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我的,還回來】
薄霧蒙蒙,涼意深重。
白鵬趕著牛車,劉氏抱著睡眼惺忪的柱子坐在上面。
寧靖和蘇涼也在。
蘇涼把梅花屏的架子拆下,帶了那幅雙面梅花繡在上。
路過樹林時,寧靖請白鵬停車,去看了看,那些衙差都不見了。
到了飛雁鎮上,太才剛出來。
寶安堂尚未開門,外面已排了十幾個人。
白鵬連連嘆氣,說該再早點來。
把牛車寄放好,一家三口就排隊去了。
柱子子弱,不能吹冷風。
蘇涼見對面茶樓開了門,就去買了一壺最便宜的茶,兩碟招牌點心,又給了小二幾個銅板,然后劉氏和柱子到茶樓坐著,等白鵬快排到的時候再過去。
“我們喝口熱的就到縣城去了,茶沒喝完,還有些點心,別浪費了。”蘇涼說。
白鵬和劉氏都知道蘇涼只是想幫忙,且用了一種他們無法拒絕的方式,心中都暗暗記下的好。
收了賞錢的小二態度熱絡,答應等茶喝完,可以免費提供熱開水。
走出茶樓,蘇涼問寧靖,“你知道秋明山莊在哪里嗎?”
寧靖指了個方向。
“是什麼貴人住在那兒?寶安堂的名醫就是他們請來的。”蘇涼說。
寧靖搖頭,他也不知道。
兩人雇了一輛馬車往縣城去,再次路過寶安堂時,蘇涼掀開車簾,見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被人簇擁著進去了,想來就是那位京城名醫。
……
“爹,這可怎麼辦啊?”黃婉兒一宿沒睡好,臉很差。
黃縉面沉,“沒想到,寧靖淪落至此,竟還有高手保護!”
“那想拿到梅花屏,豈不是沒可能了?”黃婉兒臉一白,“后日就是邢老夫人的壽辰,我前面做了那麼多……”
“若非時間急,可以派人給寧家通風報信,到時候,自會有人出手除掉寧靖!”黃縉冷哼。
倒是跟言楓想到一去了。
正當父倆一籌莫展時,丫鬟在門外稟報,“有個蘇涼的派人來,邀小姐到茗香樓一敘。”
黃縉和黃婉兒神都是一變!
蘇涼,可不正是困擾他們的人麼?
萬萬沒想到,竟敢主找上來。
“定是寧靖的主意!他知道你的份了!”黃縉眸中暗閃爍,“看來他有所求,先前拒絕,只是對價錢不滿意。”
“那……他若再開價萬兩黃金,誰能拿得出?”黃婉兒蹙眉。
黃縉搖頭,“不會的。你去赴約,看看他到底想如何。只要不是太離譜,都先答應下來,拿到梅花屏再說。”
黃婉兒起,到門口,又想起什麼,“爹,正好趁寧靖不在家,不如派人過去找找。”
黃縉點頭,“好!”
……
北安縣位于乾國北方,縣城里比起飛雁鎮上熱鬧很多。
茗香樓是城中位置最好,檔次最高的茶樓。
蘇涼選了二樓臨街的雅間坐下,點了最貴的茶,兩樣招牌點心。
“你家是乾國最大的茶商,這茶,你覺得如何?”蘇涼突然想起寧靖的份來。
不過一直懷疑“寧靖”是假份,其實他是造反的顧氏后人。
但這件事,寧靖沒提過,蘇涼也沒問。
暫時不重要。
寧靖嘗了一口,微微搖頭,“不如白水。”
蘇涼前世出中醫世家,長輩頗有些附庸風雅,要求小輩學琴棋書畫。
可惜小時候對書法不興趣,不然如今也不必練字到深夜。
但棋和茶道,是認真學過的。
茗香樓的茶,是真不行。
不過桂花糕的味道很不錯。
見蘇涼吃完一塊,寧靖也拿起一塊嘗了嘗。
隔壁開門的聲音傳來。
“公子在此稍候,桂花糕正做著呢,很快就好!”
