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晚上睡的不沉，就算翻也會出一汗。

寅末，天還沒全亮，大家就陸陸續續起床，銀手站在門口了個腰，鬧兒打了個好聽的哈欠，忽然咚的一聲，一個什麼東西砸了進來。

「什麼人。」銀手嚇地一跳，大家都從房裡出來，盯著牆邊的暗，「是人還是狗？」

窸窸窣窣，跳進來的東西從暗影里出來，拍了拍上的灰塵，「是我，腳沒站穩！」話落，刺啦刺啦的拖著兩塊碎磚走了出來。

杜九言沖著他們聳肩，「不是我不行，是這兩塊磚不結實。」

「九哥，你真開始爬牆了？」銀手問道。

鬧兒跑過去給解腳上的繩子，「咱們牆高，九哥找個矮點的牆。」

「爬別人家的牆不合適啊。」杜九言自己解開繩子，陳朗失笑，搖了搖頭道：「我去給你燒水，一會兒洗洗。」

杜九言笑了起來，「謝謝先生，一臭汗還真需要洗澡。」

跛子看了一眼碎磚，面無表的回了房裡。

「我自己來。」銀手給打熱水倒桶里，「我提得！」

銀手提著桶出去，花子在門口出個瘦瘦的小臉，喊道：「九姐，你是孩子，照顧你是應該的。」

「我？」杜九言指了指自己，都快忘記自己是人的事了。

銀手敲花子的腦袋，「嚷嚷什麼，讓人聽到就沒的混了。」

「不說，不說了。」花子捂著溜了。

洗好澡出來吃早飯，大家都在唯獨缺了跛子，陳朗和解釋道：「一早出門了，說今天去報道上工。」話落一頓，凝眉道：「跛子，變了！」

「以前什麼樣？」杜九言啃著包子，鬧兒歪著頭想了想，「以前不說話，躺著不站著。他還說活著沒意思呢。」

這麼說還真是變了。這是有了生活的目標了？杜九言點頭，「這是好事，我們應該鼓勵他，多掙錢多幹活，任勞任怨。」

「九姐，我也任勞任怨。」花子站起來拍了拍肚子，「我出門幹活了。」

鬧兒了他的頭，理了理碎布一樣的服，「機靈點，不要惹事。」

「知道。」花子笑著，兩個小虎牙尤其可。

杜九言也放了碗，「我也走了，今天要報道，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們吃飯不用等我。」說著，牽著小蘿蔔出門。

「晚點回來就晚點吃飯。」陳朗道：「你好好學，多問多聽。」

杜九言擺了擺手，和小蘿蔔出門了。

……

三尺堂關著門，杜九言提著一袋饅頭，拍了十幾次沒有人開，小蘿蔔狐疑的著門窺著，「娘，他們不會逃走了吧？」

「不會，他們沒錢。」杜九言往後退，「在門口等我。」

說著，起跳、上牆，手掌一扶人就進了院子，開了門放小蘿蔔進來。

一回，竇榮興穿著中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的看著！

「早啊！」杜九言打了個招呼，徑直進了正廳，「你們每天都做什麼？」

竇榮興著自己的肚子，撓著頭打著哈欠一邊，「沒事做啊，九言我再去睡會兒。」

說著，又回房睡覺去了。

「難怪窮，」小蘿蔔趴在桌子著聲音講悄悄話，「是因為懶！」

杜九言將正廳收拾了一番，昨天費勁留下來，就會認真待在這裡，直到拿到訟師資格證！

「起床，吃飯嘍！」小蘿蔔爬上桌子，用茶托敲著茶碗，「再不吃就沒嘍！」

話落，叮叮噹噹，吱吱嘎嘎，開門聲穿鞋聲洗漱聲……眨眼功夫，五個人穿戴整齊，一起出現在門口。

「九言，怎麼來的這麼早，昨晚睡的如何。」周肖搖著扇子，雖起床的速度快，但收拾的卻不含糊，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往後不用來這麼早，早讀效率最好，你不如在家多讀會兒書。」

「我來送早飯啊。」杜九言指了指桌子，「不想我來早點？」

桌子上大白饅頭還冒著熱氣，他們五個人已經好久沒有吃早飯了。周肖從善如流的坐下來，「你隨便什麼時候來，我們都歡迎的。」

話落，一點都不客氣的拿饅頭。

幾個人一本正經地將饅頭分了，就著茶吃的很香。

「有沒有陳年訟案卷宗，或是從衙門裡的謄抄判牘？」沒事做，可以看看陳年舊案。

錢道安不理。

周肖點頭，「有！」說著，指了指牆角的一個破舊的木頭箱子，「都在裡面，可是吉昌費力抄回來的。」

「不要弄，收拾很辛苦。」宋吉昌不滿地道。

杜九言將箱子打開，一層灰飛的滿頭滿臉，指了指箱子輕蔑地盯著宋吉昌，「讓我不要弄，這話說的很不負責啊。」

卷宗鬆散雜的堆在裡面，若非明說這是舊卷宗，杜九言會認為這是丟棄的廢紙。

「咳咳……」宋吉昌也不知道裡面是這樣的，「這形散神不散。」

杜九言收拾了兩本出來，坐在桌邊翻著。

錢道安不和說話，是斷不會主搭話的，這個人固執，保守還小心眼。

小蘿蔔趴在桌子笑呵呵地看著宋吉藝，經過昨天的認識，他對每個人都有認識，周肖圓，錢道安假正經，竇榮興笨，宋吉昌外強中乾，宋吉藝最單純。

「吉藝叔叔。」小蘿蔔眨著眼睛，「您吃過飯，有沒有空教我認字？」

宋吉藝咬著饅頭看他。

「你的學問最好了，」小蘿蔔崇拜地看著他，「好不好嘛！」

宋吉藝將半個饅頭塞裡，立刻爽快地點頭道：「你、你、有眼、、。」

「好唉，吉藝叔叔最好了。」小蘿蔔湊在杜九言耳邊，低聲道：「爹啊，咱們的饅頭錢不能白花了，省先生的啟蒙束脩。」

說著，了眼睛。

「聰明！」杜九言著兒子的頭，「快去，多認點字，這樣更不虧！」

小蘿蔔短短的跟著宋吉藝去他的房間了。

「你們聊著，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周肖說著，起搖著扇子就走了。

錢道安也板著臉起來，著拉著竇榮興和宋吉昌，「我們也走。」

他要孤立！

「外面太熱，我在家陪九言讀書。」竇榮興搖著頭，「你們去吧。」

錢道安慍怒，竇榮興就是不開竅的木頭。

「你有沒有立場。」宋吉昌道拖著竇榮興，「走！」

竇榮興一邊往外走，一邊喊著，「九言，你記得看家哦。」又轉頭和錢道安道：「聽說昨天西南的牌匾碎了，咱們去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