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梔緩緩的放下手掌,子不教終究是父母的過錯。
彎下去拾起掉在地上的羊餅,一邊拂去上面的灰塵,一邊肅聲說道:“就算不吃東西,也不能浪費糧食。”
說著,清澈的眼眸中忽的閃過一抹凌厲之,對著四個小家伙質問道:“是誰告訴你們我害死了你們爹爹?”
四個小家伙一面懼怕著,一面將目齊齊聚攏到李策上。
李策也不退,直言道:“不錯,是我告訴他們的,難道我說的有假,若不是你這婦人不守婦道在外招惹是非,在家又暴跋扈為難孩子,錦驍兄何至于心生郁積,使得兩年前誤丟了差事,這次也更不會急著貿然前去頂差。”
他這話讓楚南梔聽得眉間一凜。
要說兩年前林錦驍丟掉縣衙的差事也確實和原主有些干系。
當初原主同西門道人傳出閑話引來非議,林錦驍郁悶之下在酒肆里醉了一夜的酒,誤了第二天的差事,為此被縣令責罰革去了職務。
而這次稅銀案,也明顯是那道人心設計想要謀害他。
但其中細節李策眼下并不知,他當著孩子們的面說出那些話恐怕也太過心積慮了些,怕是要讓孩子們仇恨一輩子。
說不定將來長大了這些小家伙還會找自己尋仇。
注視著李策,語氣嚴厲的說道:“方才我已經講過了,林大郎已經沒事了,我就算再不濟也是們的娘親,你不該當著孩子的面說這樣的話。”
“我憑什麼信你?”
李策滿帶譏諷的笑了笑:“真當自己是大羅神仙附呢,錦驍兄犯的那是殺頭的罪,你以為憑著你三言兩語就能讓縣令放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不過就是想哄騙我準備再次逃跑。”
他心里開始揣測著這瘋人是在縣衙里闖了大禍,所以對的警惕之心愈發的強烈了起來。
看了眼楚南梔手中的羊餅,他立時火冒三丈,指著大聲吼道:
“你果真是沒心腸的惡婦,錦驍兄眼下生死未卜,你卻還拿著家里唯一的這點救命銀子出去揮霍,當真不管人死活,錦驍兄這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狼行天下吃,老娘缺這點銀子?”
楚南梔對這村野莽夫簡直沒了耐,怒道:“別以你那井底之蛙的眼看人。”
李策邊的小個頭孩此時也想到了些什麼,輕輕拽了拽他的角,在他跟前小聲嘀咕道:“李叔叔,包裹里的銀子還在,是我剛剛藏起來了。”
李策聞言,面一,頓顯尷尬。
楚南梔也懶得再去與他爭辯解釋,橫豎林錦驍不久就會送還回來。
累了這半晌,早已有些疲乏,著李策,冷笑著說道:
“既然你不信我說的話,不如我們就打個賭,如若今日林大郎能完好無損的回來,你跪著我一聲姑如何?”
