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厭學?”
聽到這個詞,若緒到非常意外。
江予:“就覺學習無聊的,我本來也沒多大的興趣。”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若緒回憶起過去的林林種種,并沒有找到江予厭學的蛛馬跡。只記得好幾次問他長大以后想做什麼,男生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沒想過,走一步看一步。
這時,想到了另一件事。
“初三的全國理競賽,一等獎不是可以保送實驗班嗎,你怎麼去了九班?”
北嶼一中每個年級設有三個實驗班,因為超高的清北上榜率,一直到學生和家長的簇擁。當年馮佳薇讓若緒參加理競賽培訓的原因之一,便是一等獎可以直接獲得保送資格。
拿到競賽一等獎的江予,最后卻進了學名額明碼標價的九班,讓程若緒十分不解。
安靜了一會兒,江予才發出聲音:“畢業考前一個多月,我了分,被記大過。保送資格取消了。”
若緒一愣:“為什麼?”
“打架斗毆。”
江予的回答點到即止,似乎不愿意再提起這段往事。若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那晚還聊了點別的,外面雖然燥熱,屋里的溫度卻溫和適中。近十二點的時候,外面響起了雷聲,天空被照得很亮。江予說著一些無謂的日常,聲音有不易察覺的溫。
沒過多久,外面下起了雨。雨聲被窗戶隔了大半,淅淅瀝瀝的。漸漸地,困意侵襲了過來。
半夢半醒間,若緒聽見了江予起床的靜,然后,有拖鞋踩在了地上,離越來越遠,隨著臥室的門被關上,所有的聲音便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若緒用手探向邊的位置,才意識到人已經走了,被窩卻還是熱的。
朦朧之間,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上午十點半,天氣已經放晴了。江予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門,周圍空的。對于若緒而言,還是男生在的時候,屋子里比較有生氣。
拿出冰箱里的速食拌面,簡單地解決完早餐,便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玩起了游戲。
剛上線沒幾分鐘,有人便發來邀請,拉若緒一起組隊。
邀請人的頭像是海賊王路飛,若緒點進去的瞬間,便聽見初中同桌周書琴的聲音。
“若緒,難得看你上線,跟我一起上分呀。”
若緒也打來了語音:“你玩什麼?”
“法師可以嗎?輔助也行。”
若緒把中路讓給了周書琴,自己挑選了個手。
一共玩了四局,三勝一負。生打得還不錯,平心而論,比簡怡和聞一渡的水平要好上一截。
新一開局的時候,若緒看著屏幕上方的匹配計時秒數,突然想起了什麼,飛快地按下了取消鍵。
周書琴疑:“若緒,怎麼了?”
“有件事想問問你。”
若緒的腦海里浮現出頭天晚上跟江予的對話。
高一學時,對于江予沒有進省級實驗班這事,若緒心里有過短暫的不解。直到昨天舊事重提,才知道,
江予的保送資格被取消了,理由是荒唐的“打架斗毆”。
諷刺的是,初中時期的江予,在若緒的眼中,明明是完的、挑不出缺點的好學生。
若緒思考了一會兒,開口問:“初三下學期,江予因為打架被記過的事,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了。”周書琴應該是對這事印象比較深刻,一提起就來了勁兒,“月考的前一天,江予跟晏誠在教室門口打起來了,晏誠差點被掐死,旁邊的人拉都拉不開。我都被嚇到了。”
若緒對這個晏誠的男生,印象非常模糊,也一時間想不起對方和江予有過什麼過節。只知道男生是隔壁班的英語課代表,平時喜歡和生打打鬧鬧。周書琴以前跟若緒提過幾次,覺得這人有點猥瑣。
不解:“他倆為什麼會打起來?”
“你不知道嗎?”周書琴的聲音著意外,“也是,那會兒你已經轉學了,當然不知道。”
若緒安靜地聽。
顧及到若緒的緒,周書琴有些猶豫:“當初你被你媽的學生報復后,你有張照片被掛在了學校論壇里,還記得嗎。不知道是誰順著IP查,發現是晏誠發的。聽說那廝也沒什麼目的,就是純粹的手賤加缺德。”
“應該是為了這事。江予有天做完課間回來的路上,和人干了一架。”
“江予跟殺瘋了似的,把晏誠直接弄進了醫院。”
若緒沉默了一會兒,問:“后來呢?”
