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已經到定州了？

盧泓舒展眉頭，笑著點了點頭，很自然地看向凌靜姝：“姝表妹，我和阿潛要去碼頭接父親。只能改日再來賞花了。”

凌靜姝的反應有些奇怪，本就白皙的俏臉幾乎沒了，脣角那抹稀薄的微笑褪的一乾二淨。黑亮的瞳孔微微收，很快又平復：“盧表哥請自便。”

原本還算溫和的聲音，瞬間如冬日冰雪。

盧泓心裡暗暗詫異，卻沒多想。

盧潛卻全了一，用複雜至極的目看了凌靜姝一眼，似想說什麼，脣了，終於沒有張口。垂下頭，隨著盧泓一起離開了。

盧泓兄弟兩個離開後，凌靜姝在原地站了許久。

久到白玉和凌霄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凌霄看不見，不知道凌靜姝此時俏臉雪一般蒼白，神僵。白玉卻清清楚楚地看進眼底，心裡一沉：“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阿姝，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凌霄索著走上前來，攥住凌靜姝的袖，一臉的關切焦慮：“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凌靜姝深呼吸一口氣：“你們放心，我沒事。”又重複了一遍：“我真的沒事。”

已經重生到了時，前世曾過的屈辱永遠了過去。不用怕，絕不會再讓自己落到前世的境地......

凌靜姝在心中反覆默唸了數次，抖的雙手終於平息。

這副模樣，哪裡像沒事，分明是大大的有事。

可凌靜姝不願細說，白玉和凌霄也無法勉強，只得無奈地陪在邊。

......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破了沉默。

凌霄耳力最靈敏，皺了皺眉，揚聲問道：“是誰？”

“是我。”一個悉的聲音響起，是凌靜嫺來了。行匆匆，臉上也沒了慣有的甜笑，細細看去，眉宇間甚至有些鬱不忿。

一副來找茬的模樣。

凌靜姝滿腹心事，反應不免有些遲鈍：“嫺堂姐，你來這兒做什麼。”

凌靜嫺扯了扯脣角，冷笑一聲，聲音尖銳刻薄：“這裡是凌家的牡丹園，你能來，難道我便來不得麼？”

說完，四張看了一眼，滿臉不快地詰問：“泓表哥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去來牡丹園了嗎？現在人怎麼不見了？”

聽聞盧泓和凌靜姝一起來了牡丹園，凌靜嫺心中嫉恨加，很快便找了過來。

凌靜姝心十分惡劣，滿肚子的怒火和憋屈正無可泄，凌靜嫺地送上門來，當然不會客氣：“長在他自己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也管不著。嫺堂姐想見他，應該早些知會一聲，或者直接讓人來攔下他，讓他在這兒等你纔是。”

凌靜嫺：“......”

凌靜嫺惱怒，一張俏臉憋的通紅，眼中閃著憤怒，咬牙切齒地說道：“凌靜姝！你當日明明答應過我.....”眼角餘瞄到凌霄的影，生生地將接下來的話嚥了回去，改而說道：“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該不會忘了吧！”

凌靜姝冷冷地挑眉：“我什麼也沒答應過。”

凌靜嫺霍然變。正要說什麼，凌靜姝冷凝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想要的東西，我毫不興趣。你想做什麼也和我無關。如果你再對我提起半個字，休怪我翻臉。”

語氣十分不客氣。

凌靜嫺聽著這番話，臉上的怒容卻很快退卻，甚至出了討好的笑容：“好妹妹，剛纔是我一時心急說錯了話，做姐姐的在這裡給你陪個不是。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凌霄在一旁聽的一頭霧水，忍不住問道：“嫺堂姐，你和阿姝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都沒聽懂？”

不待凌靜姝張口回答，凌靜嫺便搶著應道：“是我們姐妹之間的小，你就別打聽了。”

凌霄敦厚純良，凌靜嫺這麼說了，他果然便不再追問了。

凌靜嫺眼珠轉了轉，到底忍不住，又張口問道；“霄堂弟，泓表哥剛纔和你們一起到牡丹園來，現在怎麼不見他的蹤影？”

