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慈安殿裡一如往日般安靜祥和,太后邊的孫嬤嬤聽聞褚紹陵過來了早早迎了出來,邊扶著褚紹陵下了轎邊笑道:“這大冷的天,大皇子來的還是這麼早……”
看來自己平日是常來的,褚紹陵稍稍安下心,孫嬤嬤又低聲道:“昨晚太后就沒睡好,必然又是想皇后了……大皇子一會兒可得勸著點兒,太后上本來就不好,再這樣……”
褚紹陵點頭:“嬤嬤放心。”
孫嬤嬤直接將褚紹陵迎進了殿,裡面太后穿著家常的裳正歪在貴妃榻上,見褚紹陵來了連忙手讓人過去,褚紹陵遵禮磕了頭,太后輕笑:“快起來,來哀家邊坐。”
太后坐起來,讓褚紹陵坐在自己旁邊,細細看了看褚紹陵的神,點頭:“還好,這幾日越發冷了,碧濤苑裡可還暖和?沒有地龍到底冷一些,不如……你和兒一起搬到哀家這來,等出了三九再搬回去……”
褚紹陵連忙頷首推辭:“不敢來擾了皇祖母清淨,碧濤苑裡雖說沒有慈安殿暖和,但也不冷,炭火還是很足的。”
太后自然不會是因為怕孫兒凍著就要接將人到慈安殿來,皇子寢殿雖說沒有地龍但熏籠燒著,炭盆子烤著,也算上是溫暖如春了,只是最近宮裡人對淩皇后留下的兩個嫡子越發不夠敬重,又趕著在淩皇后的祭日,太后是想在給他在宮中立威,這些褚紹陵自然都明白。
看著太后慈善的眉眼褚紹陵心裡一暖,上一世太后就是很疼他的,只可惜太后走的早,如今一切重新翻盤再來,太后的疼無異會為他的一大助力。
祖孫倆正說著話孫嬤嬤進來通傳:“太后,麗貴妃、淑妃和各宮娘娘來請安了。”
褚紹陵聞言起,還沒來得及跪安太后先道:“陵兒不必走,們不過是來說幾句話,午膳有你吃的八珍鴨,你今天就在這陪著哀家。”
褚紹陵頷首,心下疑不已,麗妃何時了貴妃了?上一世一直被自己制著,最後為了給褚紹保命不得不幫麗妃登上了後位,中間麗妃不曾做過貴妃啊?!
太后向孫嬤嬤,孫嬤嬤會意,轉迎妃嬪們進來,眾人不知道褚紹陵也在裡面,相互見了禮後坐下,褚紹陵依舊被太后攬在邊坐著。
“太后娘娘的宮裡就是暖和,這水仙也比臣妾宮裡的開的好。”麗貴妃坐在太后下首左側第一位,輕鬢邊珊瑚攢花步搖,笑道,“到底還是慈安殿裡風水最好。”
太后聞言輕笑:“哀家這就是還暖和些,剛還跟陵兒說,讓他搬過來跟哀家住,臘月裡冷,這孩子從小金貴,小災小痛的不斷,到底得在哀家自己眼皮底下才能放心些。”
下面眾妃嬪聞言俱是一愣,太后這是什麼意思?
褚紹陵同太后一起看著眾人的神,麗貴妃臉差了些,褚紹陵心裡冷笑,淩皇后在的時候麗妃就是最寵的妃子,仗著聖恩搶過淩皇后不風頭,事事想皇后一頭,若不是皇后端莊持重早不知鬧了多笑話,太后是淩皇后的親姨母,自然早就厭惡了,只是看在麗妃生了二皇子褚紹阮,又很得皇帝喜歡的份上才容下了,但如今淩皇后故去一年,這些妃嬪愈發不安分了。
此時的麗貴妃基未穩,自己又有了太后的支持,這次萬萬不可再讓這個人登上皇后的位子,褚紹陵心裡冷笑,他母親的位子,麗妃從來就不配坐。
如今位分高的妃嬪除了麗貴妃還有淑妃,淑妃兒雙全,大公主前年就出嫁了,五皇子才七歲,淑妃母家卑微,因此很安分守己,從不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褚紹陵對並不是很在意。
再往後看,坐在末位的甯貴人抬眉暗暗對褚紹陵點了下頭,甯貴人曾經只是承乾宮的一個灑掃宮,一朝得幸得封貴人,但很快皇帝就對失去了興趣,沒有強的母家支持又失了寵的一個小小貴人在宮中是很難生存下去的,當時的甯貴人盡了宮中妃嬪的欺辱,幸得淩皇后照看才保住命,後來更是給皇帝添了個公主,這才在宮中立住腳。
甯貴人一直念淩皇后的恩,侍奉皇后很是盡心,淩皇后走後對褚紹陵和褚紹尊敬依舊,褚紹陵對還是很放心的。
褚紹陵心裡思緒紛飛,太后一眼掃過去將眾人的神盡收眼底,又慢慢道:“只是這孩子最是守禮不過,怕擾了我不肯來……”太后輕褚紹陵的後背,憐道:“到底是皇后嫡子,最懂分寸。”
淑妃在宮中侍奉多年,自然明白太后想說什麼,聞言附和笑道:“是呢,不是我當著面說,皇子中大皇子居嫡居長,做派風度更有天家風範,我常和隋兒說,平日裡要以你大哥為典範,也能長點見識出息。”
褚紹隋,正是淑妃所出的五皇子,小孩子平日裡也很能得太后的喜歡,太后笑笑:“隋兒還小,他哪裡懂得這些。”
麗貴妃略有些不自在,指尖珠蔻丹掐進帕子裡,的二皇子褚紹阮,就是輸在這嫡長二字上,但的母家甄氏在皇帝登基後也慢慢的在朝中站住腳了,淩皇后故去後更被升為貴妃代掌印,後宮之中唯獨大。
麗貴妃面上淡淡的心裡冷笑,只要登上後位,那的褚紹阮也會是嫡子,縱然沒有元後的嫡子地位尊貴,但卻比沒有了生母的褚紹陵更有把握當上太子。
麗貴妃輕笑:“說起這個臣妾想起來一事,昨日務府的人問臣妾,今年進貢的沉水香該如何分派。”
“因太后不喜熏香,這香往年只送到皇后娘娘的華宮裡,但如今,唉……”麗貴妃垂首,眼眶紅了,搖了搖頭,“去年的沉水香務府就沒有敢分派,今年臣妾掌管這些,不敢擅,特意來問問太后您的意思,是還是留在務府中以待將來的皇后用,還是……先分派給別人?”
