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上頭雖有提前通知，但新老板的到來還是打的廠長和經理等人猝不及防。

江淮謙看著就不好惹，廠長穿著一休閑裝，戰戰兢兢接待著，他笑容堆滿在臉，眼睛努力地瞇一條線，笑呵呵道：“江總，這邊請。”

江淮謙掃了他一眼，闊步往里走。

走了幾步，他淡淡說：“去生產車間。”

廠長一愣，錯愕道：“江總，生產車間會比較臟比較……”

他話還沒說完，被江淮謙側跟著的助理打斷，劉俊面容溫和，但說出的話卻和江淮謙如出一轍。

“劉廠，江總時間有限。”

劉明臉上的笑僵了僵，彎著腰出手指引：“江總這邊請。”

江淮謙率先往里走，氣勢人。

阮輕畫找到他們時，劉明正在匯報廠區況。

江淮謙垂著眼，神散漫地聽著，隨意地翻了翻一側堆放著的皮革。

午后的從高高的窗戶邊鉆，恰好落在他們所的位置。讓江淮謙的眉眼，看著溫和了幾分。

正看著，江淮謙像是有所察覺，掀起眼皮朝這看了過來。

阮輕畫一凜，沒來得及躲開他的視線追捕。

劉明剛匯報完，正焦急等待著江淮謙點評回答。

等了好一會，他都沒說話。一時間，劉明也不確定他到底是對自己所說的滿意還是不滿意。

他張的手心在出汗，正想再補充兩句，忽而注意到了江淮謙神變化。

他愣了下，順著江淮謙目往旁邊看。

看到來人，劉明詫異道：“小阮，你今天怎麼也過來了？”

瞬間，所有人目都落在阮輕畫上。

有悉的不悉的，有打量有探究。

阮輕畫“嗯”了聲，往前走了兩步，低聲道：“抱歉，我遲到了。”

江淮謙沒吱聲。

石江皺了皺眉，對自己下屬表示不滿，“小阮，你怎麼能在車里睡著？你不知道今天的事很重要？”

阮輕畫抿了下，“抱歉。”

劉助笑笑，打破這個僵局：“沒多大事。”

他莞爾說：“人都有生病的時候，江總一定能理解，是吧江總。”

江淮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看向阮輕畫。

“嗯。”他似是不經意地問：“休息好了？”

阮輕畫呆愣幾秒，低聲道：“嗯，謝謝江總。”

譚滟聽著這段對話，敏銳的察覺到不對。皺了皺眉，視線在阮輕畫和江淮謙兩人上來回移。

片刻，譚滟掌握主權：“小阮就是太敬業，你早說自己生病想留在公司休息就好了，江總他們肯定能理解的。”

說著，笑盈盈轉頭，看向江淮謙：“是吧江總。”

江淮謙看了一眼，意外地答應了聲，“嗯。”

得到江淮謙回應，譚滟眼都亮了。角的弧度加大，讓人明顯地能到的喜悅。

阮輕畫看著這一幕，稍微的有那麼一丁點不舒服。

可能是因為不喜歡譚滟，所以才會這樣。

阮輕畫思忖著，往后挪了挪，退出主角話題。

眾人也從這個無關要的事跳開，繼續生產問題。

一雙鞋的制作，需要一些部件，這其中最重要的包括——鞋面、鞋跟、鞋墊。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零散的裝飾和配件。

這會車間還有高跟鞋生產制作，每一條線產出的都不一樣。

江淮謙在車間轉了一會，停在某。

注意到他目，石江主問：“江總，是這款鞋有什麼問題嗎？”

他笑著說：“這是我們秋季賣的最好的，雖不是主打款，但歡迎程度很高。”

阮輕畫看了眼，是聽到吐槽最多的那款。

江淮謙揚了下眉，好像有點興趣。

譚滟看著，積極道：“江總，您覺得這款鞋如何？”

“你設計的？”江淮謙問了聲。

譚滟頷首，聲音溫道：“是的，我是這款鞋的主要設計師。”

江淮謙手拿起看了眼，淡聲問：“用的哪種皮革？”

譚滟一愣，沒料到江淮謙會問這個。

想了想，低聲道：“牛皮。”

江淮謙頷首。

譚滟欣喜，知道自己是說對了。笑了笑，語氣略顯親昵：“江總覺得如何？”

“好。”江淮謙很正常談工作，“為什麼會選用牛皮？”

譚滟怔住，想了想說：“因為牛皮質地，穿起來會更舒服。”

江淮謙“嗯”了聲，看向另一邊帶著的市場經理，“這款鞋上市后，有沒有做過市場調查？”

“有的。”市場經理出聲：“上市的第二周，我們做了調研。”

對上江淮謙目，市場經理繼續說：“調研結果有反饋到各個部門經理郵箱。”

聞言，江淮謙抬了下眼：“確定？”

