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糖？你確定是低糖？”江徹似乎不信。

“低糖我還能給診錯了…？江徹，你最近是不是有點……”

趙洋忍不住指了指他的腦袋，面上表一言難盡。

江徹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沒理他，推開病房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周尤在輸，還沒醒。

路上抱的時候，頭發被弄得蓬蓬的，還有不碎發順著細瘦臉頰散落，襯得皮愈發沒有。

周尤還是早上去金盛參加活的時候化了妝，后來去江星，只隨便拿氣墊補了補，點膏提提氣。

到這會兒，的妝差不多全了，面很差，偏白，連日來的作息不規律在眼底留下一圈烏青。

整個人看上去憔悴又病態，還真有那麼幾分得了癌癥的意思。

回想起那張U盤卡里，在跳傘前錄制的話，江徹第一次覺到，自己的智商不太夠用。

忽然有微信進來，叮叮咚咚地，他按下靜音，回頭看了眼病床上的人。

沒醒。

陳星宇：【你干嘛呢，還不接我電話？！不是今晚飛南城嗎，怎麼取消了？】

陳星宇：【不會是因為那的吧？！你怎麼人家了？？？】

陳星宇：【趙洋說你弄了個的到他們醫院去，公司群里還有人八卦說看到你抱著一的上了車？？？woc！你不會在辦公室搞得太激烈了吧？！】

陳星宇正在參加一個講座，表面上一臉嚴肅，好像在臨時理什麼要事，必須發消息。

實際上在瘋狂八卦。

陳星宇：【我說，沒出什麼大事兒吧？！那的誰啊？我們公司的？！你就這麼把持不住去開個房的功夫都沒有？！】

這條再發出去，消息旁邊猝不及防出現了發送失敗的提醒。

下面有一行灰底小字：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您還不是對方好友。

陳星宇：“……”

周尤醒來的時候，腦袋空空。

好像已經是晚上，房間里沒開燈，只有窗外照進些許亮。

安靜地看了會兒天花板，目微移，又看到床邊高懸的吊瓶，明輸管里，有藥水緩慢往下。

醫院。

下意識抬了抬手，輸管也隨之輕輕晃。

江徹聽到細微靜，回頭看一眼。

“醒了？”

“那我開燈了。”

屋忽然亮起白熾線，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周尤還是忍不住瞇了瞇眼。

花了幾秒適應，周尤才看清門邊開燈的人，忍不住驚訝，“江總？”

江徹的白襯衫好像是質的，薄薄一件，很垂順，劉海也垂著覆在額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曬太，他也是那種偏通的白。

這樣看著，他整個人顯得有點點慵懶。

周尤掙扎著從床上坐起。

江徹也剛好走到床邊。

他雙手在兜里，像是例行公事般問了句，“你還好吧？”

“我沒事。”周尤還有點搞不清狀況，“我……江總，我是暈倒了嗎？”

江徹很淺地點了下頭。

周尤回想，印象中他好像說了句什麼……時間不早了，不如一起吃飯。還沒來得及拒絕，就忽然失去了意識。

那，是他送自己來醫院的。

江徹又說：“醫生說你低糖。”

周尤點點頭，沒有很意外。

以前就飲食不規律，又缺乏運，上育課的時候也暈倒過，后來得了胃病還鬧出胃癌的烏龍，才開始保持正常飲食。

但最近實在太忙了。

“江總，謝謝你送我來醫院，還有，謝謝你上次……”

“除了對不起和謝謝，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比如，你的胃癌。”

江徹神淡淡，站在床邊看著，聲音也聽不出太多緒。

“……”

周尤張合，一時啞言。

想起前段時間在酒吧的時候，江徹也問過胃癌，只是之后那句話太驚悚，都忘了解釋。

江徹一直注視著。

有點不自在，了脖頸，吞吐道：“那個…我沒有胃癌。”

“……”

周尤盡量簡地解釋了一遍離奇的烏龍。

在解釋的過程中，江徹沒吭聲，也沒出什麼驚訝的表，這讓周尤生起一種莫名其妙的心虛，越往后說，聲音越小。

聽完，江徹輕哂一聲，意味不明。

周尤也不知道要再說點什麼，于是病房陷了一種無聲靜默。

江徹抬起左腕看了眼手表。

周尤小心翼翼打破沉默，“江總，你是趕時間嗎？”

