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安見著梅蒨,也沒好多,那張白凈的臉比先前還要紅。更是因為這位二姑娘實在太,他連話都不說了,直接做了個揖,喚了聲“蒨表妹”,便轉過去。
梅蒨愣了一愣,掩面輕輕一笑。
待梅、孟兩府的人來齊了,一行人結伴往外去。
此時天已暗,街旁、樹梢、廊檐下的花燈都點亮了,一時流溢彩,萬千繁華。梅茹遠遠過去,便覺得這些星星點點的,仿若是佛前安然的明燈,一盞接一盞,匯聚人世萬象,實在不勝收。
和孟蘊蘭手挽著手,嘰嘰喳喳行在前頭,孟安跟在一側看顧著。
后邊是梅蒨和梅萍還有二房的源哥兒、淇哥兒。因為梅蒨生的是國天香之貌,這會子怕被壞心眼的人或者拐子瞧見了去,于是又多戴了一個斗篷。梅萍規規矩矩的跟在梅蒨和幾個哥哥邊,眼珠子卻不停往前頭看,艷羨的不得了。究其原因嘛,實在是因為跟在二姐邊就得安分守規矩,全賞的什麼詩詞歌賦花燈,哪兒有在三姐邊自在?兩個人還能斗呢……
梅萍悄悄嘆了一口氣。
就見前頭孟蘊蘭拉著梅茹往一雜耍攤去:“循循!循循!快來!”
那兒在表演遁,一時間圍了許多人,的慌,梅茹懶得,興致缺缺,孟蘊蘭卻勁頭十足,領了個丫鬟見著空子往里一鉆,不過幾下就到了最里面,看不見人了。
孟安一下子驚住,“蘭兒!”他高喚一聲,急急忙忙要往里頭去找孟蘊蘭,知往前快走兩步,忽的又怔怔頓住形,孟安回頭看了梅茹一眼。
梅茹會意,忙說:“安表哥,我就在這兒。”
的聲音糯糯,在這樣一個夜晚,聽上去仿佛舌尖上還裹著元宵的甜。
孟安微微一愣,又不放心的叮囑道:“千萬別跑。”
“知道!”梅茹脆生生的答應下來,說著憨一笑。
孟安不知怎的,臉又是一紅。
梅茹立在街邊,就剩意嬋跟在旁。里面不知演到了什麼,就聽人人好,意嬋湊熱鬧,這會兒忍不住也踮起腳,往里頭瞄了兩回。梅茹只覺得好笑,對道:“你去瞧瞧吧。”
“那怎麼行?”意嬋趕偏過頭來。
梅茹抬眼四一打量,斜對面是個賣花燈的攤子,不知為何生意極其不好,冷冷清清的,沒一個人顧,在這兒又能一眼看到。說:“我就去那兒,你看完就過來。”意嬋還待猶豫,梅茹指了指后面,道:“二姐姐、二哥哥他們就在后頭呢。”——梅蒨他們確實離的不遠。
意嬋將梅茹送到那花燈鋪子前,仔細代完,這才重新返回去。
這攤子實在冷清,店家見有人來,也沒招呼只自己低頭看書。
梅茹抬眼細細打量上面掛的花燈,才發現都是用白紙糊的四方竹燈。其他攤子里的花燈都是各式各樣的,兔兒燈,荷花燈,紅的,綠的……可這兒燈上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凄凄慘慘,荒荒涼涼,哪兒又能賣的出去?難怪生意差。
又見那攤主一半舊青袍,姿容氣度倒還可以,梅茹便想照顧他的生意,于是問道:“這一盞燈怎麼賣?”
那人頭也沒抬,只道:“不賣。”
梅茹疑:“為何不賣?”
“這麼丑你買?”那人終于抬起眼。
梅茹一怔,撲哧一聲笑了,回道:“既然知道丑,那還拿出來賣?”
那人道:“雖不賣,但你可以畫,畫了掛這兒等人來買,我左右賺些中間銀子。”
梅茹一聽有些意思,問:“有賣出去的麼?”
那人搖頭。
梅茹躍躍試了,道:“我來畫一盞。”
“畫一盞一兩銀子。”那人淡定開口,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一兩?!”指著上頭一排奇丑無比的花燈,梅茹眼皮子跳了跳,“就這?”
那人依然淡定點頭,還一臉答不理。
梅茹還從未在口舌之爭上輸過,這會兒不服氣了,徑直丟下銀子道:“一兩就一兩,你拿筆墨來。”
那人努努,示意梅茹自取。
筆墨果然就擱在一旁,隨手拿的到,可燈籠掛在上頭,而且掛得有些高,梅茹抬手夠不著,臉紅紅的道:“你給我拿下燈啊。”
那人“啊”了一聲,似是才反應過來,又努努示意:“旁邊有小凳子。”
梅茹這回是徹底沒脾氣了,一張小臉氣鼓鼓的,轉正要走呢,后就有人喚:“茹妹妹。”
那聲音溫婉端莊——又是周素卿!
