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夏去秋來。

兩個月的時間，如同指間流，很快過去。

這天晴朗清爽，木寒夏站在街邊一棵大樹下，拿著水瓶喝水。不遠，一番熱鬧景象。那是風臣今天新開業的第二家門店，此時賓客盈門，門口花籃堆積，滿地彩碎紙。

手機響了。看著屏幕上那個名字，吐吐舌頭，接起：“喂，jason。”

“在哪裏？”

“店門口呢。”

“在幹什麽？”

“……休息一會兒。”

果不其然，那頭的林莫臣低聲笑了：“我在這裏勞，木經理在休息？上來！”

“哦……”木寒夏掛掉電話，走進店裏。

二樓有幾間小辦公室，迎麵幾個店員跟打招呼：“木經理。”“木經理。”

木寒夏微笑點頭。不會再像兩個月前，臉紅拘謹了。

林莫臣坐在一間辦公室裏，手裏拿著疊數據報表，正在跟旁的店長說話。他今天穿了純黑的西裝，白襯，搭配暗紅領帶。腕表皮鞋，無一不金貴。姿態隨意地坐在那裏，仿佛就有令人到迫的氣場。

木寒夏走過去。

店長匯報完畢，衝木寒夏笑笑走了。林莫臣抬頭看著：“木老板，去哪裏快活了？”

“老大，我隻是出去氣而已……”

林莫臣角微勾，倒也不寒磣了。木寒夏在他旁坐下，拿起另外幾份數據表，又拖過筆記本電腦，開始陪他工作。

“w3-11號貨？”

“賣了33件。m碼、l碼最多。”

“利率？”

“33%。”

“1店同日數據？”

“43件，45%，m碼、l碼。”

“庫存占比？”

“40%，充足。其中有五款需要調貨。”

……

兩人一問一答，速度很快。門口有職員經過，也不敢大聲，怕影響到他們。兩人的眉眼同樣專注，顯然對這樣的配合，已默契十足。

其實一開始，木寒夏是跟不上林莫臣思維和查閱速度的。第一次給他打下手，一個數據在電腦裏找了10分鍾也沒找到。當時林莫臣就冷笑道：“嘖……我是請了塊木頭回來？”

當時還不服爭辯：“那麽大的電腦係統，一整桌的數據報表，你要找其中一個數據，哪是那麽容易的？”

林莫臣卻盯著說：“我所見過的，每一個優秀的市場經理，哪一個不是把所有市場數據爛於心？否則你以為，他們為什麽能保持對市場的超出常人的敏銳？木寒夏，你倒是上進努力得很。”

一番話，倒把木寒夏說愣住了。

林莫臣就不再搭理了。

過了一會兒，湊到他旁，小聲說：“jason，我錯了，我太狹隘了，謝謝你教我。”

他看一眼。

一臉老實服的小模樣。

兩人對視片刻，他的手掌在腦袋上輕輕一拍：“還磨蹭什麽？做事。”

……

工作得久了，有些口幹，看一眼旁邊的茶杯，空了。剛想手拿了去添水，旁邊卻過來一隻手，先拿了起來。

林莫臣站起來，手裏拿著他們兩個的水杯，走向了旁邊的飲水機。

木寒夏看著他彎腰接水的背影，心霎時就像這窗外的夜，和而模糊。

林莫臣轉，兩人恰好對視著。

他的眼眸幽沉如水。

就在這時，店長和其他幾位經理走上來，笑道：“jason，今天開業這麽功，要不要開個慶功宴啊？”

林莫臣也笑了：“行。你們挑地方。”

一片歡呼聲。

一行人去了附近最貴的一家海鮮酒樓。氣氛很好，大家也吃得很開心。連林莫臣都喝了不酒，坐在主位，眼眸清亮，神略懶。

吃完飯，大家還不滿足，嚷著要去唱歌。林莫臣欣然應允。眾人去了家ktv，開了間豪華包間，又點了一堆酒水和食。

幾個活潑的孩，率先去點歌。有人說：“老板，你也給大家唱一個吧？”大家一片起哄聲。林莫臣卻隻是靠在沙發裏，答：“你們自己玩。”

自然沒人再勉強。

木寒夏揀起顆米花，往裏丟。其實是很喜歡唱歌的，但是，同事們對都好，不想摧殘……算了。

“你不去唱？”旁的林莫臣問，嗓音裏帶著幾分微醺的暗啞。

木寒夏搖搖頭。

“難聽？”

木寒夏瞪他一眼。

他笑了。

木寒夏：“你笑什麽？”

“沒什麽。”他緩緩地說，“以為在這種場合，你會是非常活潑的一個。”

木寒夏看著他華暗斂的眼睛，忽然察覺，他是不是有一點醉了？不知怎的，的心忽然變得很好，輕輕“哼”了一聲，端起果，在他旁安靜地喝著。他也沒說話，微微闔上眼，跟一起聽別人唱歌。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響了，在嘈雜的音樂聲中若若現。

他接起：“嗯……你到北京了？我和公司的人在外麵。行吧，我把地址發給你。”

放下電話，過了一陣，他點了個員工：“小王，去門口接個人。”

“老板，接誰啊？”

“程薇薇。聽說我們在慶功，也想過來。”

大家恍然。

說起程薇薇，大家都知道的。因為家的永正超市，是風臣的大客戶。每個月風臣有相當部分的產量，進永正的多家門店銷售。這兩個月，程薇薇也往北京飛過幾次，每次都會來他們公司。

