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逐漸熱鬧起來。
城門於卯時啓開後,商旅農民爭相出城門。
昨天抵達的舟船,貨卸在碼頭,就趁此時送城來,一時車馬喧逐,鬧哄哄一片。
從揚州東下長江,可出海往倭國、琉球及南洋諸地,故揚州了全國對外最重要的轉運站之一,比任何城市更繁忙張。
不過今天的氣氛卻有點異樣,城裡城外都多了大批兵,過關的檢查亦嚴格多了,累得大排長龍。不過雖是人人心焦如焚,卻沒有人敢口出怨言,因爲跑慣江湖的人,都看出在地方兵中雜了不穿衛服的大漢,除非不要命,否則誰敢開罪來自京城最霸道的衛軍。
城共有五個市集,其中又以面向長江的南門市集最是興旺,提供各類繕食的檔口說也有數十間,大小不一,乃準備到大江乘船的旅客進早繕的理想地點。
揚州除了是通的樞紐外,更是自古以來名傳天下的煙花勝地,不論腰纏萬貫的富商公子,又或以文采風流自命的名士、擊劍任俠的浪兒,若沒有到此一遊,就不算是風月場中的好漢。
所以其況之盛,可以相見。
南門的繕食檔口中,又以老馮的菜包子最是有名。加上專管賣包子的老馮小妾貞嫂,生得花容月貌,更了招徠生意的活招牌。
當老馮由進的廚房託著一盤熱氣騰騰的菜包到鋪前讓貞嫂售賣時,等得不耐煩的顧客紛紛搶著遞錢。
貞嫂正忙得香汗淋漓,驀地人堆裡鑽了個年的大頭出來,眉開眼笑道:八個菜包子,貞嫂你好!
此子正是徐子陵,由於他怕給老馮看到,故意弓著子,比其它人都矮了半截,形態惹人發笑。
幸好他的長相非常討人喜歡,雙目長而靈,鼻正樑高,額角寬闊,角掛著一般的笑意。若非臉帶油污,衫襤褸,兼之被言老大打得臉得臉青脣腫,長相實在不俗。現在嘛!就教人不大敢恭維了。
貞嫂見到他,先擔心的回頭看了眼在進廚房忙個不了的老馮和惡大婦一眼,見他們看不到這邊的況,才放下心來。
一邊應付其它客人,一邊假作嗔道:沒錢學人家買什麼包子?
徐子陵陪笑道:有拖無欠,明天定還你。
貞嫂以最快的手法執了四個包子,猶豫片刻又多拿了兩個,用紙包好,塞到他手上,低罵道:這是最後一趟,唉!看你給人打了什麼樣子。
徐子陵一聲歡呼,退出人堆外,腰肢一,立即神氣多了。
原來他年紀雖輕,但已長得和年漢子般高大,肩寬腰窄,只是因營養不良,比較瘦削。
過了一排蔬果檔,橫裡寇仲搶了出來,探手抓起一個包子,往口裡塞去,含糊不清道:是否又是最後一趟呢?
寇仲比他大上一歲,但卻矮了他半寸,肩寬膊厚,頗爲壯。
他雖欠了徐子陵的俊秀,但方面大耳,廓有種充滿男兒氣概的強悍味道,神態漫不在乎的,非常引人;眼神深邃靈,更決不遜於徐子陵,使人到此子他日定非池中之。
不過他的衫東補西綴,比徐子陵更污穢,比小乞丐也好不了多。
徐子陵已在吃著第三個包子,皺眉道:不要說貞嫂長短好嗎?現在揚州有多個像那種好心腸的人呢?只可惜孃家欠了銀兩,老爹又視財如命,才把賣了給臭老馮作小妾,老天爺定是盲眼的。
兩人此時走出市集,來到大街上,在出城的人流裡,朝南門走去。
寇仲填飽肚子,搭著徐子陵的肩頭左顧右盼道:今天的羊特多,最好找個上了點年紀,服華麗,單一人,且又滿懷心事,掉了錢袋也不知的那種老糊塗蟲。
徐子陵苦笑道:那趟就是你這混蛋要找老人家下手,後來見人搶地呼天,又詐作拾到錢袋還了給人家,累得我給臭言老大揍了一頓。
寇仲曬道:別忘了我只是準備還一半錢給那老頭,是你這傢伙要討那老頭歡心,要我原封不全數還人,現在還來說我。嘿!不過我們盜亦有道,纔是真正的好漢子。
哈!你看!
