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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在腦海中的記憶，呼嘯尖銳襲來，狠狠地撕開心底的傷疤，出鮮淋漓的痛楚。

凌靜姝眼中閃過濃濃的自嘲和痛苦，口似被巨石著，沉悶地近乎窒息。

白玉最是細心敏銳，早已察覺到了凌靜姝的異樣，關切地問道：“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覺得不舒服？”

凌靜姝抖著出手：“白玉，讓我靠一會兒。”

摟著白玉，將頭埋進白玉溫暖的膛，肩膀微微聳著。

親孃早亡，雙生弟弟眼盲需要人照顧，爲長姐，要護著弟弟，要竭力表現爭奪祖母的寵，要在繼母嬸孃和堂姐妹的虎視眈眈中站穩腳跟。

殫竭慮，小心翼翼，不敢出錯。遇到委屈難過的事，甚至無人可以傾訴，只能靠在白玉的懷裡悄悄哭上一會兒。

白玉下意識地摟了懷中纖弱的軀。

聽著凌靜姝忍的低泣，白玉的心也被揪了，聲安道：“小姐，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給奴婢聽一聽。奴婢雖然無力爲小姐分憂，不過，總能爲小姐分擔些心事。”

耳邊的溫細語，和記憶中的一般溫暖。

凌靜姝的哭聲漸漸停了，坐直了子，用袖子了眼淚，慢慢說道：“我沒什麼，就是心裡不太舒服，哭會兒就好了。”

白玉最大的好就是從不饒舌多。凌靜姝不想說的事，便不會多問，順著凌靜姝的話說道：“沒什麼就好。小姐好好歇著，奴婢去廚房熬些粥來。”

凌府主子們的飯菜，都是由大廚房做好送來的。每個院子裡都有小廚房，方便燒些熱水做些點心之類的。單獨開伙可以，不過一應用度就得自己承擔了。

凌靜姝的子虛弱，不宜吃太油膩葷腥的食，喝些清淡的粥最好。

凌靜姝也覺得了，笑著點了點頭。

待白玉走了之後，凌靜姝收斂了笑意，默默地對自己說道：凌靜姝，眼淚除了讓心疼你的人焦慮憂心之外，再沒有半點用。

從現在開始，不會再弱無助的哭泣，要堅強的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

......

凌靜姝在秋水閣裡“養病”，在牀榻上一躺就是三天。

五房的人口不算。凌五爺共有四個兒，長子凌霆是妾室夏姨娘所出，凌靜姝姐弟是原配姚氏嫡出，凌雬是李氏所出，今年只有六歲。

凌五爺是風流名士，整日裡飲酒作詩呼朋引伴在外流連，本沒有過問的如何。繼母李氏礙於面，來過一回。只略坐了片刻，不痛不地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凌霆凌雬每日要忙著讀書，自然是無暇來看的。

只有凌霄每日來看三趟，早中晚各一回，來的比吃飯還準時。

親疏之別，一眼可見。

凌靜姝也沒覺得失難過。真心待的人，會以真心回報。不在乎的人，又何必在意他們的言行舉止？

凌老太太也打發墨葵來了兩回。

墨葵說話頗爲委婉，含蓄的暗示凌靜姝快些養好子。

府裡有貴客在，凌靜姝一直避不面實在不太禮貌。凌老太太口中不說，其實心裡已經有些不高興了。

凌靜姝沒有裝著聽不懂墨葵的暗示，含笑說道：“多謝墨葵姐姐的提醒。說起來，我這子也著實是不爭氣，這幾天一直躺在牀榻上靜養，讓祖母也跟著憂心了。請墨葵姐姐回去替我回稟一聲，明日早上我就去給祖母請安。”

說著，衝白玉使了個眼。

白玉立刻將準備好的荷包塞到了墨葵手裡，親熱地低語道：“勞煩墨葵姑娘在老太太面前，多爲我們小姐言幾句。”

墨葵假意推辭了幾句，才收下了。

待墨葵走後，白玉才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小姐，墨葵剛纔的話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你一直避不面，老太太心裡不高興了。”

在這凌府裡，凌老太太就是衆人頭頂上的那片天。想在府裡過的好，是萬萬不能讓凌老太太不快的。

這個道理，不用白玉提醒，凌靜姝也心知肚明。心中再怨恨凌老太太的冷漠無，也絕不能表半分。必須要像往日一樣，竭盡全力地討好凌老太太。

否則，將會落真正的困境。

“該怎麼做，我心中有數。”凌靜姝衝白玉笑了笑，眉宇間浮起自信：“你就放心好了。”

看著凌靜姝有竹的笑，白玉惴惴不安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小姐，”萱草進來稟報：“八小姐來看你了。”

......

