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起便向外面走,顧不上醉得人事不知的父親和神郁郁的母親。
“大哥,你去哪兒?”后傳來雪的聲音。
“二嬸娘和二妹妹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去看看們”,走了幾步,景修忽然意識到深更半夜過去不合適,便對雪說道,“你和我一起去。”
“去干什麼啊,虧你還好心去看們,那兩個不要臉的,從家里跑出去了。”
雪后悔死了,下午的時候,怎麼就慢了一步呢,眼睜睜讓雪懷那死蹄子帶著二嬸跑了。
“你說什麼?們走了?沒在府里?”景修一把抓住雪的手腕,聲俱厲地問道。
雪嚇了一跳,的大哥溫文而雅,玉樹臨風,從未見過大哥發火,大哥甚至不會大聲說話。
大哥今天這是怎麼了?
雪懷的手腕被抓得生疼,使勁掙開景修的鉗制,又急又氣地說道:“沒在,們沒在府里,們在外頭跟野男人廝混,祖母讓二嬸娘自盡保全臉面,二嬸娘不肯,雪懷用簪子假裝刺死景文,騙了阿娘放們母離開的,們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去了那些下賤地方討生活了。”
想到雪懷會淪為娼寮里的窯姐兒,雪就覺得心舒暢。
雪懷天生就長著一張妖似的臉,不當窯姐兒還能做什麼?再說,如今的新京到都是流民,們兩個子不靠男人,吃什麼喝什麼,住在哪里,難道等著死凍死嗎?
雪越想越得意,抬頭時卻正對上景修的眼睛,雪被這雙眼睛里冒出來的怒火嚇得差點哭出來。
大哥的眼睛......像要殺人!
“蠢貨,全都是蠢貨!怎麼能放們走,怎麼能!們走了,二叔的差事怎麼辦?”
雪怔住,二叔的差事?二叔是舉人,還用得著差事嗎?做了舉事不是就有人捧著銀子上門了嗎?
景修看也沒看被他嚇壞了的雪,大步流星朝著對面走去。
蠢貨,太蠢了!
雖說是三進的院子,可是家人口多,住得并不寬敞。
二房和三房全都在西廂,好在昭石的另外三個通房留在老家沒有帶過來,三房的景隆年紀又還小,否則兩家人在三間房里,還真是住不開。
雪和雪平住在后罩房里,若是李綺娘住回來,昭石的那個懷孕的通房要麼和雪們住到一起,要麼就只能和丫鬟婆子著住了。
景修進來時,昭石躺在床上,一只手抱著通房秀竹的肚子,和他那還沒有出世的兒子說話呢。
景修心中一陣惡寒,二叔父知不知道李綺娘母回來過?
秀竹嚇了一跳,沒想到深更半夜的,大爺就大咧咧地闖進來了。
連忙手去推昭石,可昭石醉了一灘爛泥,里還在說著醉話:“兒啊,爹的好兒子,爹有兒子了,有兒子了......”
景修的臉愈發深沉,即使那通房肚子里懷的真是個兒子,那又如何,不過是個丫頭生的庶子,婢生子!
“阿重,讓灶上煮醒酒茶,再個丫鬟過來!”
這家里一鍋粥,眷們也沒人真正會主持中饋的,三位老爺喝醉了回來,連個侍候醒酒的人都沒有。
與北上的那些大家族相比,家只不過就是個勉強解決了溫飽問題的窮家小戶而已。
想想剛剛在酒樓里,聽到那幾個讀書人的恭維,父親和兩位叔父那一臉的沾沾自喜,景修就覺好笑。
“......大爺,二老爺他......”
耳畔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是那個通房。
景修一改往日的溫和,聲俱厲:“滾出去!這是主子的屋子,以后不許進來!”
秀竹嚇得一個哆嗦,自從有了孕,二老爺就特別疼,北上時也只帶了一個通房出來,二老爺說了,只要一舉得男,就給抬姨娘,將來的兒子做了,也能給請封誥命。
以前從不知道妾室也能誥命,可是二老爺說能,那就一定能,二老爺是讀書人,二老爺說的,那都是對的。
可是今天大爺這是怎麼回事?
