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誰？」

南承曜倏然半支起子，面向來人，聲音響在空寂的寢殿之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冷冷怒意和外現的警覺，似是剛剛從睡夢中驚醒一般。

滿室清冽酒香，暗暗湧，又或者，湧的，並不止是酒香。

尋雲連忙跪下，語音輕：「殿下，是太子殿下來了，奴婢們不能阻攔，還請殿下恕罪。」

停了幾秒，南承曜懶洋洋的斜倚在床頭，一手狀似隨意的撥著我如水的長發，輕笑道：「怨不得我說大哥不解風，這大半夜的，您不在東宮伴著如花眷，跑我府上做什麼？」

他沒有喚南承冕太子，用了家中稱謂，於是也就一徑倚在塌上，並不起行君臣之禮。

南承冕倒是並不以為意，溫和開口，答得不慌不忙：「三弟，今夜有刺客夜闖東宮，我帶人一路追過來，親眼看他進了三王府，這才過來看看，打攪了你與佳人溫存，倒是我的不是了。」

因為我側臥向，再加上床上輕紗垂縵，南承冕並看不到我的樣子，或許只當我是他三弟眾多解語花中的尋常一朵，雖於制不合，卻並沒有要迴避的意思。

「哦？」南承曜挑眉一笑：「那大哥是在懷疑我府上窩藏刺客了？」

南承冕卻並不惱，溫和笑道：「看你說得這是什麼話，做哥哥的不過是記掛你的安危，放心不下，這才特意過來的。」

南承曜懶懶一笑：「如此便多謝大哥了，不過我這邊倒並沒有什麼風吹草，人在懷，只有說不出的愜意。」

說完這句，他不再說話，亦沒有起的意思，雖沒有直接開口，卻已經暗示了逐客的意思。

南承冕自然不會察覺不出，卻仍是站住不，似是不甘心就這樣無功而返。

略停了一會，他重又開口：「三弟既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只是這件事畢竟關係重大，恐怕要請三弟與我一道召集群臣商議一番。」

「現在？」南承曜輕笑出聲：「大哥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放著懷中玉溫香不理，我可捨不得。」

南承冕亦是淡淡笑道：「掃了三弟雅興，是我的不是。不過我們為皇子，自當以國事為重，這原是不可推卸的責任。三弟，只好委屈你即刻起，隨我去議事廳吧。事了結之後，做哥哥的必定親自挑選幾位絕佳人到你府上，當做賠罪。」

語畢，也並未有離開的跡象，大有非得親眼見南承曜起才肯罷休的架勢。

南承曜似笑非笑的開口道：「大哥既然都抬出了做皇子的責任，又放上人來我，看來今晚我無論如何都得隨你去一趟了。」

一面說著，一面就掀被起。

我知道他腰上的傷已經止住，而且秦安在外面拖延時間的時候，尋雲已經為他披上一件黑中，若現在起添上外袍的話，不出意外，是不會出端倪的。

雖然他的臉因為失而顯得蒼白，可面上雲淡風輕的笑卻是讓人即便懷疑也抓不住任何小辮子的，我知道憑他的自制絕對有本事掩飾得天無，只是，他將要承的痛楚，卻也會是常人所難以想像的。

我心念一轉，隨著他的作開了口，聲音低而慵懶，似是剛被吵醒了一般：「殿下？已

經天明了嗎？」

他深深看我，停了一會，才再開口，聲音如往常一般慵懶帶笑：「還沒有，你再睡一會，

我去去就來。」

我一面手自己的太，一面抱怨道：「殿下灌我那麼多酒，清兒現在頭還在疼

呢，你別想就這樣拋下我不理，清兒可不依。」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這樣說話，刻意低放的嗓音裡，暗含著無限和，竟

是將慶妃娘娘那樣骨的風學了幾分。

南承冕許是沒有料到這突然的變故，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而我就全當醉後初醒，全然不知道他存在，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一般，依舊側臥將臉朝

向南承曜。

南承曜笑了起來：「怎麼會不理你，不過本王尚有要事，一會就來陪你可好？」

我笑著不依不饒：「這麼晚了，殿下哪會有什麼要事，不會是又要去夜探哪位紅知

己吧？往日也就算了，可今日清兒才為殿下贏回驚濤古琴，殿下又灌了我那麼多酒把人家折騰

得夠嗆，我是無論如何不肯放你走的。殿下要是不依，從今往後可別想再來找清兒。」

一字一句，每一個語音，都將子恃寵而的小子昭顯無疑，偏又語，人不

下心腸來拒絕。

南承曜低低笑出了聲，面向南承冕的方向開了口：「大哥，你看現在該如何是好？」

「大哥？」我狀似微微疑，隨即不等南承冕開口便搶著笑道：「殿下又在和我玩什麼花

樣，我倒要看看哪來的大哥。」

一面說著，一面微微轉半支起子，作卻控制得極為巧妙。

在錦被下的右手，牢牢的握著薄被，不讓它掉下來，而滿頭青亦是因著我的作而順勢

落，遮住了在外的左臂。

然後，我狀似不經意的對上南承冕意味不明的神，讓眼中原本的愜意在瞬間幻化

為大驚失。

「啊！」

我驚一聲，了驚嚇一般本能的回錦被，背轉了，避開南承曜腰間的傷，死死摟

住他，將臉埋在他懷中，不肯再說一句話。

「我不知道是三王妃在這裡，多有冒犯，驚嚇了王妃，是我的不是。」南承冕急忙開口道

。

我依舊不抬頭，亦不說話，只做憤難當的樣子。

「王妃，好了，快放開我，你再不抬頭可要把自己悶死了。」南承曜笑著哄我。

我依舊沒有抬頭，悶在他懷中開口，聲音極輕而惱萬分，在這靜夜之中，卻也夠所有該

聽到的人聽到：「我不放，都怨殿下，清兒今後可沒臉見人了。父親母親，還有父皇知道後，

不知道要怎麼怪罪。」

南承曜似笑非笑的開口道：「這怎麼能怪我，閨房之中，本就該多添趣，我也想不到—

—大概是沒有人會想到的，太子殿下會突如其來的擾了我們的閨房之樂。即便父皇和你父母知

道了，還指不定怪誰呢。」

我依舊只裝充耳不聞，再死死的抱住他將臉埋在他懷裡，就是不肯放手。

南承曜又笑著哄了我一會，方才狀似無奈的笑道：「罷了罷了，算我輸了，今夜即便是天

塌下來，本王也不出去，就讓你像這樣抱上一宿可好？」

我依舊不說話，南承曜便笑著對南承冕道：「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實在是不了，饒

是天大的事，也只能留到明天再說了。」

南承冕因著事出突然，再加上形尷尬，我的份是他不能不顧忌的，因此一時之間不知

道該怎麼樣應對，又聽得南承曜這樣說了，心即便再不甘，也只能點頭，又說了一番抱歉的

話語，方離開了傾天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