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人生就是這麼奇妙,某人的一句話，也許就會在不經意間，改變另一個人命運的星軌。

　很長一段時間里,馮佳薇因為兒和江予走得近,頭痛不已,甚至產生過讓若緒轉學的念頭。

　直到那天,在眾目睽睽之下,聽見江予說出跟若緒劃清界限的話，馮佳薇憤怒之余,又暗自松了口氣。

　時至今日,若緒還記得當年聽完江予說辭后的。

　明明對方也沒有說什麼不好,卻覺像被人從頭到腳否定了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從窗戶打進來,照在墻邊的掛畫上。

　若緒看向對面正在吃早餐的江予,從回憶里出思緒，一瞬間回到了現實。

　猶豫了兩秒才開口：“對了,我一直想問……如果世界上真只剩下我一個生了,你也不會和我在一起嗎？”

　江予沒預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走向。

　“如果是我的話,”一本正經的,“世界上只剩下你一個男人的時候，我還是會勉為其難地選你吧。”

　江予聽完這話，靠在椅子上,志得意滿地笑起來。

　“能和你的初我在一起，你不是賺大了？”

　江予下午出了趟門,若緒一個人在家無所事事，于是研究起了菜譜，準備晚飯做江予喜歡的糖醋小排,西芹牛和熗生菜。

　的心里有一種很微妙的覺，明明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關于男生的喜好，腦子里還記得清清楚楚。

　江予之于，是一種陌生又悉的特別存在。

　不知不覺間，年時建立的信任和依賴，隨著長盤錯節，它纏繞進人的骨里，為了最堅固的存在。堅固到只要想起這個人，就會到自己是安全的，有依靠的。

　待煮上米飯，若緒才想起得問一問江予回家的時間。

　“有事？”那邊回復了短短兩個字。

　“我準備做晚飯，你吃嗎。”

　江予：“不用，我晚上十一點才回。”

　若緒愣了愣，看了眼臺面上切好的菜，回了個“好”。

　最后把牛和排骨收起來，自己隨意拌了個生菜。快速簡單地解決掉晚餐后，坐在客廳沙發里看起了電視。

　正是盛夏，天氣預報顯示外面的氣溫接近四十一度，不知不覺間，皮滲出的汗把服浸了，棉質布料著口，上面帶了層薄鹽，讓人覺極其不適。

　若緒打算沖個涼，路過樓梯口的空調開關時，這才發現中央空調壞了。站在客廳和臥室的出風口了一會兒，里面有風鼓鼓地吹來，不過是熱風。

　難怪這屋子里突然變得這麼熱。

　餐廳里的電子溫度計顯示屋是三十九度五。這條件顯然不太適合人類帶著，是研究空調開關的十來分鐘里，后背的服又被浸了一層。

　若緒只好給江予打去電話。

　“家里的中央空調壞了。”若緒聽著男生的背景里的嘈雜，開門見山，“你有維修電話嗎？”

　江予：“我等會兒發你手機上。”

　“好。”

　“不過七點了，人不一定會過來。”江予又道，“萬一沒修好，你先別管，我晚點回來再看看。”

　掛斷江予的電話，若緒給空調維修打過去，那邊響了好半天也沒人接。在網上找了幾個維修師傅，人家一聽，要麼嫌時間太晚，要麼嫌若緒離得遠，讓若緒等明天再說。

　折騰一番下來，若緒只好放棄，一邊想著自己怎麼打發這沒有空調的盛夏之夜。

　最后，決定跑去蘇荷酒吧避暑。

　雖然是星期四的晚上，蘇荷的人依舊是滿。若緒費了些功夫，找到一個吧臺角落的位置，周圍來往的人不多，又恰好能看見臺上歌手的表演。

　點了杯橙，安靜地坐著。過了半小時，有人拍的背，若緒轉過頭，看見了站在右手邊的白洲。

　白洲穿著白的上，細框眼鏡架在高的鼻梁上，看上去很溫和。這種溫和和林稚不太一樣。也許是跟江予經常混跡在一起給人留下的印象，若緒總覺他文質彬彬的表象之下，掩藏著斯文敗類的本質。

　男生看見，問：“又來找江予？他今晚不在。”

　“我沒來找他。”

　“哦？”白洲聽到這答案，有些意外。

　“就是過來坐會兒。”

　不知道說自己是來吹空調的，對方會不會相信。

　白洲笑起來，走了兩步，在若緒邊的空位落座。

　他朝吧臺的服務生招手，要了杯黑啤。等服務生把酒拿上來，他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若緒聊天：“朋友都在那邊，你要不要過去？”

