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見面地點約在擊劍館。

溫淩剛收到短信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三跟傅平確認了一下。得知無誤后，更猜不這人的心思。

為了以防萬一，晚上還去復習了一下擊劍方面相關的。雖然是臨時抱佛腳，也算讓自己多點底氣。

誰知，第二天過去，他只是讓坐在旁邊看他擊劍，看了一上午。倒是傅平，還關切地給遞了杯水。

捧著杯子坐在那邊很快，一開始是真的很無聊，只是，后來發現有形形不同的人過來找他，似乎都不是一般人。

漸漸來了興趣，捧著臉坐在那邊，從他們的著和談吐暗暗猜測他們的份。

正思索著，傅南期比完這場，摘下面罩大步走出場。

溫淩回神，連忙捧著杯子站起來：“傅總。”

傅南期接過傅平遞來的巾汗，問：“等很久了？”

溫淩連忙搖頭：“也沒有多久！”

他抬起腕表看了看，然后翻給看：“早上9點到現在，整整八個多小時。這‘也沒有多久’？”

溫淩不明白他的用意，頗有些無措，強自鎮定：“我知道，這是傅總對我的考驗，我學到了很多。”

傅南期無聲地看了半晌，笑了笑，雖知道言不由衷，卻也沒有拆穿：“耐心是有了，不過，其他方面還缺點。”沒等細想，“走吧，我請你吃飯。”

眼見他已經走遠了，溫淩連忙抱著資料跟上。

……

夜晚，華燈初上，燈火璀璨。過落地玻璃，溫淩朝腳下的市中心去，立縱橫，道路曲折，一輛輛五六的小車子來去匆匆，像一個個致的玩。

這家花園餐廳位于CBD市中心，是全北京最高的建筑，平日客流盈滿，非名流富紳訂不到位置。

“不喜歡西餐？”傅南期問。

溫淩搖頭：“我不挑食。”

默了會兒，到底是抬起頭，看向對面人。

這人真是天生的架子，肩寬腰窄，一雙長比例完，再配上那一張無可挑剔的俊臉，不管是穿西裝還是穿常服都人移不開視線。

他的骨相也很“正”，廓清晰，線條干凈利落，舉止更是優雅得宜，從容落落。

“貴公子氣質”這種虛幻的東西，在這個人上現得淋漓盡致。

雖然之前的談判有所分歧，不過，他對待事認真謹慎、恪守原則的態度，還是讓頗為欽佩。

仔細一思量，溫淩也覺得自己稚了點，準備不夠充分。

好在結果是好的。

他答應繼續接手之前H5初期的產品，也將繼續注資。不過，條件要跟陳家恕詳談。

想必是要談談關于產業園各方面研究、生產之類的分配占比問題。

由此也知，他對T2沒有什麼興趣，對智能制造和數控方面倒是上心。

這些跟沒有關系，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反正這個項目保住了，不會減相應投。

他們本應是毫無相的平行線，如今卻因為立場，恰好站在了同一條線上而已。

而，已經無路可退。

不管是為了爭口氣，為了團隊中眾人努力多年的心，還是為了自己以后的路，也絕對不能讓任淼占據上風。不然，離開興榮也不會有更好的發展。

絕不會輕易認輸，遑論是輸給任淼。

電話此時響起。

溫淩看一眼，是傅宴打來的。

心頭涌起無法名狀的煩躁，直接摁了。

對面卻像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似的，再一次響起。這一次，直接關了機，目不可避免地抬起。

傅南期神平和，沒有因為這通打擾洽談的電話而生氣。

心里卻有些窘迫，轉頭向窗外，避開了對面人的目。

傅南期失笑，不過也無意揭破。落井下石這種無聊的事，他沒什麼興趣。

他確實是存了一借力打力的念頭，不過借的是的項目和理念，他對這兩人的私人糾葛沒什麼興趣。

不知何時，窗外下起了雨，一滴一滴砸在明的玻璃墻上，很快就匯聚蜿蜒錯的水流。

孩半垂著頭，雖然神鎮定，糾纏在一起的手指還是泄出了幾分拘謹。在這樣晦暗冰冷的天幕下，那張秀的面孔有種別樣的凄婉。

模樣是絕對的清純，如白雪，弱質纖纖，只是，一雙曜石般漆黑的眼眸，掩映在彎而幽長的睫下，清澈見底，好似有一個漩渦，要把人不斷地吸進去。

許是太干凈了，反而徒生。

可好像偏偏不知道自己有多麼麗一樣，永遠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樣，好像對什麼都帶著一點好奇。

不知為何，他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傅南期微微一怔。

照理說，像他這樣的人，很真的在意什麼，難纏如傅鵬禮，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個跳梁小丑。工作上，他向來殺伐決斷，從未有過一一毫的不忍心，生活里也克制理，只按自己那一套規則來。

只是，跟這個孩子說話的時候，他會習慣地斟酌一二，潛意識里覺得太過犀利刻毒會嚇到。

跟他、以及他周邊的這類人，差別蠻大的。

四周重新歸于沉寂。

半晌不見他開口，溫淩詫異回頭，正對他同樣過來的目。烏黑且靜謐，深潭似的，像有一吸力。

不敢多看，復又移開。

“能不能放過薛總？”半晌，溫淩弱弱道。

自己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有些無理。

傅南期笑了笑，來侍者給添了半杯熱咖啡：“我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在自都難保的況下，建議不要太熱心。雖然H5的項目我很看好，不過，興榮并不止你一個產品經理。說到底，你只是一個代言人，你這樣做，是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子，對別人還是要留有余地。”

溫淩心里了一下：“……對不起。”

