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心里難，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讓駱敬之相信左時是真實存在的人，而不是想象出來的。

或者也不僅僅是這樣，他們最近好像鬧了很多不愉快，也說不清是因為什麼。

店里快打烊的時候，有外賣電話進來，點了豬焗飯套餐，指定送到兩個街區之外的公寓。

米婭忙著趕回學校跟男朋友約會，已經跑得不見蹤影，阿元也已經換下工作服準備下班。

長安讓他先走，這單外賣打算自己去送。

“我去吧，萬一你不認識路，迷路了會害怕的。”

長安跟大多數孩子一樣，方向不強，甚至還要更差一些，在稍微大一點的小區里也能迷路，之前送外賣時遇到過這樣的況，又急又怕地推著車哭了，要不是有好心人送回來，他們可能還得出去找。

可是焗飯要放烤箱現做，要花點時間，長安不想耽誤阿元下班，向他保證道：“不會的，這麼近，我認得路。”

阿元不放心，非要陪一起去。這時長安的手機響了，是駱敬之打來的：“你還在店里嗎？等會兒我開車過來接你，去醫院看看你爸。”

雀躍起來，原先那點悶悶不樂也煙消云散了。對阿元道：“敬之來接我，沒事的，我不會迷路了。”

把外賣的公寓地址告訴駱敬之，跟他約好到時直接在小區門口見。

長安帶著打包好的餐點，朝手中便利上寫好的地址走去。

幸好離店近，連自行車也不用騎了，走過去就可以。

這是一酒店式公寓，旁邊是同一開發商的另一個樓盤，名字取得很像，院卻是不通的。長安從其中一個門進去，繞了半天也沒找到對應的樓號，鋼筋水泥大樓又都長得差不多，果然又迷路了。

努力安自己不要怕，可眼淚還是忍不住在眼睛里打轉。手里的焗飯很快就會冷掉，客人會等得不耐煩，以后就再也不會顧的小店了……還有最重要的是，跟駱敬之約好了的，到時他不見人，知道又送外賣迷路了，會不會生的氣？

這樣想著，鼓起勇氣，豁出去似的，拉住路上的行人問路reads;。平時不敢這樣做，是因為的缺陷這樣明顯，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來，要麼退避三舍地繞開，要麼過后又回頭指指點點。

好在這次遇到的阿姨很熱心，大概把當是殘志堅的外賣員了吧，不僅給指路，還把帶到了正確的大門門口。

雖然晚了一刻鐘，但好歹還是送到了。長安乘電梯上了五樓，摁了摁門鈴，心里不知多忐忑，怕客人肚子，或者干脆不要這份餐了。

來開門的人很高大，長安一開始還沒留意，等看清了他的臉，才驚訝地出聲來：“左時？”

左時接過手里的東西：“怎麼你親自送來？進來坐。”

盯著他看，沒有挪步。左時回道：“怎麼了？”

“你今天……沒穿黑服。”不僅沒穿黑服，也沒有戴帽子，只隨地套了一件淺藍的線衫，運，腳踩在地板上。

他角上揚：“所以呢，認不出我了，還是覺得遇到了假冒的？”

長安搖頭：“就是覺得你穿這個更好看。”

怕弄臟地板，學他的樣子了鞋，踩在地板上進了屋，環顧著屋子說：“原來你就住在這里。”

“其實我也剛搬來不久。”他從冰箱拿飲料給，“休息一會兒，喝點東西再走。”

長安搖頭：“我要走了，剛才迷路，花了很多時間。”忙著把包裝好的餐食打開，“你趕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左時笑笑：“我說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送來，原來是迷路了。這里很難找嗎？”

“不是……”長安垂下頭，赧然道，“我經常這樣，辨不清方向，敬之也說過我好幾次。”

“那為什麼要你來送餐？”

“店里人手不夠用。”

“人手不夠，可以再招。”

