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近來對柳葦格外的和氣，和氣到都讓發的地步。

　馬蘇和唐希不明白原委，天天把柳葦守得不風，提防導演心大發。

　但后來發現導演還沒有那個賊心。或許是沒有賊膽。

　他只是發了戲癮而已。

　不知是拜了哪一路的神仙，最近導演特別喜歡把柳葦過來“批評”，教怎麼演戲。

　柳葦是個素人，從來沒演過戲，但要不怎麼有戲的說法呢？據說人會說謊其實就是戲癮發作了。把謊話說的天無的人才能當好演員呢——這是導演說的！

　所以柳葦也是有戲癮的，又正好在片場，正好自己有角，又打扮得特別天仙特別漂亮，時不時的就想演一把。

　以前偶發戲癮，只要沒搶話沒忘了走位擋了別人，導演從來不管。

　但現在不是這樣了。只要剛一演上，導演立刻喊停，把過去給“說戲”。

　一片場的人都等。

　其實這就是一個小破劇，劇本都是場邊現寫的，能有什麼可講的？

　柳葦一開始也不明白，因為導演也不是教怎麼演好，而是告訴“別演”。

　“什麼都別想”

　“別做表，人一做表就丑，再漂亮的人也不是什麼表都好看”

　導演說的不像是在逗，柳葦就被迫以木頭臉演完自己的戲份。

　中午吃飯時，端著自己的健餐去找導演，半是好奇，半是為了回應導演最近對的優待，要結導演啊。

　怎麼結呢？

　多跟導演說話唄。別的也不行啊。送禮，就那點固定工資能送什麼啊，各種補助加一塊也才一萬出頭，找馬蘇申請送禮基金，馬蘇說：“導演的工資都是我們公司發的。”

　言下之意似乎該導演給們送禮。

　導演的教學癖還在，問：“最近有什麼心得嗎？”

　柳葦很想說你是不是在整我，但不敢，只好說：“沒什麼心得。什麼表都不做，那怎麼演戲啊？”

　導演：“會做表就會演戲了？那演戲也太簡單了。你打開一個電影看，里面哪個演員是大哭大笑著演完的？演員演戲，演的是普通人。你現在看一看你周圍的普通人，誰有表了？”

　柳葦還真扭頭看了周圍一圈。

　導演吃飯的地方是風水寶地，近是助理，遠是編劇和副導和各組組長，再遠就是工人了。午飯時間，基本都在吃飯，數在說話或是打電話。

　仔細去看，柳葦發現還真是所有人都是面無表的。工作辛苦，賺得又，天氣又熱，大家都一臉死氣，滿臉木然，一副準備炸公司的樣子。

　導演：“普通人不會演就是因為一演就演過頭了。什麼演員最高明呢？常說有的演員連眼睛都會演戲，其實演戲就是要在不做表的時候演好你的角。你要是想學，那就對著鏡子練，讓你的助理拍你，專門拍臉，看看你自己平時在不經意時的表是什麼樣，那些表下又是什麼心，你又表現出了什麼樣的心，看你有沒有悟吧。”

　導演這番話有點意思了。

　柳葦就讓唐希拿手機拍，就對著臉拍。一開始會注意到手機，事后看視頻就發現表在注意到手機的那一刻起就不自然了。當后面忙起來忘了手機了，在場下候場時的表永遠比在場上的生好看。

　這真的很讓震驚——還以為自己的臉就沒有不好看的時候呢。

　但事實證明，在自然放松的時候，的臉更生活潑。在場上時可能是記著要演戲，臉是的，就是缺容，讓人看一眼就不想看了。

　至看到自己在片場上的臉時并不想看，耐著子看完也沒覺，還覺得煩煩的。

　可在場下時，不管是在玩游戲也好，在發呆也好，看著視頻中的自己都會不自覺的去回想：我當時在想什麼？這個表好蠢！

　蠢歸蠢，但蠢也是吸引人的。因為。

　柳葦依稀到導演說的關于演技的門，但怎麼推開門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做表不好看，面無表時沒有放松時麗，所以現在上場都只顧放松。