市場經理看了眼石江，點了點頭：“確定。”

話音一落，石江臉煞白，立馬弓著道：“江總。”

他是聰明人，第一時間明白了江淮謙問那幾個問題的意義何在。

“這件事是我的疏忽，但這款鞋銷量確實不錯。”

江淮謙：“調研反饋怎麼說。”

石江閉了閉眼，沒敢瞞著：“鞋子皮革堅，磨腳，鞋跟有落況，遇水開膠。”

石江說的這每一項，只出現在一雙鞋上，都會是致命問題。

而現在，是一雙鞋出現了好幾個問題。

阮輕畫地瞥了眼江淮謙臉，沒敢出聲。

說實話，在這種事上，也有點怕他。

江淮謙：“為什麼沒有及時止損。”

石江聲音抖：“本太高。”

江淮謙沒再說話，但跟在他旁邊的人，已經大氣都不敢出了。

譚滟也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

正退著，江淮謙突然看向。

譚滟心一，有期待也有擔心。

認為，只負責設計，其他的問題應該怪不到這邊。

江淮謙看向，說了句：“設計確實不錯。”

譚滟驚喜，“謝謝江——”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江淮謙冷冰冰打斷，“但我不認為，連牛皮和羊皮區別都分不出的人，會是一位合格的設計師。”

譚滟的臉眼可見的難看了。

翕，正想說點什麼彌補，江淮謙已經把目投放在阮輕畫上。

“過來。”

眾人一愣，面面相覷，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江淮謙誰過去？

劉俊輕咳了聲，懷疑自己老板是被氣到頭腦不清了。

他看向阮輕畫，笑著道：“小阮，我們剛剛過來時聽經理說你常來工廠，想必對鞋用料制作都很清楚吧？”

阮輕畫點了下頭：“還好。”

劉俊指了指：“江總今天想深了解下，你方不方便做這個介紹人？”

他想了想，補充：“把每一款鞋你所知道的設計理念也談談。”

“好。”

江淮謙看不，淡淡說：“去那邊。”

阮輕畫“嗯”了聲，率先走了過去。

“剛剛那款鞋。”江淮謙開始提要求，“你用其他材料做一雙給大家看看。”

阮輕畫：“好。”

譚滟看他們這樣，努力地想要補救自己剛剛的錯誤，輕聲道：“江總，我也想試試，剛剛是我的問題，因為張所以才……”

后面的話是什麼，不言而喻。

江淮謙沒拒絕，抬了下手準了。

但劉俊跟著他時間長，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他們江總，最喜歡讓人輸得心服口服。

設計稿和鞋子版樣都是現的，做起來也不難。

阮輕畫用的料子依舊是牛皮，只是選用了進口的小羊絨和羊皮搭配，該的地方，該堅括的也不差。

而譚滟，為彌補自己失誤，全選用了車間羊皮。

沒多久，兩雙鞋的品便出現在眾人視野里。

譚滟了，只覺得舒服。

抬眸看向江淮謙，“江總，我這邊的好了。”

江淮謙看了眼，阮輕畫的也好了。

他“嗯”了聲，看向側站著的其他人，“去看看，哪雙更合適。”

五分鐘后，大家都有了結論。

從工廠離開，譚滟臉鐵青。

石江拉著江淮謙還在外面說話，瞪了眼坐在副駕駛的阮輕畫，低聲道：“小阮，你別得意。”

聞言，阮輕畫回頭看了一眼，“譚滟姐，我就得意的話，你要怎麼樣呢？”

譚滟沒想到會直接這麼回懟過來，“你——”

阮輕畫輕哂：“還有，我忘了提醒你一個事。”

語氣平靜道：“譚滟姐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比你更懂這款鞋。”

借著后視鏡看向譚滟，慢條斯理道：“有些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

石江上車時，車氛圍詭異。

他看了眼安靜的譚滟，有些詫異：“兩人都累了？”

阮輕畫：“沒有。”

石江看向，笑了下說：“小阮剛剛表現不錯，我怎麼不知道你做鞋這麼練？”

阮輕畫“嗯”了聲：“能生巧。”

石江：“……”

譚滟難得沒有出聲嘲諷。

三人正說著，石江偏頭看了眼外面，似是慨說：“這位江總，倒是出乎我意料。”

提到江淮謙，譚滟瞬間來了興趣：“怎麼說？”

司機驅車，平穩上路。

石江靜默了幾秒，眼神凌厲看：“你對江總很有興趣？”

譚滟一愣，晃了晃他的手臂，嗔道：“石總說什麼呢，我也是關心公司發展。”