徐子陵循他目去,剛好瞥見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儒生,朝城門方向走著。
此君著華麗,神匆匆,低頭疾走,完全符合了寇仲提出的所有條件。
又會這麼巧的。
兩人都看呆了眼,目落在他背後服微隆,當然他是把錢袋藏到後腰去了。
寇仲湊到徐子陵耳旁道:我們能否得好運,就要看這傢伙是否虛有其表了。
徐子陵急道:我定要先還了貞嫂那筆錢的。
兩人急步追去時,忽然一隊兵迎面而來,兩人大吃一驚,掉頭轉,閃津橫巷,急步趕到橫巷另一端去,那外面就是輿城南平行的另一條大街。
兩人頹然挨牆坐了下來。
寇仲嘆了一會倒黴後,又發異想道:不若我們試試報考科舉,我們材料雖是聽白老夫子講學而來的,但至卻強過足銀兩聽書的那班廢料子,倘獲榜上題名,那時既不須盤纏,又不用冒長途跋涉的風險,就可做大了。
徐子陵火道:去投效義軍是你說的,現在又改口要去考科舉,說得就像去看春風院那些姑娘洗澡般輕鬆,究……
寇仲一拳打在他肋下,眉弄眼。
徐子陵朝來路去,只見那老儒生也學他們般倉皇走來,對他們視如不見的奔往大街去。
兩人喜出外,跳了起來,往老儒生追去。
行的時刻來了。
老儒生匆匆趕路,茫然不知後服割開了一道裂。
剛纔他向由南門出城,給森嚴的關防嚇得了回來,知道此時不宜出去,又不敢返回家,找朋友更怕牽累別人,正心中彷徨,人影一閃,給人攔住了去路。
老儒生駭然大震時,已左右給人挾持著,彈不得。
攔路者正是宇文化及和一衆手下,這宇文閥的高手含笑來到老儒生前,上上下下大量了他幾眼後,淡然道:這位不是以詩文名揚江都的田文老師嗎?聽說老師乃石龍師傅的至好友。剛纔我們不嫌冒昧到貴府拜會田老師,竟無意在井底撈出了石師傅的,現在田老師又行匆匆,不知所爲何事呢?
田文臉劇變,那還說得出話來。
此時路過者發現有異,只是見到圍著田文的人中有本城的守備大人在,誰敢過問干涉。
挾著田文的那兩名大漢騰出來的手沒有閒著,搜遍了田文全,只是找不到理該在他上的書。
張士和親自出手,不片晌發覺田文背後的服給利割破了,變道:不好!書給走了。
宇文化及雙目閃過寒芒,沉聲道:陳守備!
平時橫行霸道的陳守備急步上前,與宇文化及的眼神一,立時雙發,跪了下來,聲道:卑職在!
宇文化及冷冷道:立即封閉城門,同時把所有的小地全給我抓了來,若不出聖上要的東西,他們就休想再有命了。
徐子陵和寇仲兩人肩並肩,挨坐在城東一條幽靜的橫巷,呆看著翻開了的書。
徐子陵失地道:下次東西,千萬別上這些看來像教書先生的人,這部鬼畫符般的怪書,比天書更難明。你仲爺不是常吹噓自己學富五車嗎?告訴我上面寫的是什麼東西?
寇仲得意地道:我哪會像你這小子般不學無。這本必是來自三皇五帝時的武學籍,只要練了就可天下無敵,連石師傅都要甘拜下風。只看這些人形圖像,就知是經脈行氣的訣,哈!這次得寶了。看!你見過這種奇怪的紙質嗎?