“別......別說是姑,你這瘋人要......要真有那能耐,我就算跪在地上給你磕十八個響頭,喚你一聲老祖宗也不為過。”
李策的心思還沉浸在這婦人如何買來羊餅的事里面,說這話時顯得有些支支吾吾。
瞧著他信誓旦旦的模樣,楚南梔也不再吱聲。
第一次給人當祖宗,總該有些心理準備才好。
將羊餅放回廚屋里,來到昨夜休憩的小屋,簡單的梳洗了一遍,整理了下屋中的擺設,又見客堂里昨夜被自己弄壞的客桌已被修好,這才閑下來準備安置余下的銀子。
這三十八兩紋銀和一兩黃金如今可是全部的家當。
如若與林錦驍和離,得作出將來很長一段時間要靠這筆銀子養活自己的打算。
古代的治安并不如想的那般好,得將銀子妥善保管才行。
記得這間屋子本是四個小家伙住的,后來原主將林錦驍也趕到了這屋子里。
前兩日林錦驍上了傷,原主謀劃著想要逃跑,所以才假裝騰出主臥供孩子們和林錦驍歇息,而自己則住進了小屋,以便隨時逃走。
這小屋構造簡單,并沒什麼十分蔽的地方。
想了想,取來裹羊餅的布料將銀子包裹得嚴嚴實實,放進了小柜最高的空層里。
做完這些,依稀聽到外面李策與四個小家伙在竊竊私語:
“那人進去了這麼久,也沒什麼靜,四寶,你到屋子里看看,別讓又逃跑了。”
“嗚嗚嗚,我不去,我不去,我怕。”
“那叔叔進去看看,你們別跑,我答應過你們阿爹,要讓你們好好活下去,不能讓你們有閃失。”
楚南梔心想:這家伙變卦倒是快,昨夜還叮囑暗哨可以放離去,今日卻又怕逃跑,果然是人心難測。
過去打開房門,只見李策一個踉蹌直接跌了進來,摔了個狗吃屎。
不容二人反應,就聽到小家伙們在外面呼喚姥姥和小姨娘的聲音。
楚南梔知道是原主母親柳蕓和三妹楚南竹過來,趕迎了出去。
一到門口,就見一位中年婦人抱著幾個娃娃哭一團:
“真是天要殺人,我這婿滿腹才華,聰明能干,好不容易又有了點盼頭,卻遭此大難,真是可憐了你們。”
看到楚南梔,那婦人立即停止了哭泣,走到跟前來,一臉的恨鐵不鋼,猛的一掌直接拍向屁,接著又忍不住開始掩面哭泣起來:
“你不呀,你真是不呀,為娘叮囑過你多次,你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你偏偏出去惹這麼多事,弄得一家子都不痛快。”
目視著飽經滄桑的中年婦人,楚南梔心里一陣難過。
柳蕓如今不過三十來歲,可頭上已白發叢生,額間更是布滿皺紋,再加之今日一素,連半件首飾都不曾裝飾,讓看上去儼然一副老態龍鐘的老人模樣。
楚南梔未來得及答話,柳蕓就從旁的楚南竹手上拿過一個沉甸甸的包裹放到小石桌上:
“這二百三十兩銀子你收好,拿去打點打點,看能不能求得輕判,即便是不能保住大郎的命,也要為你們母子幾人求條活路。”
頓了頓,又語重心長的補充道:“可別再想著逃了,四個小寶總歸是從你上掉下來的,你不管他們,還有誰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楚南梔看了眼那包銀子,不解的問道:“你從何弄來這許多銀子?”
“大姐就別問了,這兩日母親東奔西走四籌措,才從大伯父那里借來二百兩銀子,又變賣了所有值錢的首飾和,這已經是我們家所有的家當了。”
楚南竹在一旁悶悶的說道。
楚南梔心里又是一酸。
難怪今日穿戴這麼樸素。
記得原主家本并不富裕,全仗著伯父扶持,才置下一份家業,可伯父楚文煜卻只是個被強迫贅到蘆堰港大戶戚家的倒門婿。
以前,原主三胞胎姐妹未親前,戚家看著楚文煜偶爾幫扶二房倒能夠睜只眼閉只眼。
可這幾年,原主三姐妹親后,楚文煜接濟的銀錢數目愈發龐大,戚家終于忍無可忍。
說來,這也怪原主母親識人不淑。
為兒們挑的婿除了林錦驍踏實勤些以外,二妹楚南湘的夫君雖也是讀書人,卻只是個沽名釣譽的虛妄之徒。
而為三妹楚南竹招的贅婿又是個沉迷賭博和酒的爛貨。
前幾日,原主去家里拿銀子,還聽說父親楚文畢因為三婿柳舒賭博的事氣出了病來。
楚南梔將石桌上的包裹拿起來遞還給楚南竹,目轉回柳蕓上,溫聲細語的說道:
“我今日幫著縣令大人查清了稅銀案,大郎已經沒事了,用不著這許多銀子,母親趕快將伯父家的銀子還回去,余下的留著給父親治病吧。”
“你幫縣令大人查清了案子?”
柳蕓難以置信的了包扎的額頭,又氣又心疼:“你莫不是昨日了傷,真將腦子撞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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