凌靜嫺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進來，笑著喊了聲姝堂妹。

今日的凌靜嫺，穿著一襲鵝黃的，臉上薄施脂，容煥發，俏可人。一雙眼眸，閃著異樣的神采。

凌靜姝眼中掠過譏諷的笑意。

竇初開時，幾乎將那份喜悅都寫在了臉上......當年的，也是這副蠢樣吧！

凌靜嫺和素來不和，今天特地來“探”，顯然是別有用心。

不出所料，凌靜嫺扯了幾句閒話之後，很快便將話題扯到了盧家表哥的上：“......姝堂妹，你這幾日一直閉門不出，還沒見過泓表哥吧！”

泓表哥......的可真是親熱。

凌靜姝扯了扯脣角，眼裡卻沒什麼笑意，漫不經心地應道：“這麼明顯的事還用問麼，我自是沒見過了。嫺堂姐怎麼會忽然提起這個？莫非這位表哥有什麼不對勁麼？”

凌靜嫺咬了咬脣，臉上悄然浮起了紅暈：“也沒什麼不對勁。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沒說出下面的話來。

凌靜姝冷眼看著凌靜嫺裝模作樣。

前世盧家人到凌家的時候，隨著衆人一起相迎。然後，和盧泓一見鍾。盧泓的眼裡只有，再也容不下別人。凌靜嫺雖然傾心於盧泓，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和盧泓花前月下兩相許。

盧泓求淩氏爲他提親。淩氏爲繼母，和盧泓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盧泓鍾孃家侄，淩氏自然是樂見其，很快向凌老太太提出了親事。

凌老太太幾乎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盧家是大周族名門，凌家雖然也算不錯，和盧家相比，卻差了不止一籌。當年淩氏嫁到盧家，不過是繼室。如今盧家正經的長房嫡子要娶凌家的孫爲妻，凌家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更何況，盧泓年俊，風度翩翩，博學多才。和凌靜姝站在一起，宛如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絕不會辱沒了凌靜姝。再者，凌靜姝嫁到了盧家，婆婆就是嫡親的姑母，總不會苛待了。

凌老太太還有一些不爲外人道的私心。淩氏遠嫁，又是繼室，和繼子關係冷淡，總是個患。孃家侄了兒媳，日後肯定會站在淩氏這一邊。淩氏執掌中饋，也能更順暢輕鬆些。

凌老太太做主定下了親事，凌五爺對盧家的家世頗爲滿意，對盧泓的文采風流更是十分欣賞，對這門親事也是樂見其。

那個時候，誰能想到這門人人誇讚的“金玉良緣”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

思緒遊離，想的有些遠了。

只說眼下。這一世，一直避不面。盧泓還未和見面，自然也沒了當年一見鍾的佳話。先見到盧泓的人是凌靜嫺！

想，大概是猜出凌靜嫺的來意了......

凌靜嫺忸怩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姝堂妹，我有些要的話想和你說。”

凌靜姝似笑非笑地瞄了凌靜嫺一眼，那悉瞭然的眼神，令凌靜嫺一陣心虛，下意識地垂下了頭。

“白玉，你們幾個先退下。沒我的吩咐，不準進來。”凌靜姝淡淡的吩咐一聲。

丫鬟們很快都退下了。

屋裡只剩下凌靜姝和凌靜嫺兩人。

凌靜姝看向凌靜嫺，不疾不徐地說道：“嫺堂姐，你到底有什麼話想說，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凌靜嫺紅著臉，小聲說道：“姝堂妹，我到了五月就及笄了。”

及笄之後，就該談婚論嫁了。

凌靜姝眸微閃，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嫺堂姐，你是不是喜歡上那位泓表哥了？”

凌靜嫺：“......”

被猛地說中了心事，凌靜嫺再有心機，畢竟還是個待字閨中的，俏臉頓時緋紅一片。卻沒有否認。

半晌，凌靜嫺才低聲道：“姝堂妹，我不怕你聽了笑我。這兩年，我隨著娘出門做客，也見過一些年齡相當的年郎。可我從沒過心思。三天前，當我見到泓表哥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他了。”

“他生的俊如玉，就像天上的皎皎明月。衝著我微笑的時候，我一顆心都快跳出了膛。這幾日，我像著了魔怔一般，時時刻刻總想著他......”

聽著凌靜嫺的剖白心意，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天真癡傻的自己。

凌靜姝心緒有些不穩，不耐地打斷凌靜嫺：“嫺堂姐喜歡泓表哥，應該悄悄告訴你娘，想法子促親事。告訴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