　心里記著放松，腦子里就要想事。也沒別的可想的，在腦海里的小廚房中已經把火鍋吃了一百多遍了，炸也炸了有七八十鍋了，連方便面都煮了三四百包了。

　這樣放松著演戲，導演倒是沒再喊停，但唐希在旁邊拍的視頻越來越慘不忍睹。

　不是說的表更僵了，而是誰都能看出在走神，拍戲不認真。

　這不進步反倒還退步了。

　唐希和馬蘇都知道最近在練演技，但們沒覺得演得更好了，倒像是演得更糟了，就都勸別聽導演瞎說。

　唐希：“他要是會導還會來拍這個劇？”

　馬蘇：“思思姐，你要是想學，等回了北京我給你找個老師，咱們好好學，別在這里學了。還是先好好拍戲吧。”

　不管之前柳葦演得好不好，至看起來認真。現在連認真都沒有了，就不好了。

　柳葦也就不敢在拍的時候瞎想了，但也記住了瞎做表不好看，所以演的時候還是面無表，說臺詞時也不見什麼起伏。臺詞其實跟演戲的狀態有關，這都是不自覺的，要哭要笑，人在說話時都會不自主的做出表和作，特別是在演戲的時候，更加會放大表和作。現在有意克制表，連臺詞也說不好了。

　幸好這是一部大家都不認真的劇。導演趕戲，制片只盯著拍攝表有沒有按時完，編劇只管照要求把劇本完，前后邏輯是否通順都不管了。所以沒有人對柳葦有意見。之前導演還“指導”，現在導演也不指導了，就更沒人在意了。

　柳葦瞎折騰一通，好像是無用功，就是唐希的手機被的小視頻裝滿了。

　柳葦不舍得刪，現在時常拿著回味，老覺得就差臨門一腳，可誰來踹這一腳呢？

　唐希要哄高興，也不想刪，就跟馬蘇說想申請一筆錢買個相機，手機攝像還是不夠好，用相機既可以拍照，也可以錄相，還可以報賬。

　以后柳葦活多了，有時需要一些路照流出去，這都是工作人員拍的。一臺相機是正經支出，馬蘇很爽快就批了。

　導演見照片和小視頻給出去都半個月了都沒靜，就以為此事黃了，要麼是那邊找到人了，要麼就是對方查過柳葦后認為不夠格，放棄了。

　導演一腔伯樂之心無聲之中付之東流，卻無人可述，就算想對柳葦表個功討個賞，都因為事沒而不能去，很是晦氣。

　結果這天中午飯還沒吃，那邊一個電話就到了。

　導演頓時飯都不吃了，立刻跑出去接人。

　柳葦下午臨時被加了一場戲，要哭。

　導演：“上回姜元死的那個鏡頭啊，拍了再看還是不太好，只好重拍。”

　演姜元的男主演去二組了，今天這個組只為了讓柳葦補拍，場面異常簡陋，只有燈攝像收音，連個替都沒有，人偶都不給，服都不拿一件，就讓柳葦跪坐在地板上對著空地哭。

　而且，不能用眼藥。

　要柳葦自己哭出來。

　導演有點激，特意給柳葦講了講戲，企圖幫找找靈。

　導演：“這個魯王姜元呢，是非常疼姜姬的。不過魯國權臣多，魯國也弱小，姜元就沒什麼能力，只能供心的兒姜姬奢侈的生活。但這一切都在趙國來求娶時完蛋了，趙國強盛，要強娶姜姬，魯國大臣也姜元把姜姬送過去，姜元被無奈，只得服毒自盡。你看，你現在就是失去了這麼一個疼你的父親，你應不應該悲痛？”