長安猛點頭：“招了，店門口都了這麼大的海報。”比劃著，想起外套口袋里還裝著a4紙大小的招聘啟事，折疊好的，于是拿出來給他看。

“米婭他們說這樣的太小了，要寫得大一點才夠醒目。”

左時拿在手里看了看，笑道：“條件不錯，連我看了都心了。”

長安直起：“真的嗎？你愿意來我們店里工作？”

左時一手著下，似乎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當份兼職應該是沒問題，在法國我也做過類似的工作。”

“太好了。”長安笑起來，“那你明天就來上班，好不好？”

“這麼急，不用面試？”

對哦，阿元和米婭說新人一定要經過他們的面試考核——他們都信不過這個老好人。

見一本正經地煩惱起來，左時笑了笑，安說：“沒關系，就算要面試也難不倒我。”

長安高興極了，沒想到送餐會遇上他，又順帶解決了店里的人手問題。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電話號碼，你可以告訴我嗎？”

“怎麼，怕我跑了？我暫時會一直住在這里，不會到其他地方去reads;。”

“不是不是。”長安怕他誤會，急了，“上次就想問你的，可是我忘了，這回你能不能告訴我？”

“剛才訂餐的電話就是我的號碼。”見長安出茫然的表，他輕聲說算了，拿過的手機，把號碼輸進去，又遞還給。

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驚覺已經太晚了，連忙站起來：“我要走了，明天……明天你一定要來。”

“放心。”左時也站起，“我送你出去，免得你又迷路。”

“不用了，回去的路我知道……”

話沒說完，他已經虛攬一把，跟一起到了門口。

他沒穿外套，卻好像一點也不怕冷。長安裹著厚厚的大，在風中還有些瑟瑟發抖。

“看來你真的不適合出來送餐。”他跟換了下位置，擋住北面吹來的風。

長安朝他笑，、單純、溫暖。

他剛剛還在自嘲，竟然忘記的低能，妄想能注意來電顯示記住他的電話號碼，眼下卻覺得，這樣單純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走到大門口，長安已經看到駱敬之的車停在路邊。像是想到什麼，拉住左時道：“敬之在那邊，我們一起過去好不好？他一直不肯相信我說的話，可你明明是真的人啊，還有電話號碼……”拿出手機，像是要再次確認一樣，點開他剛剛存的號碼，在他眼前晃了晃。

說話常常有頭沒尾，但左時卻完全能夠明白。他遠遠看了一眼車里的人，停下腳步道：“以后還有很多機會，明天開始，我不是就要到你店里去上班了嗎？”

長安一想，也對，敬之也常到店里去，到時他就會明白沒有編故事，左時也沒有騙人。

邊走邊回頭沖左時揮手，等上了車，他才回頭消失在越來越深濃的暮里。

駱敬之微微蹙眉看：“你一個人跑出來送餐？”

“嗯，阿元他們都下班了，最后一單，很近的，我就自己送。”

“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做這些事？萬一走丟了怎麼辦，遇到危險怎麼辦？”

長安抱車子座椅上放的卡通靠墊不敢吭聲。

明天，左時來了之后，這個任務就給他吧，可以不用送餐了。可不敢跟駱敬之講，怕他又不信說的話。

剛才他沒看到左時，也許是因為今晚起了霧，隔著一段距離什麼都看不清楚，也許因為他心里想著別的事，本沒有留意到跟什麼人揮手。

駱敬之看一眼，語氣稍稍緩和些：“把安全帶扣好，我們先去吃飯，再到醫院去。”

長安聽說可以見到爸爸，很高興，問道：“爸爸他好了嗎？”

駱敬之含糊地嗯了一聲，說：“等會兒你多陪他說說話，他心愉快，病才能好的快。”

“那他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這回駱敬之沒有馬上回答，手握著方向盤，眼睛平視前方，過了很久才說：“他可能還要在醫院住好一段日子，這樣對他的有好。以后每個星期我都會帶你去看他，不用太擔心。”

長安很懂事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