淑妃合上茶盞,輕笑:“妹妹這是什麼意思?分派給別人?沉水香向來是中宮才能用的,能分派給誰呢?妹妹自己嗎?”
“姐姐說笑了,妹妹只聽太后的意思。”麗貴妃被淑妃說中了心事也不怒,如今在宮中特權無數,只差在一個位分上,提前用沉水香又怎麼樣了?就是要讓全宮都知道,如今誰才是執掌印的人。麗妃輕笑,“妹妹只是覺得現在中宮無人,真將這年年進獻上來的珍貴香料白白放著也是罪過。”
太后冷眼看著麗貴妃和淑妃一來一往,慢慢道:“沉水香,不單是氣味莊重高雅,這也是很珍稀的藥材,常用對子極好的……”
太后閉眼深吸一口氣,轉頭對褚紹陵笑道:“你今日上熏的就是這香料,你倒是從哪里弄來的?”
褚紹陵垂首:“孫兒哪裡能弄的來,這是母后以前留給我的,剩的不多,每每思念母親的時候燃一些,昨晚……點了一些,現在上還帶著那味道。”
太后歎了口氣,緩緩道:“昨日你是母親的祭日,你必然是想念的,你是個有孝心的,這也是你母后當年待你的慈母心,既然如此……麗貴妃,告訴務府,今後進貢的沉水香盡數送到碧濤苑去,一是全了他想念皇后的心,二是常燃這香對陵兒的子有益,等皇帝立新后後哀家再另行分派。”
麗貴妃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愣了下勉強笑道:“這……這香料向來都是中宮獨,如今給大皇子恐怕不合規矩吧……”
“不是你說的麼……”太后慢慢地撥弄著手中的純銀雕花手爐,“將這東西白白放著是罪過,既然中宮無人,大皇子又是用慣了的,給他又有什麼不妥?”
麗貴妃自然不敢和太后爭執,連忙垂首笑道:“如此甚好,還是太后思慮周全,臣妾回去就代給他們。”
褚紹陵跪下謝恩,太后笑笑將人拉起來,面容慈和依舊。
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在慈安殿中被太后輕鬆化解,老太后年紀大了,但心裡還是明鏡一般,皇帝的寵讓一些人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太后看著麗貴妃恭順的笑容心中冷笑,癡心妄想。
褚紹陵有了太后明裡暗裡的支持心中更有底氣,中午陪著太后用了飯,又陪著老人家聊了半晌才出了慈安殿,近侍問褚紹陵要不要去承乾宮給皇帝請安,褚紹陵沒說話吩咐回宮,他還有一個重要的人沒見。
回到碧濤苑後不過未時,天霧濛濛的下起雪來,挽翠勸褚紹陵去歇晌,褚紹陵搖了搖頭,自己拿過傘來慢慢走到了碧濤苑宮門正口,沉默的看著甬道外面。
褚紹陵只說是賞雪,一站就是兩個時辰,直到酉時,一人踏雪而來,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只是年很多,量還未長,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樣子,面容清秀純淨,看見褚紹陵在正門口連忙走近跪下,那一瞬褚紹陵握著傘柄的手有些發抖,啞聲問:“你什麼名字?”
小侍衛萬萬沒想到大皇子會和他說話,心跳的如同擂鼓,定了定神頷首道:“衛戟,守衛的衛,刀戟的戟。”
褚紹陵閉了閉眼:“衛戟,好名字。”
小衛戟有些疑的抬起頭來看褚紹陵,褚紹陵面容沉靜,慢慢道:“擢升衛戟為三等侍衛,服侍。”
衛戟再也沒想到會這樣,到底是年紀小心思單純,跪在地上卻不知道謝恩,傻傻的抬起頭看著褚紹陵,褚紹陵看向衛戟墨的眸子,躁一日的心瞬間平復了下來。
女主僵硬地跪在原地,回憶著見面以來這暴君的一言一行,終于忍不住再度試探:“……陛下?” 當朝暴君不耐煩地扭頭過來:“還有什麼事?” 女主夢游般問:“How ar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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