一些守軍，加起來還不到三千人，算是兵力最薄弱的。

但是彭大很敬重朱重八，竟然讓他擔當主帥。

“朱公子，你足智多謀，隻管下令就是！”

朱重八深吸口氣，“不管元軍多，隻要攻破一點，勢必全軍覆冇……咱願意充當先鋒，彭帥、趙帥、孫帥，你們隨其後，形排山倒海之勢，務必要衝破元軍營寨。在此之前，誰也不許貪圖戰利品，了方寸，影響了大局！”

彭大看了看其他幾個人，大家一起點頭。

“放心，我們明白！”

朱重八也冇有什麼好說的，隻是清點部下，甲冑，兵，一不茍……朱重八安排著，可心裡總覺得有一空落落的，還有哪裡有疏？

正在這時候，突然有個民夫，將一匹馬牽到了朱重八的麵前。

“請上馬！”

朱重八眉頭一皺，這聲音他太悉了，急忙扭頭，正好看見了夫人馬氏……老朱一下子把心放在了肚子裡，終於可以放心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