　若緒回頭，順著白洲的目看過去，左邊的大卡座上，有幾張悉的面孔。若緒認出了白洲的妹妹白汐，也就是不久之前，在江予家偶遇的生。

　“謝謝，我還是繼續待在這里吧。”若緒拒絕。

　白洲：“幾個朋友都喜歡你的。如果見到你，他們應該會很高興。”

　若緒想起上次見面時、白汐劍拔弩張的態度：“你妹也會高興嗎？”

　白洲聽了，笑出了聲：“我妹神神叨叨的，想一出是一出，說的話你可以當是放屁。”

　大概是這波詆毀親妹的話太直白，若緒看著白洲，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接。

　“也不能全怪我妹，主要是江予那家伙太招人了，長那樣，有點個，還能說會道。我們幾個朋友經常背地里開玩笑，說他天生適合做鴨。”

　若緒聽了，點頭：“你們形容得還準確的。”

　白洲笑：“不過認識江予的這兩年，覺他對所有的都一個態度，不主，也不拒絕。看起來像花心，其實就是懶。別人怎麼著是別人的事，反正他不搭理，連多說句話都懶得花時間和力氣。沒人能夠忍單方面付出，時間一長，該走的都走了。”

　“他那人其實冷的，心里什麼都明白，卻懶得給自己找事。上個月英語考試，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有個朋友可能有危險，讓我帶人和他過去。我當時心想，這他媽得是什麼樣的友，連高考都不要了？”

　“后來才知道，原來這貨還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若緒聽著白洲的話，有片刻出神。江予認識白洲這群人，應該是初三以后的事。那會兒若緒早已轉

　校，高中兩人雖然同在北嶼一中，平日里并沒有集，也難怪白洲不知道江予認識的人里，還有若緒的存在。

　白洲繼續道：“我們圈子幾乎炸了。說江予藏得太深，認識了好幾年，關于你的事，竟然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若緒聽著，心里說不清什麼滋味。

　“后來我們問他，有個漂亮的青梅竹馬，怎麼捂得嚴嚴實實的，你猜他怎麼說？”

　若緒問：“怎麼說？”

　“他說我們這群人心不正，怕我們知道了，會影響你學習。”

　說這話的時候，白洲笑起來，若緒聽了，也彎起角。

　白洲聊完幾句，回到了朋友邊。若緒一個人坐在吧臺前，到了九點半左右，的手機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是簡怡打來的電話。

　酒吧背景聲很大，若緒走出酒吧大廳，來到街邊。周圍全是燈紅酒綠，音樂從四面八方飄來，織了頹靡的夜生活。

　避開來來往往的年輕男，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

　電話已經被對方掛斷，若緒重新給人打過去：“簡怡？”

　“之前你發信息過來時，我正跟我媽在逛街，沒看見。”簡怡扯著嗓子問，“有什麼事嗎？”

　若緒想了想，把自己離家出走，卻騙家里出門旅游這事給說了。

　“程二緒！看不出來啊，你膽子這麼大！”簡怡聽完，聲音格外激。

　“唉。”若緒忍不住嘆，“我媽你是知道的，那天發現我改了志愿，就鬧翻了。”

　“謙虛什麼呢。”簡怡跟看熱鬧不嫌事大似的，“我這是在表達敬意。沒有離家出走過的青春，是不完整的青春。雖然你年齡有點大了，也勉強算是年輕狂了一把。”

　程若緒哭笑不得：“我年齡哪大了？”

　東拉西扯了幾句，簡怡又問：“你之前問我P圖的事，跟離家出走有關系？”

　簡怡喜歡日漫，自己偶爾玩Cosplay，有固定的社團，在里邊負責給大家P圖。

　“我跟我爸說去的廈門，上次畢業旅行沒去，你們不是給我發來風景照嗎，我挑了幾張，看能不能把我人P上去，回去拿去跟家里差。”

　“噗，”簡怡忍不住笑起來，“程二緒，你有想法啊。”

　“不然被爸媽問起來，旅游十來天一張照片也沒拍，有點說不過去。”若緒道，“這個P圖難度大不大，容易被發現是假的嗎？”

　“姐的技你就放心吧。”簡怡停頓了兩秒，“不過……好幾天不回家，又沒出遠門，你住哪兒？”

　這倒是把程若緒給問住了。大概覺得說住江予家太唐突，若緒想了想回答：“一個朋友那里。”