凌靜姝近來像變了個人似的，冷漠話語犀利，實在不好招惹。還是凌霄看著好說話。

“剛纔有下人來稟報，說姑父已經到了碼頭，泓表哥和潛表弟去接人了。”凌霄很快說道。

原來是姑父來了。

凌靜嫺眉頭舒展開來，笑著說道：“姑母整日唸叨，姑父總算是來了。說起來，大伯他們一家也應該快到了吧！祖母的壽辰就快到了，若是再不回來，可就趕不及了。”

話音剛落，便有丫鬟一臉喜地來稟報：“老太太吩咐奴婢來給爺小姐們送信，大老爺一家子也到碼頭了。如今正在搬行李上馬車，很快就會和姑老爺一起到府裡。請爺小姐們一起到雍和堂去。”

“說曹曹就到。”凌靜嫺啞然失笑，然後親熱地挽起凌靜姝的手：“我們一起過去也熱鬧些。大伯他們也有五六年不曾回來了。看這樣子，待會兒又不得像姑母回來那樣要哭上一場了。”

自以爲這話說的風趣幽默，說完便咯咯笑起來。

凌靜姝沒什麼表地看了一眼。

凌靜嫺原本笑的很開心，可被這麼面無表地看著，漸漸笑的有些訕訕：“你若是不想過去，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心裡不由得暗暗嘀咕。大伯一家子回來，素未謀面的姑父也回來了，一大家子團聚，這可是件大大的喜事。怎麼凌靜姝臉上沒有半點喜？

白玉雖然不解其中的緣故，卻想起了當日淩氏等人回來時凌靜姝刻意的躲避，低聲對凌靜姝說道：“小姐若是不想面，奴婢這就去雍和堂稟報一聲，就說小姐子不適......”

“不用了！”

凌靜姝深呼吸一口氣，打斷了白玉：“我和嫺堂姐一起過去。”

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該來的總要來，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要直了膛，去面對前世的噩夢。

......

一路上，凌靜嫺很識趣地沒饒舌多。

自從凌靜姝高燒醒來之後，脾氣言行舉止都有了不小的改變。當凌靜姝沉凝著一張俏臉時，竟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寒意。

說句不好聽的，凌靜嫺就是個厲茬的紙老虎，平日裡張牙舞爪的，可對上沉著臉的凌靜姝時，立刻就慫了......

到了雍和堂之後，凌靜姝幾乎是立刻收斂了全的寒意。微笑著上前給凌老太太等人行禮問安，然後安靜地站到了繼母李氏的側。

凌靜嫺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剛纔一定是自己眼花了，還想了那麼多有的沒的。凌靜姝分明還是那副溫和順的樣子嘛！

衆人一邊閒話，一邊等著凌大爺和盧姑父歸來。

“大哥在工部任職多年，聽聞深工部尚書的賞識。工部的喬侍郎就快要致仕榮休了，這騰出來的空位，十有八九會是大哥的。”

凌五爺平日來往的大多是有的，對大周場的升遷也頗爲了解，此時侃侃而談，頗令人信服。

凌四爺笑著接過話茬：“大哥做了這麼多年的工部司郎中，也該升一升職了。”

工部司郎中是四品的職。若是能升做工部侍郎，就是從三品。

從三品的職，在勳貴多如狗皇親遍地走的京城，算不上什麼高。不過，在文裡也算是熬出頭了。再熬上十年八年，或許還能更進一步，做到六部之一的正堂。

提起長子，凌老太太滿心的驕傲和歡喜，臉上溢滿了笑容：“能升當然最好。不過，最要的是平安。我這一把年紀了，不圖別的，只盼著兒孫滿堂闔府平安。”

闔府平安？

凌靜姝譏諷地扯了扯脣角。

凌老太太想的倒好，可惜大伯不甘平庸，非要攙和進皇位爭奪的漩渦裡去，給自己招惹來天大的禍端，被下了刑部天牢。凌家爲了救他出天牢，變賣家產，四求人，最後求到了盧家人的門路，才救了他出來。

經此一事，凌大爺丟了職，一蹶不振。凌家諾大的家業也去了大半，日漸沒落。

也正因爲如此，盧安纔敢肆無忌憚地將在府裡，毫不顧及凌家人的面。費盡辛苦逃回到凌家後，凌老太太不肯因此開罪了盧安，狠心將捆綁送回了盧家......

人活一世，逃不了權與利兩個字，爲此付出代價的卻是無辜又可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