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第二更送到。)
還好,轎抬出大半條街后,張石頭終於逮到機會說明自己的份,大明朝也才終於沒在鬧出文盲探花醜聞后又鬧出假探花醜聞,不過禮部派來的員急匆匆把張石頭送回連升客棧時,仍然著屁躺在床上睡覺的張大爺聞訊然大怒,提起扇子就往張石頭頭上敲,「好小子,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爺我的轎,你也敢佔先?」
「爺,饒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些人認錯了,把我抬上轎子的啊。」張石頭一邊捂著腦袋被張大爺打得上躥下跳,一邊大聲喊冤。好不容易等張大爺打夠了消氣了,張石頭這才向張大爺賠笑道:「小的向爺道喜了,恭喜爺心想事,終究還是金榜題名了。要是老爺和十一位夫人知道這事,一定會笑得都合不攏,爺這次背著老爺溜到京城的事,老爺肯定提也不會再提了。」
「哼,這是爺我命中注定的功名,想跑也跑不掉。」張大爺上冷哼,心卻也激非凡,喝道:「還楞著幹什麼?趕快服侍爺更,再準備好賞錢出去灑,爺要讓這條街上的人也陪著樂一樂。」
「是,小的這服侍爺……不,服侍老爺更。」張石頭點頭哈腰的賠笑答應,又手忙腳的服侍張大爺穿上早就買好卻從沒穿過的玉圓領大袖衫,戴上四方巾——還別說,咱們勉強還算生得帥氣的張大爺換上這套冠后,還真有幾分儒生才子的風範——當然了,如果咱們張大爺手裏別老是提溜著那把唐伯虎的chun宮畫扇,那就肯定更象了。
換好衫后,張大爺正式步出客棧升轎,而客棧門口早已經是人山人海,麻麻的滿了看熱鬧說吉利話的店中客人和附近百姓,還有大把大把的本科落榜的舉子考生,一個個瞪著張大爺瞪得兩隻眼睛都在噴火,簡直就象想用目把咱們的張大爺撕碎片,滿臉七個不服八個不滿的神。而張大爺也不在意,瀟灑的將扇子一揮,指著大說吉利話的人群喝道:「石頭,打賞!」
「小的遵命。」張石頭也難得買弄些風雅的答應,又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滿滿一大包銅錢,一把一把的掏出來往人群里拋,這下子連升客棧門前徹底開了鍋了,百上千的人你爭我斗,拚命哄搶張石頭灑出來的銅錢,得完全不樣子,搶到的歡天喜地,沒搶到的則又跑到張大爺面前作揖鞠躬的繼續說過年話,捧得咱們張大爺骨頭髮輕,志得意滿的哈哈大笑,又揮手命令道:「石頭,把這包銅錢全灑……。」
張大爺的話到半截就猛然打住,因為張大爺的眼角忽然瞟到一個悉的影,再仔細一看時,張大爺的小心肝就開始乒乒乓乓的跳了。人群外,一青布的熊瑚提著一個菜籃,正在遠靜靜的注視著被眾人簇擁的張大爺,當發現張大爺看向自己時,熊瑚的臉不由自主的一紅,掉過頭就快步跑開,心臟跳得比張大爺還快。張大爺本想去追,無奈包圍張大爺的賀喜群眾太多,張大爺連都不出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熊瑚跑遠,最終消失在街角。
「哈哈,想不到張石頭這小子愚者千慮,還真偶有一得。」雖說沒能逮到機會在熊瑚面前吹噓自己說到做到,但張大爺心裏還是暗暗歡喜,「從安康衚衕到這裏得穿過小半個京城,母老虎就算買菜也不可能跑這麼遠,既然出現在這裏,那肯定是來看我是不是真的考中前三名了。哈哈,看來這事有戲了。」回憶起熊瑚那的臉蛋和婀娜的段,咱們張大爺竟然在人群中當眾產生了衝…………
樂歸樂,正事還是得辦的,好不容易撒完喜錢,張大爺留下張石頭在客棧里等候,自己則上了轎,被禮部派來的轎夫抬著就直奔國子監。到得位於安定門的國子監衙門時,大門前更是人山人海,員唱名,張大爺的轎子剛剛落地,百上千的學子士林就包圍了上門,一個個口裏都是大,「恭喜張探花,賀喜張探花。」得咱們的張大爺都下不了轎子。見此景,張大爺倒有些心虛,心說今天看來有得辛苦了,是虛偽客套,怕也得說干口水。
果不其然,張大爺步國子監登完記報完到才剛剛站定,是跑到張大爺面前自我介紹套近乎的監生和員都多達百人,讓咱們的張大爺應接不暇,頭暈腦脹。不過這還算是好的,真正麻煩的還是那些張大的同科進士,在張大爺面前不僅自我介紹姓名字型大小,還不就搬出籍貫家世炫耀——其實主要就是炫耀自己的家族祖上出了多吏名士,弄得咱們鄉下土財主出的張大爺既是慚愧又是尷尬,甚至開始後悔跑來考這個功名。