“不趕。”

“……”

“那…還是很謝謝你。”

“江總，我已經沒事了，我自己可以的。”

不知道是聽不出話里的送客之意或是其他，江徹看上去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他瘦瘦高高的，杵在病床前，像是一棵安靜又蘊藏危險的樹。

周尤頓了頓，又沒話找話，“對了江總，醫藥費是多，我還給你。”

江徹終于有了反應，輕“嗯”一聲，掏出手機，然后將屏幕轉給看。

微信二維碼的界面。

周尤盯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要微信轉賬的意思。

的手機就放在床頭，拿起來才發現，竟然關機了。可出發去江星的時候，明明是充到百分之百的。

周尤試著按了下開機鍵，手機也開得很順暢。

忍不住抬眼看他。

來醫院的一路，周尤的手機一直叮叮咚咚，有人打電話，有人發短信，最吵的還是微信工作群的消息。

江徹不耐，直接給按了關機，然后讓Fiona告訴嘉柏的人，周尤現在有事，回不了信。

可此刻他維持著遞手機的姿勢，神自若，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周尤也不敢多問。

微信剛加上，江徹就接到陳星宇來電。

這次他沒掛斷，按了接聽，邊說話邊往外走。

周尤以為他還會回來，不敢輕舉妄。

傻坐了三十分鐘，有護士過來換瓶，輕聲問：“你好，我想問下，外面有沒有一位男士在打電話？”

針孔扎橡膠瓶蓋，一瓶新的葡萄糖又掛了上去，護士小姐姐作練，邊調速度邊說：“江先生嗎？沒看到他，好像往外走了，一直沒回。”

走了？

周尤想了想，給他發微信。

周尤：【江總，你還在嗎？】

江徹回信倒快，沒過幾秒，就扔回兩個大字——不在。

他還補了句，“周小姐好好養病吧，別又以為自己得了癌癥，滿世界跑。”

其實這句話后面還有一句“找人睡覺”，發送之前他刪了。

周尤看著手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也沒加多余的語氣詞和表包，但就是讀出了一淡淡的怨氣。

江徹推了晚上去南城的行程，其實也沒什麼別的事，陳星宇給他打電話，不過又是喊幾個人聚一攤，可去可不去的。

他不想回病房，所以去了。

一路上他滿腦子都在想周尤沒得胃癌這事，晃神瞬間，還誤闖了個紅燈，咔嚓一照，給他照掉六分。

心煩躁。

從迪拜回來后，他偶爾會想到那個人，會莫名懷念那晚的滋味，也會想 到患胃癌……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某一瞬間，就已經悄悄離世。

第一次在江星的監控里發現的影，驚訝之余，江徹還莫名有點驚喜。

可看到那不像得了癌癥的樣子，他又有了一種被欺騙的覺——

這個人，該不會是騙炮的吧？

只是騙炮需要先跳個傘說些“不管我以后還在不在”之類的…這麼真的話嗎？

而且，誰會拿第一次騙炮？

于是他還上網搜了些“胃癌早期能不能正常工作”這樣智障的話題。

在突然暈倒的那一刻，他還特別堅定地認為，大概是胃癌早期，因為沒錢，所以打算放棄治療。

開車送去醫院的一路，他想得特別深遠。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第一個男人，出于人道主義，承擔個治療費用也是應該的。

可竟然沒病。

回過神來，江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

車開到明珠，江徹把鑰匙扔給了泊車的服務生，徑直往二樓走。

剛上樓，他就看到前兩天才回國的舒揚和邊的妞在調。

舒揚每次出來都要帶妞，一個不夠，還特別顧著兄弟，總會讓自己妞帶幾個朋友，給自己兄弟配配對喝喝酒打打牌。

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齊齊。

這次也不例外。

舒揚帶來的幾個妹子看到江徹，眼睛發，眼珠子粘在他上摘都摘不下來，本來還和其他男人聊得好好的，江徹一出現，都敷衍了不。

見江徹來，舒揚樂了，沖著他嚷嚷道：“哎哎哎，江總江總，什麼況？聽說你今天把一的搞醫院去了？我去！我才多久沒在這兒，你就玩兒這麼大！”