蘇涼打算等新的桂花糕出爐再買一盒帶走。
……
黃婉兒帶著柳兒進門,怔了一瞬。
不止一次聽柳兒說,寧靖“極好看”,不以為然。
今日一見才知道,柳兒并未夸張。
這人真真是面如冠玉,氣質不凡。
等黃婉兒回神,看向蘇涼,心中更覺驚異。
掌大的小臉不施黛,皮白皙清,五致玲瓏,發式隨意了些,裳很普通,但那般清澈從容的氣質,倒襯得心打扮的黃婉兒俗氣了。
出門前,黃婉兒已從黃縉得知,蘇涼本是京城名醫蘇遠舟的孫,自小在京城長大,去年才來的北安縣。
這也是黃縉剛查到的消息,先前他們本沒把蘇涼放在眼里。
“黃小姐?”蘇涼看向黃婉兒。
隔壁房間坐著個高大健碩的男人,聞聲皺眉,起站在了墻邊,豎耳聽著。
黃婉兒落座,扯了扯帕子,“寧夫人今日請我來,不知所為何事?”
“黃小姐若真不知我們為何而來,便不會來了。”蘇涼說著給黃婉兒倒了一杯茶。
黃婉兒接過來,示意柳兒到外面站著。
“我是誠心要買兩位手中的東西,你們誠心開個價,只要不是太過分,一切好商量。”黃婉兒笑得有些不自然。
寧靖沒開口,看都沒看一眼。
蘇涼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卻讓黃婉兒莫名覺得自己被看穿了,心中微微發怵。
“黃小姐爽快。”蘇涼點頭,笑意清淺,“先前我被惡毒親戚關著, 沒日沒夜繡了不東西,都在黃小姐手里吧?如今我跳出火坑嫁了人,決意不再刺繡,因此那幅梅花屏,本想自己留著當個念想。黃小姐若誠心買,一口價,五千兩。”
黃婉兒茶剛口,被嗆到了。
而隔壁房間的男人面狠狠一沉!
“黃小姐慢點喝。”蘇涼給黃婉兒拍著背,“你應該知道我們夫妻原本的份吧?那雙面繡梅花屏若是拿到京城去,是真能賣到五千兩的。黃大人是清,拿不出這麼多銀子給黃小姐買個消遣的擺設件兒,我們都能理解。其實今日找黃小姐,是想把你以前賤價從我那黑心肝的親戚買走的繡品拿回來。”
黃婉兒怎麼都沒想到,蘇涼不僅不想賣梅花屏,還想把以前的繡品都要回去?!
“銀貨兩訖的東西,豈有要回去的道理?”黃婉兒額頭冒了汗,心中直發虛。
現在更擔心,蘇涼和寧靖會把事鬧大,到時就無法收場了。
“我只是借住蘇徐氏家中,戶籍不在這里,與并非一家人,財不可混同。東西是我繡的,但并未自愿給蘇徐氏售賣,是強行搶去,錢也沒給我。按照乾國刑律,蘇徐氏犯了侵占罪,黃小姐買到的是贓,理應返還原主。黃小姐不知者無罪,所花的銀兩,我會如數補償給你,再向蘇徐氏追討。”蘇涼神淡淡。
黃婉兒臉繃不住地難看,“照你這麼說,你該去找你那嬸娘要東西,找不到我頭上來!”
蘇涼輕笑,“黃小姐不懂律法,可以回家請教令尊。真把蘇徐氏抓過來,結果也是一樣。東西是我的,被人搶去,落到你手里,你就該還給我,很簡單的道理。”
說著,蘇涼目落在黃婉兒的帕子上,“你用的帕子,也是我繡的。當然,你可以不承認這些東西都是買來的,不管說是你繡的,或是你丫鬟繡的,我們一起到縣衙,請令尊升堂斷案。我有人證證,但只要黃小姐或你的丫鬟能當眾繡出一模一樣的,我便不再追討,如何?”
“你!”黃婉兒臉一僵,“那些東西都被我不小心燒掉,沒了!”
蘇涼輕嘆,“我的東西,我是必須要拿回來的。看來黃小姐并非誠心商談,那就到縣衙去評理吧!”
見蘇涼和寧靖要走,黃婉兒方寸大,起撞倒了凳子,“站住!你們到底要如何才肯罷休?”
“我們是很缺錢,但這件事,沒得商量。”蘇涼眸微寒。
黃婉兒可憐?拿原主的繡品裝作自己繡的謀好,暫且不論。但為了一幅梅花屏,就要栽贓蘇涼和寧靖殺人,置他們于死地,簡直歹毒!
說要“狠狠敲一筆”,但蘇涼可不是為錢而來。
黃婉兒作為未嫁小姐,最重要的是名聲。
蘇涼是來告的,只是先跟打聲招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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