也有人猜測過林莫臣跟的關係。但看除了公事外，兩人似乎並沒有其他往。而且林莫臣從來不往江城飛，所以也就沒什麽人議論了。

程薇薇來公司時，還遇到過木寒夏。當時的表還驚訝的。不過兩人並沒有太多接。

過了沒多久，小王就領著個人，推門進來。如水傾瀉的彩燈下，程薇薇長發披肩，素妝輕盈，穿著件暗紅的織花鬥篷，下麵是修長的和高跟鞋，令人眼前一亮。

“程總。”“程總。”大家都跟打招呼，有跟的直接歎：“哇！薇薇姐今天好漂亮！”

林莫臣也對點點頭。

程薇薇笑著環顧一周，目在林莫臣邊的木寒夏上一停，旋即又落在林莫臣上：“jason，今天第二家店大獲全勝，恭喜啊。”

林莫臣笑道：“過來坐。”

有人起，有人往後靠，把路讓開。木寒夏下意識往旁邊挪，把林莫臣邊的位置讓給。程薇薇坐了下來，也沒看木寒夏，轉頭就開始跟林莫臣說話。

大家繼續歡鬧。

木寒夏和旁的同事說話，約間卻聞到程薇薇上淡淡的香水味。與林莫臣談的聲音，也清晰傳來。

“師哥，恭喜啊。”

“謝謝。”兩人的紅酒杯輕輕一。

“我也帶來了好消息，風臣在永正係統的銷量，這個月又漲了15%。師哥，怎麽謝我？”

“你要怎麽謝？要不我把風臣這一季的新產品，都送一套給你？”

“就這樣？師哥你還真會打如意算盤，又省錢，我還給你們做活廣告了是不是？”

“嗬……”

……

木寒夏起出去上廁所。

——

屋外，星燦爛。

木寒夏倚在外麵的走廊上，正吹著冷風，有人走了過來。

回過頭，是設計部的一位男同事。二十五六歲年紀，高高瘦瘦斯斯文文，喝得臉有點紅。那雙眼更是閃亮亮地看著。

木寒夏衝他微微一笑。

“寒夏，你在這兒啊，怎麽不進去？”

“我氣。”

“哦。”這同事是典型的工科男，站到了邊，一起看著星空，言又止。

“寒夏，你現在有男朋友嗎？”他連耳都紅了。

木寒夏心裏咯噔一下。高中時，也被幾個人表白過。但這幾年，幾乎沒有過。莫名地，也張起來：“啊？”

“我喜歡你的，你有沒有可能考慮……”工科男的聲音很低但也很認真。

木寒夏的臉都漲紅了。平心而論，這個男同事真的好的，名校畢業，能力又強，為人踏實溫和。之前其實從沒想過，這樣的人，會對自己表白。

轉頭看著他，剛想開口，一眼卻瞥見兩人後的那道玻璃門後，不知何時多了道人影。

林莫臣。

他的雙手在兜裏，看著他們。不，準確地說是看著。此燈淺淡，映得他的臉也多了幾分清冷。

木寒夏看著他的眼睛，腦海裏隻冒出個念頭：這裏離包廂很遠，他為什麽也來了這一頭？

然而工科男還熱切地凝視著。木寒夏移回目，看著眼前人，十分歉意地說：“謝謝你，對不起。”

……

工科男失頂地走了。周圍恢複寧靜，

木寒夏的心無端端地怦怦直跳，竟像極了頭頂那一兩點零落星，又亮又冷，無聲跳耀。轉，重新推開那扇門，卻發現林莫臣已經不見蹤影。

以為他是不是回包廂裏，剛往裏走了幾步，卻見左手邊一個小間的門虛掩著，燈出來，裏麵傳來有人嘔吐的聲音。

探頭一看，就見了林莫臣的背影。他雙手撐在房間的洗手臺上，低著頭，臉蒼白。

這是個休息間，而不是ktv包房。木寒夏連忙推門進去，走到他旁：“你怎麽這樣了？不能喝就喝點啊？”

林莫臣即使不勝酒力，舉止也是優雅得的。他從旁邊拿了塊巾，輕輕了一下角，然後淡道：“我的確不擅長喝酒。但國講究的就是酒文化，無論公私場合。對於自己的下屬，我如果還不真心相待，怎麽讓他們心甘願跟著我賣命？”

這話說得是有理，但木寒夏看著他微紅又泛白的臉，心想他到底醉沒醉啊。

他看一眼，把巾丟到一邊，轉走到沙發坐下，闔上眼。

木寒夏問：“程薇薇還在包廂呢，你不回去啊？”

他淡道：“在就在，我又不是陪酒的。”

木寒夏忍不住笑了，看他的臉似乎真的不太好，就走到飲水機旁，想給他倒杯熱水。就在這時，聽到他開口：“為什麽不接他？”

木寒夏看著杯中不斷滿上來的水，水麵漾映著破碎而亮的燈。而的心竟在這一刻寂靜無比，寂靜得就像有什麽東西破繭而出。

轉走到他邊，淡道：“我又不喜歡他。”

林莫臣睜開眼，沒有接手裏的水，醉了的嗓音，微微泛啞：“那你喜歡誰？”

木寒夏靜默片刻，忽的笑了笑，沒說話。

林莫臣盯著角的那一抹淡笑，驟然間抓住的手，就把拉進了懷裏。木寒夏的心中一片怔然，隻覺到他的手鎖在的腰間，還有他懷裏溫的氣息，混雜著淡淡的酒氣。

的世界，在這一刻靜止。

下一秒，他卻又已鬆開了，躺在了沙發上。

木寒夏人還是懵的。就在這一刻，確定他是真的醉了。因為他平靜的笑了，笑得很冷淡，像極了他每次作出商業決策時，殺伐果斷的模樣。

他說：“木寒夏，不要上我，也不要再吸引我。因為我們都不是彼此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