顰了顰眉,暗嘆一聲“晦氣”,梅茹這才施施然轉過,視線略略掃過去,就見賀家娟姐兒、妍姐兒和周素卿,還有……傅錚,梅茹忙別開眼,又低下頭。
周素卿上前問:“茹妹妹,怎麼你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呢?”
梅茹還未答呢,后頭那個攤主這次倒答得飛快:“周姑娘,這位姑娘夠不著花燈。”這話一說,對面三個姑娘涵養再好,也繃不住笑了。梅茹怒極,扭過頭,就見那人只對著周素卿做了個揖,恭敬而謙卑。梅茹恨不得銀牙咬碎,又知不是跳腳的時候,只能自己慪下一口氣,任由他們笑話。
忽的,旁邊來一只手,往上稍稍一夠,就輕輕松松托下一盞燈來。
傅錚遞給梅茹,算是替解了尷尬。
他難得穿了件石青團花暗紋錦袍,袖子略寬,一只手裹在其中,在盈盈燈下襯得五指修長而干凈。
梅茹才到他腰上一點,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接,也沒打算領他的。
傅錚似乎不氣也不惱,只是一雙墨黑的眼垂下來,視線淡淡落在梅茹上,他喚道:“三姑娘。”
他的聲音偏冷偏沉,不自然而然的就出些許迫來。
梅茹渾又開始不自在的冷了,接過來,低著頭道:“多謝殿下。”
那邊廂孟安捉著孟蘊蘭從人堆里出來,又瞧見意嬋一個人在后面踮腳看的津津有味,再看那個地方哪兒還有梅茹的影子?他不嚇出一冷汗,忙問意嬋:“你家姑娘呢?”聲音都有了幾分意,眼前恍恍惚惚的,還是梅茹笑意盈盈的模樣,說,安表哥,我就在這兒……
孟安越發焦急,孟蘊蘭也嚇了一跳,連忙四打量。
意嬋一愣,側指給他二人道:“表爺,表姑娘,我家姑娘在那兒呢。”可是看一會兒雜耍,再看一會兒姑娘,哪兒敢真的放心?
孟安順著一瞧,正好見到梅茹從一人手里接過一盞花燈,低著頭,子又僵又。再看面前的那個男人,姿拔,蕭蕭肅肅,似乎是燕王殿下。他怔了怔,忙要過去,旁邊的孟蘊蘭早就一溜小跑過去。一把挽住梅茹的胳膊,好奇問道:“循循,你在做什麼?”
循循?
傅錚默了默,拂了梅茹一眼,退到一旁。
孟安上前見禮:“殿下。”
傅錚微微頷首:“道知。”
梅茹正在跟孟蘊蘭說這個花燈的事,孟安聽到一些抬眼瞧過去,就認出那賣燈籠的攤主正是他書院同窗——周煥章。周煥章亦見到他,拱了拱手:“道知兄。”
孟安回禮:“云秋兄。”
這位周煥章家原本也是有些家底的,可后來家道中落,到了他這一輩,實在支撐不下去,也只能拋頭面來賣些東西了,偏偏子還極其孤傲。
孟安見狀,順勢提議道:“云秋兄,你這些花燈左右也是要賣的,不如賣我吧。”
一旁的周素卿卻道:“孟公子,這倒沒了趣味,不如我們各畫一盞花燈,擺在這兒來賣?看看誰的最妙,賣的價錢最高,也正好替周公子籌措些銀子。”
梅茹和孟蘊蘭聞言,同時不屑的撇撇——這人就是冠冕堂皇的爭個高下,非要旁人襯托的文采好,字畫天下第一!
后面梅蒨與萍姐兒還有源哥兒幾個也到了,聽到這個提議,倒是覺得有意思,便就此說定。
旁邊正好是景云樓,一行人要了幾雅間,另有丫鬟婆子們捧著花燈跟著過來,一時惹得路人頻頻側目,聽聞京城最富盛名的兩位公子要畫花燈,愈發有了興致。
梅蒨走進雅間,才將斗篷摘掉,今晚路走的有點多,這會兒臉紅撲撲的,鼻尖沁出熱熱的汗。
姊妹三人坐在一,對著三盞花燈發愁。另一邊賀家兩個姐妹還有周素卿和孟蘊蘭都筆了。
梅蒨先問梅茹:“三妹妹,你畫什麼?”
梅茹托腮歪頭想了想,懶洋洋答道:“寫一帖《靈飛經》吧。”
梅蒨聞言,倒是一怔:“三妹妹寫這個做什麼?”
梅茹攤手道:“懶得多想,這個最簡單,我還想寫完趕去旁逛逛呢。”
梅蒨掩面一笑道:“你瞧瞧旁人都在花心思,博名聲,偏巧三妹妹你最隨意了。”
“花那等心思做什麼?”梅茹回道,心里又不免憤憤的想,才懶得給那姓周的籌措銀子呢!說罷,又問梅蒨:“二姐姐呢?”
梅蒨略一沉,道:“作一首賀花燈節的詩吧。”
這種最是應景,梅茹又問:“萍姐兒呢?”
梅萍在一邊悄悄的吃糕點,這會兒突然被問話,忙直子,拍了拍邊的碎屑道:“我也作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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