不讓進這屋子,那住在哪兒?
肚子里的兒子怎麼辦?
“磨蹭,快滾出去,否則我就把你扔出去!”
景修手就要去拽秀竹,秀竹幾乎尖出聲,大爺也喝多了吧,一定是的,否則大爺怎會對手。
秀竹不敢留在這里了,二老爺還醉著,不能給撐腰,至于肚子里的這個,不是還沒有生出來嗎?
秀竹抱起床上的被子,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直到半個時辰之后,昭石的酒勁才終于過去。
他看著站在他屋里的大侄子,有些發懵。
“景修,這是怎麼回事?”
景修神凝重,問道:“二叔父,二嬸和二妹妹今天回來過,您可知曉?”
昭石一怔:“們回來了?你不是說們......們......”
家還沒進城,就在城外的十里亭見到了來接他們的景修,得知李綺娘和雪懷被扔在了路上,景修便很生氣,當即便花了銀子托人去找,就在今天上午,托出去的人送回消息,說是有人見過那對母,被一伙流民盯上,死在破廟之中。
“要麼是那人騙了我們,要麼就是認錯了人,誤將別人當了二嬸和二妹妹。”
景修把從雪那里聽來的事說了一遍,昭石的臉也變了。
“這該如何是好,唉,這還不如死了呢。”
是啊,還不如死在外面!
“二叔父,無論如何要把二嬸娘和二妹妹找回來,您想一想,若是葉次輔知道此事,他會如何看您,如何看待家。”
“陶征執意要讓裕王登基,如今裕王已臣賊子,先前太皇太后不是不想陶征,而是不能他,如今定國公到了,太皇太后不會再有所顧忌,陶征完了,他的那些門生故舊也要完了,葉次輔是一定要上位的,這個時候,他這邊絕不能出事,且,他老人家最見不得這個,您想一想,葉次輔為何會對您高看的吧。”
雖然景修低了聲音,可是昭石還是覺到重重威。
這種威不是來自景修,而是葉次輔!
葉次輔的父親寵妾滅妻,葉次輔為嫡子,卻是被家中老仆養大的。
尚在舊京時,景修在詩會上認識了葉盛,并與之為好友。
去年景修之所以會到千里之外的新京讀書,就是因為葉盛來了新京。
葉盛的祖父就是當年養過葉次輔的那位老仆。
葉盛一家不但放了籍,而且葉次輔還將葉盛收為義子,UU看書 www.uukanshu.com并讓他師從自己的同門師兄,如今在樹人書院任山長的紀懷禮。
家還沒到新京時,葉盛便向葉次輔引薦了景修。
葉次輔問起家家世,景修便提起了自己的叔父,家唯一一位有功名的人。
聽說昭石膝下只有一,卻從不曾納妾,而發妻李氏僅僅是個商戶,昭石卻與伉儷深,葉次輔便稱贊了幾句,并且告訴景修,待到家進京之后,他要見見這位重重義的昭石舉人。
被侄兒一提醒,昭石那尚存的一點點酒意也然無存。
昨天他已經見過葉次輔了,提起在路上失散的妻,昭石哭得不能自己,葉次輔也為之容。
那一刻昭石自己也相信了,他是心疼兒,這才讓妻留下照顧兒的,誰能想到那一別便永決!
葉次輔不但安了他,還讓他一定不能因此而放棄學業......
如葉次輔這樣的人,是不會把話說在明的。
因此從葉府回來之后,昭石和景修便一致認為,朝廷為了安民心,培養新,十有八、九會開恩科!
此次裕王謀反,牽連的員不計其數,僅是首輔陶征一系就有上百人。
新皇新政新國都,朝廷需要大量員,因此,恩科一事刻不容緩。
天下文氣聚江南,而此番來京的江南才子不過一二。
比之以往,今次想要金榜題名并不難。
榜上有名,又有葉次輔的賞識,這放在眼前的青云路,豈能因為婦人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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