「張年兄,久仰年兄大名。在下倪元璐,字玉汝,號鴻寶,祖上乃是……。」也不知道是第幾個同年上來炫耀攀談時,咱們的張大爺終於按捺不住火氣了,大聲說道:「倪年兄,小弟也是久仰你的大名,小弟張好古,字中正,號中山,大漢開國三傑之一的張良張子房,是我的五十三代先祖!」
「子房先生是張年兄的先祖?」本打算在張大爺面前炫耀一番的倪元璐目瞪口呆——他祖上再是什麼風liu名士,也比不上張良一小腳指頭啊。而周圍打算和張大爺攀談的進士同年也個個臉上變,只是用崇拜的目看著咱們的張大爺,不斷驚嘆道:「今科探花公是子房先生的第五十三世孫?名門之後!名門之後啊!」而本科一甲第一名的會元劉若宰和第二名的余煌雖然排名在張大爺之前,此刻也不敢怠慢,趕上來給張大爺行禮,拜見大漢張子房的第五十三世孫。只是張大爺做夢也沒想到的是,他這個隨口拉來張良後裔份,竟然在一夜之間傳遍京城,讓咱們的張大爺聲名鵲起,遠遠蓋過了第一名劉若宰和第二名余煌。
「張探花是子房先生後裔?」當然了,也有表示質疑的,正當咱們張大爺洋洋得意時,正在給中榜進士登記的一個國子監員就站了起來,沉著臉,用極不友善的口氣向張大爺問道:「張探花,據本所知,子房先生的後裔一直是默默無聞,從未見過典籍,張探花自稱子房先生之後,不知可有證據?」
「咦,這傢伙是誰?我好象沒得罪過他啊?」張大爺有些糊塗,心說這傢伙是吃了炮葯了,幹嘛要當眾我的臉?而周圍的進士監生誰都不敢隨便得罪,紛紛閉觀,剛才還鬧哄哄的場面頓時雀無聲,那國子監員則又追問道:「張探花,你自稱子房先生之後,那為何我們從沒有聽說給你呢?」
「這傢伙到底是誰?」張大爺越聽越是糊塗。這時候,一個國子監的監生忽然湊到張大爺耳邊,低聲音說道:「張年兄,此人是國子監司業(副校長)林荘,與東林賊黨來往切,這次聽說張年兄的考卷在審閱時得過九千歲的人關照,就對年兄你懷恨在心,年兄可得小心。」
「哦,原來是魏忠賢的死對頭,怪不得這麼針對我。」張大爺恍然大悟,又瞟了一眼那個中年監生,低聲問道:「這位年兄,那你又是誰?」那監生低聲答道:「小生陸萬齡,對九千歲和張年兄都十分景仰。」(注)
「陸萬齡,你和張探花嘀嘀咕咕說什麼?」林荘又厲聲喝問道。陸萬齡似乎甚怕林荘,被嚇得膽怯了退後了幾步,張大爺則不慌不忙的抱拳說道:「林大人勿怪,小生與陸年兄乃是故,今日在國子監久別重逢,所以互相問候了幾句,而且這國子監也沒有任何規定止故友談,林大人你心開闊,想必不會為難陸年兄吧?」
張大爺話里藏針,暗諷林荘心狹窄,林荘當然聽得出來,所以林荘難免老臉一紅,轉移話題道:「張探花,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子房先生後裔從未見於典籍,你自稱子房先生之後,可有證據?」
「當然有證據,小生的家譜就是證明。」張大爺隨口胡吹,「如果林大人不信,改日小生命人從臨清取來家譜,再請林大人鑒別真假如何?」——關於這點張大爺可是有竹,只要張大爺砸出一百兩銀子出去,別說一本家譜,就是十本家譜都能變出來。而林荘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便追問道:「那子房先生後裔從未見於典籍,這點張探花又做何解釋?」
「很簡單。」張大爺毫不臉紅的攤手說道:「大漢開國之時,高祖大殺開國功臣臣,先祖為開國三傑,樹大招風,先祖為了讓子孫避禍,命子孫不得仕為,之後小生的歷代祖先牢記祖訓,代代都是耕田讀書,不求聞達於諸侯,只願藏賢於市野,所以各朝各代典籍都沒有子房先生後裔的記載。張氏一門遵從祖訓,孝道為先,這難道有錯嗎?」
張大爺強詞奪理的本事著實了得,饒是林荘學富無車,此刻也被張大爺頂得是啞口無言,而那個監生陸萬齡乾脆就鼓起掌來,大聲道:「好,張探花一門盡忠盡孝,堪比古之聖賢,真乃我等學子之榜樣!諸位年兄,你們說是不是?」只可惜國子監里敢象陸萬齡一樣當眾得罪司業的監生和進士不多,大部分都是微微點頭贊,不敢直接流出來。
事到了這步,本來林荘對張大爺再不滿也該閉,可陸萬齡好心做了壞事,無意之中提醒了林荘一件事,林荘眼珠子一轉,忙又向張大爺追問道:「張探花,既然你的先祖子房先生命,不許張氏後人出仕為,那張探花你卻又參加會試,謀求功名,這又做何解釋?」
註:陸萬齡與林荘為史實人,天啟六年,陸萬齡為諂魏忠賢,上書在國子監為魏忠賢建立生祠,林荘辭以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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