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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后》第十章 清晨

 阿福是被凍醒的。

 雖然已經出行這麼多天了,但依舊不能適應這種艱苦。

 太苦了。

 兩輩子都沒有過這樣的苦。

 阿樂將所有能墊的都鋪上了,但野外的地還是咯的疼,有些艱難的活了下手腳。

 睡在一旁的阿樂立刻就醒了。

 “小——”乍驚醒,還有些意識不清,差點口喊出小姐,還好及時的被一只手掩住。

 蒙蒙青里阿福黑黑的眼看著,輕聲說:“阿姐,天還早,你再睡會兒。”

 阿樂清醒了,翻起來:“小妹,我不困了,你沒睡好吧?”將自己下墊著的往阿福這邊推,“把我的也墊上,你再睡會兒。”

 阿福對搖頭:“我不困了。”

 兩人竊竊私語,篝火另一邊睡的東倒西歪的軍漢們發出不悅的喃喃。

 阿福沖阿樂噓聲,兩人輕輕的起,拎著水壺小包袱,對值哨的兩個驛兵低聲說:“我們去洗漱了。”

 附近有條小河,河邊有個林,很方便孩子解決個人問題。

 值哨的驛兵點點頭,沒有多問,只叮囑:“小心點,附近也有野出沒。”

 阿福道謝,和阿樂兩人離開了。

 河水冰涼刺骨,阿福對洗漱沒什麼興趣,解決了人的三急,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發呆。

 “我打水回去燒熱,你再洗。”阿樂說,自己挽起袖子,用冰涼的水簡單的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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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搖頭:“不用了,臟一點也好的。”

 阿樂看孩兒的臉,沒有戴帽子圍巾,昨晚睡的之前,用熱水過臉,了一點點藥香膏免得被凍傷,只這樣在晨就呈現出白皙細膩。

 小姐這麼,如果出真面貌,行路就不是辛苦,而是危險了。

 一路走來小姐對誰都稱呼善人,但阿樂知道,這些人沒一個真是善人的。

 “那再一些藥吧。”阿樂低聲說,從小包袱里拿出一個小瓷瓶。

 阿福點頭,抬起臉,阿樂用手沾了輕輕拭。

 “阿樂,你真厲害。”楚昭看著阿樂,說,“又會制掩藏容貌的藥,又會做治療凍傷的藥膏,還會熏野兔野干,要是沒有你,我什麼也做不好,大概就死了。”

 阿樂嚇了一跳:“小,妹,你可別這樣說,我只會這些沒用的鄙東西,給你丟臉,多謝小姐不怪罪我,還愿意要我,我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說著眼圈發紅落淚。

 阿福也沒有糾正的稱呼,清晨的河邊一覽無余,并沒有其他人。

 看到掉淚的阿樂,有些滋味復雜,其實阿樂說的沒錯,按照上一世的軌跡,的確從此再沒見過。

 說起來也好笑,剛醒來的時候,都忘記有阿樂這個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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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阿樂是跟一起長大的婢,比大兩歲。

 說是婢,不如說是玩伴。

 阿樂是個邊民孤兒,從小混跡在市井,靠著過活,直到到了帶著微服來集市看雜耍的父親上,被父親抓住。

 父親沒有責罰,讓換個生計,不東西,陪小姐學騎馬。

 就這樣,兩人一起學會騎馬,一起在練武場上舞刀弄槍,一起招搖過市,然后又一起進京來到伯父家。

 但剛一進家門,從未當過正經婢的阿樂就丟了丑,把婢端來凈手的澡豆當點心吃了,引得婢笑。

 也因此惱不已,進了京城,見識了貴族小姐們的做派,再也不肯用阿樂這種婢了,讓伯母把人打發了,另尋了家里最好的婢

 從此以后,阿樂就在的記憶里消失了。

 當時在楚家花園從假山跌落后重生醒來,到準備離開楚家,都沒有想起阿樂,還是那晚翻墻頭的時候,遇到了等在墻頭外的阿樂。

 阿樂低著頭往黑暗里躲,唯恐看到自己會生氣:“我只是擔心你,想看看你。”

 那時候,才認出,記起

 然后帶上了

 帶上了,也才知道,這個不會做正經婢的阿樂,會做很多行路求生有用的事。

 阿福看著阿樂,想上一世阿樂是什麼結局?是被伯母賣了,還是送回邊郡,還是一直在楚家,但不管哪一種,阿樂必然沒什麼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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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好下場,阿樂也沒有好下場,誰讓的婢呢。

 忍不住上阿樂的臉,短短時日,阿樂的臉已經糙,防止凍傷的藥膏,阿樂只來得及搗出一點,只舍得給小姐用——

 “真是姐妹深啊。”

 有拉長聲調的話傳來,打斷了阿福的出神。

 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個阿九。

 阿福收回手自己的眼淚,推了推阿樂:“姐姐別難過,我沒事,我不哭了。”

 阿樂低下頭,不會說話,為了避免暴,便很說話。

 阿九半敞著袍走過來,似笑非笑說:“你這樣滴滴的,可不像是個窮苦人家孩子。”

 這個阿九的驛兵一直都在懷疑,盯著,審視,不時的拿話來試探敲打,真是又難纏又煩人。

 前幾次都忍了,這次大概是因為想到了前世,心有些不好。

 “軍爺。”阿福抬起頭,看著阿九,“其實先前我母親沒生病的時候,我們家日子還過得去,而且,有父母在,哪個孩子不是滴滴的。”

 說罷牽著阿樂的手疾步走開了。

 阿九倒也沒有追上來打人,只在后嗤笑一聲。

 阿福牽著阿樂回到營地,驛兵們都已經起來了,一邊嚼著干糧一邊查看馬匹。

 “阿福你們回來了。”張谷打招呼,“阿九特意去找你們,咿?怎麼哭了?”

 旁邊的驛兵一笑:“肯定是阿九又欺負人了。”

 張谷皺眉:“這個阿九——”

 “不是。”阿福忙搖頭,抬手眼,“我和姐姐是想到娘了,不知現在怎麼樣。”

 說到這里,鼻音濃濃,哽咽。

 張谷忙勸:“快別想了,往前看,快些去見到你爹,一切都會好的。”

 阿福嗯了聲,對張谷屈膝施禮。

 “快去吃點東西,咱們這就要出發了。”張谷和藹的說,看著兩個孩子走到篝火旁,想了想又道,“別跟阿九置氣,這小子了罰來做這個差事,憋著一肚子脾氣呢。”

 了罰?阿福心想,這個阿九是什麼來歷?似乎養尊優,但又一氣,奇奇怪怪的。

 不過,算了,跟有什麼關系。

 “是。”阿福激對張谷點頭,“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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