　柳葦早在拍這一幕時就覺得邏輯不大通啊，剛好今天只是補拍，沒別人，導演又仿佛來了師癮，就趁機提問。

　柳葦：“我不明白，姜元為什麼自殺啊？他一自殺，那不更沒人保護姜姬了嗎？”

　導演：“他也是沒得沒有辦法了嘛。他就是要天下人看，趙王和魯國權臣把他這個大王都死了。”

　柳葦還是覺得邏輯不太通。天下人看完了之后呢？姜姬以前有魯王保護，姜元自盡了，趙王和權臣就不姜姬了嗎？那不更要了。天下人看來看去，也不能保護姜姬啊。

　但導演已經覺得講通了，柳葦也就沒再接著問。

　一個人坐在地板上開始醞釀著哭。

　這時，看到兩個人走到導演旁邊跟導演說話，其中一個人高高大大的，在片場里還戴墨鏡。這可是室戲，線本來就不好，戴墨鏡還能看清路？

　另一個跟導演說了說話以后就盯著看。

　柳葦這一下就忘了還要哭爹。

　導演不得不提醒：“思思，開始了，我機都開了。今天不拍好不能走啊。”

　柳葦只好回神繼續醞釀。

　想著爹是哭不出來的，活的死的都不行。但變柳思思后過的苦遭過的罪，是很值得哭的。

　變了一個不是自己的人，不值得哭嗎？

　要是變過來之后過得很幸福就罷了，一點也不幸福快樂，行都人控制，不想哭嗎？

　柳葦靜坐回想了一會兒自己過去的日子，再對比現在的日子，悲從中來，眼淚就開始靜靜的往下淌，人也開始噎噎。

　陸北旌取下墨鏡看了看說，“這是委屈了吧？”

　梁平對導演說：“這不對，讓換一種哭法。”

　死了爹哭得跟被人打了一掌似的委屈，這顯然不對。

　導演：“不是，真不是專業的。你們也查過了，以前在韓國練跳舞的。就這能哭出來就不錯了。”

　梁平：“再試試，再試試。我們都特意跑來了，你再讓試試。”

　導演只好喊：“思思，停一停，哭得不對，再傷心點，你想想，你爹死了，你仔細想想，你爹死了你該怎麼哭。”

　柳葦臉上帶妝也不敢淚，哭勁也過去了。但爹死了怎麼哭，這是確實不知道。不是說沒爹，而是來的時候爹還活著，雖然跟家里也多年不見了，對父母的印象都模糊了，說句不客氣的，就是親爹今天真死在眼前了，也不會哭得多傷心。

　一個寵兒的爹是什麼樣，確實沒見過。

　要說對最好的人，不是以前的人，反而是最近認識的唐希。唐希對是真的很好，把唐希代一下想一想，只是去想，柳葦都覺得不該去想——萬一唐希真出事怎麼辦？這也太晦氣了。

　唐希不行，馬蘇不行，高浪……柳葦想了想，那估計就更哭不出來了。

　盯著導演看了看，發現代不進去。導演也就是個普通人，還是不太的那種。

　邊真沒什麼人可以代的。

　柳葦想了一圈，旁人看就是在發呆。

　只好用老辦法，干嚎眼，企圖蒙混過關。

　梁平嘆氣：“不行，就是一張臉長得好看，演技是一點都沒有的。這個角還是很簡單的，但也不是一點演技都不必有。要是演得不夠，你的角就立不起來。就算是個花瓶，也要是個有演技的花瓶。”

　陸北旌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兩人竟是白來了一趟。

　兩人來去匆匆，片場里的人都不知道。

　只有柳葦當天晚上回去被唐希按住敷了半小時的眼，馬蘇聽說是拍了哭戲，導演讓不用眼藥自己哭，哭得多了才眼睛腫了，勸：“別太認真了，隨便演演過去就行了。”

　柳葦嘆氣：“導演很認真啊。”

　馬蘇也沒辦法。們都看得出來，導演這是“賞識”柳葦，雖然導演是個三流導演，但也不是說他就不能教柳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