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呆怔住了,張得圓圓的大忘了收回。姑娘怎麼知道的?他只是夜里跟自家媳婦嘮叨過,連兒子兒都沒有說誒。
牛三的祖上也是讀書人,就生活在這城的郊縣。不過牛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他祖父那一代,考了個生,就死活再考不上秀才了,家里窮得叮當響,連媳婦都扔下孩子跑了。實在窮得不行,又不想種田做苦力,正好準備遷進京的尹家要買幾個認字識數的下人,牛生再三權衡之后,托了做牙婆的遠房表嫂,這才帶著一子(牛三的爹)一進了尹家為奴。
牛三的心里一直有著不一般的“書香門第”節,這次費盡心機爭取到全家跟著尹知若的機會,就是覺得尹知若子好糊弄,又有兒如夏“近水樓臺”,大把掙幾年銀子后,夫妻倆帶著兩個兒子贖出去,將聰慧的小兒子和以后的孫子們供出來(在大郢朝,即使昨天還是為奴,只要今天了奴籍就能參加科考),再有如夏在慶元侯府里照應,說不定他以后也能弄個老太爺當當。
可是他一直是個謹慎人,這樣的想法連兒都沒有過,更別說讓別人知道了,姑娘又是從何“聽說”的?這樣的“突然襲擊”讓牛三完全懵了,不知道反應了。
其實知若還真是猜的,隨口忽悠而已。前世,如夏似乎很得季氏信任,后來還了這個莊子的莊頭娘子,而的父母弟弟幾年后都贖出去,據說那最小的弟弟還真是讀書的料,奴籍沒幾年就考上了秀才。再后面有沒有真的中舉,甚至中進士,就不得而知了。
沒想到隨口的這麼一試探,就讓牛三了底。見到牛三這副樣,在場的人都驚覺原來牛三竟然有這樣的“野心”。可是,既然想贖,這會兒姑娘主放人,不但不要贖銀子,還給一百兩安家費,怎麼反而不走了?
牛三也總算醒神回來,抓住了知若話中的重點:“唯……唯一的機會?”
知若似笑非笑地肯定道:“是的,唯一的一次機會,你們這些人若決定留下,以后就別想再有機會贖了,所以一定要想好了才好。”沒有說,也不可能這會兒說的是,這些人里若都是好的,有需要,以后還是可以無償了他們的奴籍,不用贖。
牛三寧了,先前已經被知若那番惡狠狠的話震撼得有些不托底,這會兒更不敢去懷疑知若口中“唯一的機會”。怎麼回事?究竟怎麼回事?如夏說的不錯,姑娘真的是變了,不,何止變了,簡直換了一個人嘛?
現在怎麼辦?靈邑寺的和尚說了,他那六歲的幺子牛家寶可是文曲星下凡,他們牛家的希全都寄托在家寶上了。可是,現在離開尹家,他們靠那點積蓄和一百兩安家費可以撐多久?供一個人讀書可不是開玩笑的,私塾束修、筆墨紙硯哪樣不用花銀子?還都是大銀子。
而他和媳婦在尹家都是管事,兒是姑娘邊的一等大丫鬟,十五歲的大兒子也在等著到姑娘的嫁妝鋪子里學做伙計。一家幾人活輕松,例銀高,吃穿用度都比那些小戶人家好,要是貿然出去了哪里還有這樣的好日子過?何況他還指著在這莊子上猛撈幾年,至攢個兩三千兩銀子再贖出去不是?他們一家可都不是能吃苦耐勞的人。
牛三的腦海里飛快地運轉著,他在衡量他們一家有多“資本”能夠在幾年后讓姑娘會為他們網開一面。否則,就是他弄到再多銀子,不了奴籍也無法宗耀祖不是?
知若在二十一世紀的商戰中可沒玩心理戰,一看就知道牛三在想什麼,冷笑一聲:“尹家雖然不再風,我尹知若的地方也容不下三心兩意的奴才,不是誰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若不是看在你們是尹家家生子的份上,像這樣存了異心的奴才,我直接發賣了就是。齊伯,牛三一家的手續也一起辦了吧。”
齊伯立馬“誒”了一聲應下,這牛三花花心事多,尤其來州的這幾個月,可是在私底下做了不事,明顯就是沖著他這個莊頭的位置。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計較罷了。他們都是姑娘的陪房,剛來就訌丟的可是姑娘的臉,給姑娘惹麻煩。
既然牛三存了大心思, 本就有贖的打算,確實不宜再留下,姑娘還肯放他們契已經是仁慈了,更別說還給安家費。不過,齊伯有些奇怪,姑娘是如何知道牛三藏這麼深的心思的,卻沒告訴將軍和郡主?莫不是這三日在路上才知道?如夏不小心了?
“姑娘……姑娘……”牛三夫婦倆“叵”地癱倒在地,腦中一片空白,里喊著“姑娘”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們真的不想現在就離開啊,可是姑娘的意思,再不走是不是就要發賣了他們?哪里還敢吭氣?
牛三惱怒地瞪了他媳婦一眼,不會是忍不住告訴了兒如夏,然后被如夏不小心暴了吧?現在姑娘不知被什麼鬼上了,如此難搞,他們全無選擇了。強辯說沒有那心思,發誓一輩子給姑娘為奴為婢?那他牛家的“文曲星”怎麼辦?“宗耀祖”怎麼辦?
被瞪的牛三媳婦委屈極了,一向,沒影的事哪里敢毫?連自家閨都沒有說呢。倒是牛三,一天到晚看著家寶在寫字就得意,不會是什麼時候多喝了兩杯,吹牛時無意間了吧?
知若沒有理會他們,冷冷地又掃視了眾人一圈:“你們都想好了嗎?還有人決定離開嗎?”
眾人齊應道:“奴才(奴婢)不會離開,也從沒想過離開。”
“那就好,”知若頓了頓,“只要你們是真心留下跟隨我的,日后我也一定不會虧待了大家。齊伯,京里跟來的其他所有人,也是同樣的兩種選擇,凡是想離開的,今日之必須報到你那里,也是三日之辦完手續離開。今日不提出離開,以后被查出行不規矩、背主之事的,一律嚴懲不饒。”
齊伯點頭應了,今日的姑娘真是讓他倍欣,將軍和郡主在天有靈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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