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生未嫁

進十月，涼爽的秋日及轉而下驟然變冷，一年的寒冬又要開始了，柳三娘想著今年的儲備已經夠了，接下來就可以一整個冬在家刺繡不出門了。

柳三娘坐在燭下，寬大的繡架上是剛剛開始的繡品，慢慢的穿針引線的繡著，這是生活來源的唯一技藝。

七十五歲了，爹娘早已去世，前年二哥也去世了，大哥還在，長三歲，還可以，是個老姑娘，一輩子沒有嫁人。

爹娘愧疚，死前將銀錢都給了，哥哥嫂嫂們也都對極好，對於爹娘的決定並不介意。

侄子侄也經常來看，給送一些東西。

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孤獨一人，曾經的姐妹們，有許多已經沒有了來往，許多已經去世。

屋靜悄悄的，外麵傳來打更的聲音。

“一更，幹燥心火燭勒。”

“咚！——咚！”

“咚！——咚！”

“咚！——咚！”

三次一快一慢的打更聲響越來越遠之後，又恢複了平靜。

柳三娘微微勾，繼續手中的繡活。

一輩子除了年輕時經曆過些許流言，後半輩子實在是平順，三十歲之前還有一些婆想要給親，對象全是不三不四的老或者就是喪妻了帶著一屋子孩子的鰥夫。

看不上，爹娘更看不上。

這麽一年年的過來，就老了。

沒有嫁人，年輕時候繡活湛，賺來的錢都補給兩個哥哥養家，對侄子和侄也是疼，的付出不是白費的，兄嫂對不錯，侄子侄長大了，也不忘來看。

前些日子，大哥家的二郎還帶著自己的孫兒來看呢，那胖墩，真是怎麽瞧著都讓人喜歡。

給了胖墩幾塊糖，胖墩吃的眼睛亮晶晶的，臨走時候還舍不得走哭鬧了起來不肯走，柳三娘安他，下次來的時候再給他做，胖墩這才不舍的走。

柳三娘一邊回憶往事，一邊刺繡。

的腦海活躍了起來，想起了許多許多的事。

直到外麵已經傳來了打更聲響。

“三更勒，平安無事勒。”

“咚！——咚咚。”

三聲一慢兩快，柳三娘將手中的繡活放下，臉上有著溫的笑意，好多年，從沒有像是今晚這般陷自己的回憶，以至於二更什麽時候敲打的都沒聽見。

拿起邊的拐杖，吹滅了燭火，慢慢的朝著床邊走去，在這個家中生活了幾十年，閉著眼睛都能走。

躺倒床上，蓋上棉被，這是今年新做的，前些日子還曬了太，蓋著暖和極了。

閉上眼，沒有什麽睡意，又陷了回憶之鄭

時候，生的白，娘最喜歡，誇跟個麵團似的，以後要做夫人。

十四歲生辰一過，前來求娶的人，那一個多。

大柳胡同的書生就來求娶過，讀書人，十五歲已經過了生，正準備考秀才，對這門親事也不反，隻是哪一，看見他對著一隻流濫貓兒踹打，麵目猙獰的可怕。

嚇得央求了娘好久，才拒絕婆的親。

柳胡同的貨郎，聽本事大的很呢，一年能掙好幾十兩銀子，有錢人。

但很不湊巧，有一和娘出門去買布，恰巧就看見這貨郎從賭坊出來，紅著眼睛可嚇人，他的爹娘穿著破補丁，哭的哪一個心酸。

這回不等央求，娘就把婆拒絕了……

“祖姑，嗚嗚嗚……你還沒有給虎子做糖呢。”

孩的哭聲讓柳三娘的回憶中斷，疑，這哪來的哭聲，睜開眼一瞧，視線之那胖墩睜著大眼睛，掛了兩行淚水，因為沒有糖吃哭的好不傷心，白白的，柳三娘喜歡到了心坎上。

至從老了之後，看什麽都模模糊糊的，哪有這般清楚過！

不等過去抱著胖墩哄，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好多人！

年輕的，中年的，老年的，都在哭。

哭啥呢？

柳三娘看見了自己的老大哥。

老大哥蒼老的彎腰駝背了，杵著拐杖哭的傷心，鼻涕眼淚都糊在了那花白的胡子上。

柳三娘莫名的想笑，好多年不照鏡子了，自家大哥都這樣子，肯定也很老，老的很醜。

柳大朗傷傷心心的哭著：“三娘，你放心的去吧，去跟爹娘二弟他們團圓吧，在黃泉等著老哥哥啊，等著老哥哥來，咱們全家團圓。”

柳大朗站不住，邊的兩個兒子穩穩的扶著他，兩個兒媳婦在各家男人邊抹淚。

一屋子人都嗚嗚的哭著。

有好幾個輩都是柳三娘看著長大的，都哭的傷心。

“祖姑，您放心的去吧，侄兒每年都會來祭拜您，您對侄兒的好，侄兒不會忘記，就算侄兒死了，侄兒的兒子孫子，都不會忘記您，每年清明，都會給您寫上好幾個包的。”

“我們也是，我們都會給祖姑寫包的。”

柳三娘恍然大悟，原來，死了……

難怪的院子這麽多人，難怪的老大哥哭的那麽傷心。

柳三娘笑了，並不難過，已經七十五歲高齡，這輩子也極有病痛，除了一生未嫁有些孤獨之外，這輩子沒有憾。

沒有到任何折磨，死在睡夢中的回憶裏。

柳三娘眼前越來越黑，意識也漸漸消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三娘聽到了‘劈裏啪啦’的聲音，這樣的聲響，讓響起了曾經老屋後院有一顆大芭蕉樹，每年春暴雨的時候，雨點打在芭蕉葉上就是這個聲音。

‘嘎吱’一聲，有人推門進來了，柳三娘覺自己被搖晃了好幾下，溫的聲音傳來：“三娘，三娘，起來喝點藥再睡。”

魏氏有力的臂彎扶起柳三娘，柳三娘睜開眼，看著眼前有點陌生又悉的人，迷迷糊糊的：“這裏是黃泉嗎？怎麽不是黑乎乎的，我怎麽看見了我娘了，我娘不是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有點懵，想起來這個有點陌生又悉的麵孔是娘魏氏，年輕時候的魏氏。

“哎喲。”

腦門被敲了一下，柳三娘痛呼捂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