“搞”這個字實在是有點野。

幾個妹子的笑容都逐漸僵。

這麼暴的嗎？

江徹睇他一眼，理都沒理，自顧自撿了個座位，坐下煙。

陳星宇正在打撲克，見江徹來，他還分神問了句，“江徹，你拉黑我干嘛？惱怒啊你？”

大概是他聲音太大，又很突然，有個姑娘被嚇得了一下。

江徹瞥，目頓了頓。

這生看起來年紀不大，二十左右的樣子，和周尤應該差不多。

和其他幾個生不太一樣，比較安靜，有點拘謹，可能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

周尤也安靜，溫溫文文弱弱的，但工作的時候還伶牙俐齒。

長得清純，和周尤也是一掛的。

平。

可周尤只是看上去沒，了服，還有料。

想到這，江徹又不自覺回想起迪拜那晚，眸幽深。

舒揚注意到他的眼神，看了看那個妹子，忽然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江徹很快回神，輕撣煙灰。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老想起那個騙炮的。他目稍轉，不經意掃到其他卡座，忽地頓停。

他記憶力一向驚人，不過一眼便認出，不遠卡座里摟著個妹妹的男生，他在迪拜見過。

可摟著的那姑娘，和迪拜那晚一起回酒店的，不是同一個。

江徹輕哂，吐出煙圈。

舒揚這次新帶來的妞兒還會來事，藝學院的，還沒畢業，這次來的幾個妹子都是同學。

不知道舒揚湊耳邊說了什麼，忽然提議，“我同學都還在念書，你們打牌們也不太懂，不如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真心話大冒險實在是老掉了牙，但這麼多年還沒被淘汰，大概是因為，它的確是活躍氣氛的一把好手。

怎麼著現在也算是舒揚朋友，這個面子還是要賣，幾人都紛紛停下手中的牌。

前幾都是轉到幾個玩得開的，讓干啥干啥，氣氛很快就活躍起來。

江徹轉酒瓶的時候，不負眾，轉到了那個清純妹妹。

眾人開始起哄。

江徹懶聲問：“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家都以為這妹妹會選真心話，可看著江徹，臉有些紅，好半晌鼓起勇氣吐出三個字，“大冒險。”

起哄聲愈烈。

江徹很輕地笑了聲，漫不經心指了指方位，“那你往那個男人腦袋上倒瓶酒。”

生愣住。

聽了同伴的話，以為江徹對自己有意思，恰好也覺得江徹長得很帥，本來覺得選個大冒險，他大概率會讓自己親他一口，可沒想到……

不止是，其他人也很驚訝。

江徹好像很無所謂的樣子，沒再看，低頭著手機屏幕，“不去也沒關系，喝酒吧。”

生騎虎難下，又不想讓江徹覺得自己很沒膽，一咬牙，拎著酒瓶子就跑去了陳家越所在的卡座。

對著陳家越，兜頭倒了一瓶啤酒。

這一倒可真是心涼心飛揚。

陳家越懵了懵，還以為是自己哪朵爛桃花找上了門。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生又來了個九十度鞠躬，“對不起，我們在玩大冒險，實在是很抱歉。”

他一向自詡對生有風度，抹了把臉，沒說什麼。

倒是他新的朋友沖著人家姑娘很不客氣，他一皺眉，低聲喊，“別說了。”

順著這妹子跑回的背影看過去，陳家越心底暗啐一口。

這一算是過去。

接著又玩了好幾，總算是有個姑娘轉到了江徹。

這姑娘比較放得開，挑眉就直接問：“大冒險？”

江徹陷在沙發里，看都沒看，自顧自地吞云吐霧，“我選真心話。”

陳星宇也倒回沙發里，一副“我覺得很沒勁”的樣子。

江徹就是那種很我行我素的人，才不會考慮氣氛熱不熱，玩這游戲，他就沒選過大冒險，遇上不想答的問題，就悶頭喝酒。

可當這姑娘上來就問了個大家以為他肯定不會回答的問題的時候，他竟然回答了——

“你一晚最多幾次？”

“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