“不用道歉。善意是好事，在這個社會上，這樣的善意已經很了。”他并不在意地端起咖啡，了眼窗外。

天空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北地多干旱，尤其是秋冬時節，鮮這樣的日子。

他失聲一笑，不置可否。

溫淩不知道他在笑什麼，有些無措。

好在他沒有晾著，徐徐道：“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溫淩看了眼他遞過來的手，白皙干凈，骨節分明而修長，是極漂亮的一雙手。

手跟他握了一下。

這人的掌心寬厚而溫暖，給人鎮定心靈的力量，就像曾經吃過的那種北京糖糕。握住的那一刻，手心不控制地出了點汗，連忙收回，不敢過多停留。

……

那日走出咖啡廳時，溫淩一開始是有些恍惚的，腳下的步子都一踩一飄，有種很不真實的覺。

最近真的太倒霉了，什麼惡事都往上來。

完全沒有想過會絕逢生——真的有人愿意拉一把。

難道真的是否極泰來？

因為工作和傅宴帶來的抑，終于稍稍消退了些。回頭就給許述安打了電話：“師兄，我的項目有人接手了！”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他。

許述安一開始是驚喜，隨即又沉默下來，似乎是在忖度。

他的沉默讓溫淩也有些張：“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可能是我想多了。”許述安按定心神，下心頭的擔憂，轉而安，“也別松懈，好好休息一下，準備接下來的工作，看你最近都沒怎麼休息。”

照理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不過，料想那樣的大人也不會對溫淩有什麼企圖的。也許，真是這項目打了對方。

——左右結果不會比這更壞了。

“加油。”許述安鼓勵，發自心。

“嗯！”把電話掛了。

翌日就把之前的項目書重新整合了一份，洋洋灑灑好幾十頁，還特地裝訂起來送了過去。

不過，送去后就后悔了，總覺自己干了件蠢事。

傅董事長那麼忙，應該不會翻閱這種東西吧？而且，他之前都聽過了，匯報時，顯然也是興致缺缺的樣子。想必，他對的容并不興趣，只是這個項目本對他的胃口。

如何，自然有下面人把關。領導嘛，只要統籌全局就行了。

想了想，打開聊天對話框——這是那天加的微信。他說，有事可以找他，不用拘束。

不過，溫淩很有自知之明，打定主意不是特大事絕不會去叨擾。

三天后，收到了回復，是傅平發來的，非常客氣地說項目敲定了，請這個禮拜六空過去一趟，說一下傅董要求的生產線分配和初期審批要準備的事。

溫淩忙應允，回頭就去找了許述安，許述安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我剛跟陳總談過這事兒，正好跟傅董再說一下詳。”

翌日，天氣不錯。

傅平派車來接的人，一輛銀的賓利。車馳過市中心，在山道上兜兜轉轉，后來停在了一棟半山別墅前。

不過，這不是私宅，是一私人會所——出發前，傅平笑著跟他們介紹過。

對于傅南期會在這兒約見他們，溫淩到底是有些驚訝的。

這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請——”傅平一路指引，帶他們穿花拂綠，最后進了二樓的一會客室。或者，確切來說，是茶室。

裊裊茶氣中，溫淩捧起杯子暖手，抬頭向窗外。這是木質建筑，東邊一面的三竹簾，可以看到花園里栽種著不知凡幾的名貴花卉。

墻上的掛鐘一分一秒地過去，正主遲遲不見人。

溫淩抬頭，茶室門口畢恭畢敬站著侍者，像是隨時等候他們差遣。不過，沒好意思喊人，而且，傅南期這樣的人，讓人等似乎是很平常的事。

這麼想著，門簾被人掀開，傅南期攜著份文件從外面踏步進來，先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臨時遇到點事，耽擱了，久等。”

兩人忙起說沒有，復又坐下。談話的容稀松平常，大多是許述安和傅南期說，溫淩坐在下首位置靜靜聆聽，只有到了需要開口的細節，許述安回頭授意，才會斟酌著開口，持了十二分的謙虛謹慎。

期間，許述安不由打量面前人。

他此前只在一些公眾場合見過傅南期，印象里，是個高挑斯文的俊男人，風采氣度俱佳，待人非常客氣。

這樣近距離接才覺到這人的氣場很強，說話滴水不，絕不是個好相與之輩，心里不免擔心溫淩。

“傅董認識家師？”

“我與薛總，也算是老相識了。”見他問起，傅南期并不避諱地說道。

許述安微微瞇起眼睛，定他：“我倒是好奇的，像傅董事長這樣的人，怎麼會瞧得上H5這樣的項目？又怎麼會親自接見我們這樣的小人？這個項目之前已經被傅總否決了，據我說知，他并不看好。難道，傅董事長和傅總不和嗎？”

許述安并不怕事，卻向來圓世故，難得出這樣銳利的眼神，說這樣尖刻的話。溫淩心里跳了一下，看看他，又遲疑地看向傅南期，生怕他下一秒就要翻臉。

與此同時，心里也有點。說到底，師兄是為了。

傅南期卻囅然，就著煙灰缸撣了撣煙灰，出迷人的微笑：“只是理念有些分歧而已。一個公司，如果只有一種聲音，那麼，這家公司離倒閉也不遠了。”

四周的氣氛又平緩下來。

侍者過來添茶。

溫淩松了口氣，好似剛才的劍拔弩張只是的錯覺。

這場談，不過是走個形式，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傅南期還派了司機送他們，起告辭。

許述安和溫淩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

直到影子看不到了，溫淩才如釋重負地開口：“師兄，你剛剛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們要吵架呢。”

“吵架？”許述安哭笑不得，心里原本的翳擔憂也盡數散了。

料想這樣的小嘍啰，也沒什麼值得人算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