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收拾攤位，將東西送回去后，又到了長安縣縣衙。

是來探人的。

劉大郎現在被抓進去，理論上是可以進去探的。

只要上頭沒下令說不能見，那就沒人攔。

付拾一說明來意，卻被一口拒絕：“上頭有令，案子沒結之前，不能探。”

付拾一皺眉，卻也沒糾纏。

思忖片刻，干脆換了個策略，直接去求見縣令李長博。

門房愕然片刻，最后猶豫片刻：“小娘子，你這是要作甚？”

都是人事的，不好辦啊這！

付拾一低眉順眼，誠意十足的塞了一吊錢：“我有要事。”

門房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搖，去幫通傳了一聲。

付拾一本來還是有些不確定的，不知道到底李長博會不會見自己。

可結果居然讓人有點兒意外。

李長博似是早就預料到這一點，半點好奇也無，只問付拾一：“你覺得不是他？”

付拾一：這是我的臺詞。

不過也沒什麼好矯，付拾一直接點頭：“我要見他一面，才能確定。”

李長博緩緩提醒：“他已經招認了。”

付拾一還是堅持。

李長博垂下眼眸思忖片刻：“若他說不是，你要如何？”

付拾一琢磨片刻，給了句荒唐的回答：“那李縣令的結果若我不滿，我就去擊鼓鳴冤！“

這個事兒吧，的確是可以。

判決不服，或者覺得不公道，那麼自然就可以再去上一級衙門擊鼓鳴冤。

不過代價嘛……有點兒慘。民告，先得掉一皮。

李長博聽完，難得扯了扯角，似乎是覺得有趣：“好。”

李長博親自帶著付拾一去見劉大郎。

經過一夜，劉大郎又憔悴了不。

整個人也不知是經歷了什麼，像是被空了魂。

這和印象中的劉大郎全然不同。

甚至于到了不是一個人的地步。

“劉大郎。”付拾一出，在這地牢里，聲音清越，竟莫名人覺得神一振。

劉大郎一愣，飛快轉過來，神更加驚愕：“你怎麼來了？”

一個郎家，在這種地方作甚？

被付拾一看到自己如此狼狽，劉大郎甚至有點兒驚慌，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裳。

付拾一看他這幅樣子，心中更加堅定，索也不廢話，直接就問：“陳巧娘果真是你殺的？”

劉大郎好半晌沒吭聲。

最后疲憊無力的應一聲。

那副樣子，竟像是無所謂一般。

付拾一皺眉，心頭起了火氣。

李長博淡淡瞥一眼。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好似什麼都說了。

付拾一索道：“我只再問一遍，劉大郎你真的是要讓真兇逍遙法外嗎？陳巧娘就算做錯了事兒，你就真的忍心九泉之下都無法安息嗎？”

劉大郎雖然有所震，可還是不開口。

付拾一說到做到，半點沒停留，直接拔就走。

李長博反倒嘆一口氣。

出來后，李長博就看一眼付拾一：“回去好好歇著吧，”

眼底下都青黑了，這些日子是熬狠了。

小姑娘家家的，何必如此？

“讓他想想。”付拾一對著李長博行禮：“我雖然不敢說百分百了解他，可他不該會殺人。李縣令您別著急——”

李長博意味深長：“這個時候，就不是我著急了。”

付拾一皺了皺眉。

付拾一剛出了縣衙，那頭衙役就來跟李長博稟告，說劉大郎又改口了。

這……

李長博了眉心：“重新審問。”

對于李長博的興師眾，師爺謝雙繁不大同意：“李縣令，這個案子已經結案了。上頭也都過問過了。”

如此翻來覆去，對于李長博來說，并非好好事。

謝雙繁算是為李長博心。

李長博垂眸：“我是長安縣縣令。”

幾個字，噎得謝雙繁沒了脾氣。

謝雙繁半晌“哎”的長嘆一口氣，隨他去了。

只是劉大郎翻供后，再審問，卻審不出有用的東西。

謝雙繁板著臉收拾了筆錄，提醒一句：“查不出來，為懸案——”

可沒法代。

尤其這還是李長博第一個命案。

上頭會怎麼想？

李長博卻仿佛沒聽見。

也不知哪個多事的，將這個事捅了上去。李長博明明捉拿了兇手卻不結案的事，也一并到了非議。

圣人聽完，來郭將軍：“你去問問，是不是無法決斷， 需得幫忙？”

郭將軍一聽這話，心里替李長博了一聲苦，隨后領命去了。

郭將軍和李長博也是人了。傳完了話，避開左右，低聲音提醒一句：“這是問你，是不是不能勝任了。”

如今還是維護小輩的心思，可天長日久，加上有心人挑撥，那就不好說了。

李長博神平靜：“郭叔叔放心，只管告訴圣上，此事，我必在三日之了結。”

郭將軍驚異看他一眼，沒再多問。

喝了一盞茶，便馬不停蹄進宮去復命了。

李長博當眾立下這話，謝雙繁早已是瘋了，連形象都顧不得，揪著自己的頭發問：“三日？沒有別的證據，你還想再出一個真兇來，三十日都不夠！”

李長博淡淡道：“仵作說，死者生前，有過敦倫。可劉大郎，提都沒提。”

“那也不能證明劉大郎是無辜！”

“可兇一樣沒有找到。”

謝雙繁幾乎要大吼：“他就不能殺了人后扔了？”

李長博還是那副天塌下來我都不多看一眼的神：“他不擅長用刀。他會些防手段，不過……擅長的是。”

謝雙繁氣得不行了：“已有那麼多證據，你何必如此！”

這樣計較是為了啥！又沒有賞錢！

李長博終于肯多看自己師爺一眼：“在其位，謀其職。我是縣令。”

謝雙繁徹底沒了脾氣：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軸！小時候怎麼就沒看出來！到時候自己怎麼跟他家代！

謝雙繁倒是沒想過，自己會不會在那之前，就被氣死了。

謝雙繁有氣無力：“那你現在是什麼打算？”

李長博終于卡了一瞬：“不知。”

謝雙繁，卒。

不只是謝雙繁，整個長安縣縣衙，徹底蒙上了一層霾：三日轉瞬就到！要是那時候還查不出來，別說李長博沒法代，他們也要跟著牽連！

難道說，李長博是要大家一起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