周書琴:“聽說江予他媽出面,賠了不錢,江予自己也被記了過。”
若緒聽著,心里有緒涌起來,頭也開始漸漸發燙。
從始至終沒想到,江予上的變故,一部分是源于自己。
那頭的周書琴還在繼續說話:“當時看見江予為你打架,我還以為江予喜歡你呢。結果不出半個月,又聽說他跟付明璐好上了。”
周書琴呼了一口氣:“反正關于他的事,我是一點兒也看不懂。”
若緒的思緒有一瞬間離。
想起來,在和江予之間,一直橫亙著一個付明璐。
當年的若緒竇初開,懵懵懂懂,連什麼時候喜歡上對方的都記不清了。很早以前,便習慣在人群中搜尋江予的影子,習慣在委屈難過的時候向男生尋求安。極度依賴他,又極度崇拜他,這樣的,強烈到連自己都到愧。
而與形鮮明對比的,是江予的坦。男生陪伴,包容,可無論誰問起來,男生都會一臉磊落地回答,沒把若緒當生。
漸漸地,若緒學會了忽略糾結的小緒,在友誼的界限里,著和初年獨有的親。
原本以為,這種親能以“朋友”之名延續下去。
就在江予當著全班同學的面,信誓旦旦地揚言永遠不會對若緒有非分之想后,付明璐出現在了他們的世界里。
起初是班里偶爾傳來的流言蜚語,漸漸的,有人會刻意將江予和付明璐的名字放在一起,兩人無意間的默契和細節被無限放大,也給當事人帶來困擾。
都說假話說了太多遍,就會變真話。
連若緒這個旁觀者也在各式流言里,磕到了兩人的糖。開始相信江予和付明璐
之間,那份若有若無的、曖昧微妙的聯系,是真實存在的。
某天和男生一起逛書店,若緒忍不住把藏在心里的話問了出來。
“江予,你會早嗎——”
男生手里拿著本國家地理畫冊,漫不經心地翻看著,他聞聲,抬起頭來:“嗯?”
若緒重復了一遍:“你會早嗎?”
江予表很平靜:“沒興趣。”
若緒又問:“如果是跟很喜歡的人呢?”
江予看著,停頓了幾秒:“那也沒興趣。”
他轉走到了書架的背面。
過書本之間的空隙,若緒看向對面的男生。從左邊照過來,落在他低頭的側臉上,溫得有些讓人上頭。
若緒忍不住追問:“為什麼?”
江予抬眼,深黑的眼睛恰好撞上了的:“程若緒——”
被男生沉著嗓子出名字,若緒一時有些張,忍不住直了背。
對面的那張臉湊近,瞇著眼問:“你最近是不是心思活絡了?”
沒等若緒來得及否認,江予又繼續道:“是最近總來找你那個隔壁班的?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跟人來,我就匿名舉報給你媽。”
若緒:“……”
憋了好半晌,才說出一句:“那我也要跟雯姨告狀。”
江予問:“告什麼狀?”
若緒瞪他:“告訴你和付明璐的事。”
聽到“付明璐”三個字,江予突然斂起笑意,只吐出兩個字:“你無不無聊。”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這并不是第一次。那個生的名字,仿佛了他們之間的忌。
是因為被人反復開玩笑不堪其擾,還是對方確實是他心底不可冒犯的白月?