石江心照不宣地笑了下，但沒和多計較。

他和譚滟各取所需，兩人心知肚明。

阮輕畫不想聽兩人計較，努力地去想和設計有關的事。

以及，椅子下袋子里裝著的圍巾，要怎麼還給江淮謙。

糾結了會，給劉俊發了個信息。

阮輕畫：【劉助，圍巾是你的吧，我待會還給你？】

看到阮輕畫消息，劉俊撲哧笑出聲。

他看了眼江淮謙，“江總。”

江淮謙在閉目養神，看也沒看他：“說。”

劉俊舉著手機問：“唉，阮小姐問我，圍巾怎麼還給我，我接不接啊？”

江淮謙睜眼，冷漠看他。

“劉俊。”他一字一頓道：“回國后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

劉俊一慫，連忙說：“沒有的事，這一定是江總您的認知錯誤。”

江淮謙冷哼。

劉俊看他，想了想說：“我讓阮小姐直接還給您？我就不做這個中間人了。”

江淮謙沒說話。

劉俊知道，他對自己這樣的做法是滿意的。

劉俊：【阮小姐，圍巾是江總的，只不過江總擔心他給你蓋不合適，讓我去的。】

阮輕畫皺了下眉，不太明白劉俊為什麼要和解釋那麼多。

阮輕畫：【這樣。】

劉俊：【是的，圍巾你直接給他吧。】

阮輕畫：【……你拿給他不是更合適嗎？】

劉俊：【不合適的，我待會還有事要忙，會和江總分開。你需要我把江總的微信推給你嗎？】

阮輕畫看著劉俊消息，糾結了幾秒回復：【不用，電話就行。】

劉俊發給，說：【江總私人電話，你記得和他約時間。】

阮輕畫：【好。謝謝。】

回到市區，已經晚上了。在江淮謙發話后，司機負責把員工送回去。

阮輕畫他們車，先回去的是石江，之后是阮輕畫和譚滟，兩人可能天生敵對，連住的地方都很近。

阮輕畫提著袋子下車，譚滟看了眼，冷嘲熱諷道：“劉助對你倒是不錯。”

他們到工廠時，在得知阮輕畫發燒在睡覺后，是劉俊回到最開始坐的那輛車拿了一條圍巾，讓市場部的一位同事給蓋上的。

自然而然的，大家也就認為圍巾是劉俊的。

阮輕畫沒理。

譚滟蹙眉，“阮輕畫，我跟你說話呢。”

道：“你別以為下午贏了就可以得意，說到底，明年春季主打你還是只能給我做配。”

聞言，阮輕畫扯了下，起眼皮看向。

化了妝，五略顯明艷，狐貍眼更是漂亮璀璨，同樣的，也會讓人生出距離。

“那又如何。”阮輕畫說：“即便我是配角，也比你更出。”

說完，阮輕畫轉過馬路，往自己住的小區走。

懟人一時爽。

回到家后，阮輕畫又有些后悔。

萬一江淮謙覺得譚滟設計還不錯怎麼辦。

想到江淮謙，阮輕畫還有更愁的事。

瞥了眼茶幾上放著的紙袋，深深嘆了口氣。

糾結了三分鐘，阮輕畫點開微信通訊錄，一路往下。

在國外的時候，和江淮謙加過微信，但不確定他是不是還在用這個，又或者是說……他是不是把自己刪掉了。

阮輕畫發現，江淮謙的微信名和頭像都還是之前那個。

盯著看了會，點進發消息界面。因為換過手機，兩人聊天界面干凈空白。

盯著發了幾分鐘的呆，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想了想，還是退了出去。

一分鐘后，阮輕畫進廚房灌了一杯酒，一鼓作氣撥通江淮謙電話。

想，如果電話響了三聲都沒人接，這圍巾就不還了。

正想著，電話通了。

阮輕畫心臟一，后悔地想掛斷。還沒來得及行，那邊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

“喂。”

阮輕畫：“……”

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邊的人沒耐心，聲線冷了幾分：“哪位。”

阮輕畫了下鼻尖，抿了抿說：“抱歉，打錯了。”

“……”

拿下手機，想掐斷，耳邊再次有了他的聲音。

“阮輕畫。”

阮輕畫愣住，聽他如此肯定的語氣，忘了自己要做什麼。

江淮謙語氣稍稍緩了緩，“到家了？”

他這語氣稔的，好像兩人關系很好。

阮輕畫“嗯”了聲：“到家了。”

想起自己打電話的重點，“劉助理說下午給我蓋的圍巾是你的，我要怎麼還給你？”

江淮謙沒說話。

阮輕畫了有些酸的雙眸，聽見了對面那邊的喧鬧聲。

想了想，補充道：“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明天讓劉助給你？”

江淮謙頓了下，看向面前這一桌子著自己的人，低低說：“方便。”

阮輕畫松了口氣，聲音還有些啞：“那我現在給你送過來？”

江淮謙正想答應，驀地想到了點什麼。

他稍稍一頓，回過神說：“不用。”

阮輕畫愣怔著。

他說：“我過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