徐子陵失笑道:不要胡吹大氣了,讀兩個字來給我聽聽,看你怎麼學而有好了。
寇仲老氣橫秋,兩眼放道:只要有人寫得出來,必就有人懂看,讓我們找到最有學問的老學究,請他譯出這些怪文字來,而我們揚州雙龍則專責練功,這就分工合作,各得其所,明白了嗎?
徐子陵頹然道:你當自己是揚州總管嗎?誰肯這麼乖聽我們的吩咐,現在我們揚州雙蛇連下一餐抖有問題,看來只好把藏起的盤纏拿出來換兩個包子填飽肚子,還比較實際點呢。
寇仲哈哈一笑,站了起來,再以服蓋好書本,個懶腰:午飯由我仲爺負責,來!我們先回家把銀兩起出來,到城外碼頭再做他孃的兩單沒本錢買賣,然後立即遠遁,否則若讓臭老大發現我們懷寶笈,那就糟了。
徐子陵想起昨天那頓狠揍,猶有餘悸,跳了起來,隨寇仲地潛往那廢園的家去。
宇文化及坐在總管府的大堂裡,喝著熱茶,陪侍著的他的是揚州總管尉遲勝。
兩人不但是素識,關係更是非比尋常。
在楊堅建立大隋朝前,他乃北周大臣,後來楊堅在周宣帝宇文贇病逝後,勾結史上大夫鄭譯和正大夫劉昉,以繼位的宇文單年爲由,矯詔引楊堅朝掌政。一年後,楊堅便迫靜帝退位,自立爲帝。
北周的宇文姓的天下,從此由楊姓替代。
但因宇文姓的勢力深固,楊堅雖當上皇帝,仍未能把宇文鬥閥連拔起,到兒子楊廣當上皇帝,宇文姓再次強大起來。
嚴格來說,宇文姓雖看似忠心侍隋,其實只把仇恨埋在心深罷了。
楊堅攫取地位後,分別有三位支持北周宇文家的大臣起兵作,就是相州總管尉遲周,鄭州總管司馬消難及益州總管王謙,這批人不是輿宇文家有親戚關係,就是忠於北周王室。其中的尉遲周,正是尉遲勝的堂叔,由此已可見兩人的關係切。
故而兩人說起話,一點顧忌都沒有。
宇文化及嘆了一口氣道:這書實在事關重大,我已預備了能手,只要得到寶書,立即假作破譯功,拿給那昏君去修煉,保證不出三月,就可把他練死。哪想得到本該手到拿來的東西,竟是一波三折,弊在想假冒另一本出來也不行。
尉遲勝冷哼道:就算沒有寶書,恐他楊家仍要寶座難保。天佑大周,自這昏君即位後,對橫徵暴斂,大興土木;對外窮兵黷武,東征高麗,三戰三敗。現在叛軍,我們只要把握機會,必可重複大周的輝歲月。
宇文化及雙目暴起寒芒,沉聲道:楊廣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數。惟可慮者,就是其它三姓鬥閥,其中又以李閥最不可輕視,閥主李淵乃是獨孤太后的姨甥,故甚得楊家深信,尤過於我宇文家。一日未能平三姓鬥閥,我大周復辟勢必會遇到很大阻力。
頓了頓再道:至於外族方面,突厥實是最大禍患。現在叛變的民,紛紛北連突厥,依附其勢,更使突厥坐大,而突厥的四大高手,武功更是出神化,想想都教人擔心。
尉遲勝道:我以爲化及你不須太顧慮李家,李淵雖是楊廣的姨表兄弟,單由於此人廣施恩德,結納豪傑,故深爲楊廣所忌。李淵現在自保不暇,只要我們能佈下巧計,加深楊廣對李淵的猜疑,說不定可借刀殺人,使我們坐收漁人之利。
宇文化及眼中出笑意,點頭稱許時,張士和進來報告道:有點眉目了!
宇文化及和尉遲勝大喜。
張士和道:據田文口供,他被逮捕前,曾給兩個十五,六歲的小流氓撞了一下,看來就是這兩個小子盜去了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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