　“朋友，我認識？”

　若緒撒了謊：“不算認識吧。”

　掛上簡怡的電話后，若緒看了眼時間，離江予回家還剩一個多小時。轉往酒吧走去，準備再坐一會兒。沒想到剛走兩步，迎面上了和朋友來酒吧街玩的徐思佳。

　距離高考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若緒一直沒再跟過面。

　被北嶼一中開除后，生的父親很快便幫聯系了一所全封閉管理的私立高中，這會兒應該是放假時間，生才能有機會在這

　種紙醉金迷的地方閑逛。化了濃妝，頭發變長了，燙著栗的大卷，臉上還是那副傲慢無禮的樣子，看來之前犯下的事，并沒有帶給什麼教訓。

　夜里，路燈的影影綽綽。徐思佳也認出了若緒，細長的眼睛看過來，目里著似曾相識的刻薄。

　若緒原本不想搭理，誰知肩而過時，生突然朝這邊撞了過來。若緒踉蹌著后退幾步，幸虧被一個陌生孩拉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不巧的是，陌生孩手里剩下的小半杯可樂，全部灑在了若緒的后背上。

　原本是夏天，汗和可樂浸漬在服里，皮也黏黏糊糊的。若緒躁得厲害，向打翻了飲料的孩道歉后，立馬轉過，往徐思佳的方向走去。

　徐思佳因為小作得逞，正在跟小姐妹說說笑笑，看上去心十分愉悅。若緒呼了口氣，一把扯住徐思佳的頭發往后提。生一瞬間吃痛地尖起來：“誰他媽的……”

　大概是頭發被扯得厲害，徐思佳轉過臉時，表非常扭曲。見到若緒后，剛準備上手廝打，臉頰便迎來了響亮的耳。

　這一耳把徐思佳給打蒙了，呆了好幾秒才用力推了把若緒：“你他媽想干什麼？”

　此時的若緒怒火中燒，力氣大得驚人。毫不示弱地抓著徐思佳的襟，死死地將領口收，勒住了生的脖子。

　“徐思佳，你還要不要臉了？”

　“你發什麼神經！”徐思覺到自己的正被人往下，很快，人仰馬翻地摔倒在地，后背傳來一陣劇痛。

　和徐思佳一起的小姐妹被這番場面嚇壞了，一時間愣在路邊，不知所措。

　“剛才那一掌，是替我自己打的。”程若緒將徐思佳按在地上，見掙扎的狼狽模樣，抬起右手，又扇了一耳，“這個，是替江予打的。”

　不僅被人打臉，還無法還手，徐思佳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委屈。此時的毫無反抗的余地，憋屈又難。

　程若緒坐在上，居高臨下地看，笑起來：“你看到高考績沒，我考了全市第一呢。英語一百四，從來沒考這麼高過。你說氣不氣？”

　見徐思佳徹底放棄了掙扎，若緒沒再手，一邊住生的肩膀，一邊跟說話。

　“這就是我們的差距。我很快就要和你的林稚哥哥一起上清華了，而你呢，只是一個被學校開除了的垃圾。而且，永遠都只會是垃圾。”

　“你不是喜歡你的林稚哥哥嗎。”若緒笑起來，酒吧街的霓虹燈照在的眼睛里，映出了艷麗的彩，“你越是喜歡，我就越是要吊著他。我要讓你明白，他寧愿在我這兒做備胎，也不會正眼看你一眼。”

　話音落下的瞬間，躺在地上的徐思佳終于理智崩塌，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此時，白洲正坐在酒吧跟人聊天，突然接到了妹妹白汐打來的電話，他有些不耐煩：“你不是都準備回家了嗎，又怎麼了？”

　白汐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哥，那個人的本終于暴了！”

　白洲：“什麼？”

　“我一出酒吧，就看見程若緒跟人打起來，好兇啊，把一個小生著打，還把人罵哭了。你快過來看看！”

　白洲掛上電話，立馬往外趕。酒吧外鬧哄哄的，圍了零零散散的人，一個生被程若緒在下，撕心裂肺地哭著。

　他正準備走上前了解是怎麼回事，便看見江予出現在人群的另一頭。對方冷著個臉，一言不發地走到程若緒后，像拎小一樣將拎了起來。

　程若緒大概沒料到江予會出現，一臉懵怔。

　高的男生看了眼地上狼狽不堪的徐思佳，又看看余怒未消的程若緒，沒來由地笑起來。

　“我說程若緒，你什麼時候學會跟人打架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