若緒不知道。
漸漸地,旁人對于江予和付明璐二人的關注,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一切的發,是那年的三月十七日,若緒生日的那天。
下午第一節是班主任的英語課,到了練習環節,老師讓大家積極主答題,課堂的氣氛一片輕松活躍。
演示文稿不停地切換,同學們的踴躍回答卻卡在了某個知識難點。安靜了好一會兒,坐在后排的江予和付明璐,突然異口同聲地報出了答案。
沉默的觀眾,恰如其分地襯托出兩人的默契。
大家到了其中流的曖昧,紛紛蠢蠢。不知道誰突然說了一句,“這就是心有靈犀嗎”,接著,幾個聲音低聲附和,“在一起吧”。
也許是會考的力下,同學抑得太久,眼看有一個宣泄的出口,于是開始了肆無忌憚的煽風點火。
教室里瞬間炸開鍋來。
事件的男主角江予坐在位置上,仿佛事不關己。主角付明璐卻低下頭,緋麗的從臉頰蔓延到了耳。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失控,班主任周老師有些措手不及。用力拍了把講臺桌面,大聲呵斥:“安靜!”
“你們在起什麼哄!”
“不想上課的人給我出去!”
激的人群這才平息下來。
周老師掃了眼付明璐,又看看江予。早在幾個月前,便聽過兩人的傳
言,眼下同學們的反應更是證實了這一點。很快,便做出了決定。
“江予,付明璐,放學后,你們來我辦公室一趟。”
話音落下,底下的同學再次響起議論。周老師厲聲道:“誰再起哄,跟他們一起來。”
鬧劇終于被畫上句號。
從始至終,若緒目都落在手邊的英語課本上,沒有一點表。口仿佛有塊石頭著,悶悶的,說不清什麼覺。
心里的失落一直持續到下課。
江予來找時,若緒正在對完形填空的答案。男生支著的桌面,把自己的校園卡扔在眼前的習題冊上:“等會兒去買水嗎?順便給我買一瓶。”
若緒習慣在下午第一節課間去小賣部買水,江予曾厚著臉皮讓跑了不。然而這一次,若緒只是平靜地將男生擋住視線的校園卡拿開。
“我不去。”
語氣里是綿綿的溫和,近乎冷淡。
江予一愣:“那我去超市,給你帶一瓶回來?”
“不用了。”若緒終于抬頭看他,“我不。”
雖然有點不可理喻,可此時若緒最不想搭理的人,便是江予。
這莫名其妙的緒,導致在第三節育課時,先是無視了江予打羽球的邀請,又對男生讓幫忙看管外套的請求充耳不聞。
如果緒可以轉化語言,那江予一定可以在腦門上寫了四個大字。
“離我遠點。”
終于,上完育課后,若緒在去洗手間回來的路上,被江予堵了。
若緒問:“你想干嘛?”
江予打量著,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若緒不解。
江予也沒繞彎子:“程若緒,你給我看了一下午臉了。”
生矢口否認:“我沒有。”
“之前明明說好一起打羽球,你跑去跟張放文打混雙是什麼意思?他對你有想法,你沒看出來?知不知道跟人保持點距離?”
江予語氣很嚴肅,讓若緒覺不怎麼愉快。
面前的人真是先發制人天下第一。
“我沒看出來張放文有什麼想法。”若緒輕輕呼了口氣,“而且,我應該保持距離的人,也不是他。”
江予聞言,皺起了眉頭。
若緒猶豫了一會兒,一鼓作氣說出了心底的想法:“江予,你知道嗎。所有人都讓我別再做你和付明璐的電燈泡了,我也認為,這樣其實沒意思的。”
空氣安靜了下來。
江予直勾勾地盯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等會兒放學后,我先去趟周老師辦公室,應該用不了多久。你在老地方等我。”
若緒問:“等你干嘛?”
江予:“今天不是你生日嗎,有東西給你。”
說話時,江予認真地看著若緒,那雙漂亮的眼睛里仿佛裝著星星。
若緒最不了江予這樣熱切的眼神,小心臟瞬間跳得飛快。一整個白天也沒聽江予提起這事,還以為他忘了。
若緒低聲道:“不能在這里給嗎?”
江予往教室的方向掃了一眼,煞有介事道:“不是說要保持距離嗎。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送禮這事萬一被人看見了,影響多不好。”
若緒一愣,腦子里琢磨著“影響不好”這四個字。
還沒想明白,腦門便被敲了一下。抬頭,看見江予笑起來,臉上著英姿颯爽的年意氣。
“再說了,程若緒,這可是生日。你這人到底能不能有點……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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