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是兄弟三人供養一個老娘。
戚老娘年輕時點燈熬油的做活,傷了眼睛,現在看人都是模糊一片,只能在自家的院子里自如行走,很出門。
戚家原來并不只有兄弟三個,他們是兄弟五人。
老二和老三都沒有養住。
他家地,戚大一個人在家就能忙活開,戚四在鎮上的棺材鋪當伙計,戚五經戚四介紹,跟著專打棺材的廖木匠學徒。
一家子老實人,平日不聲不響的。
村里人知他們本分,可戚四戚五這行當多讓人有些忌諱,有來往,漸漸活了村里的小明。
閆秀才的地每年都找人幫工,戚大往年都排不上號,今年大旱,村里人都盯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倒是全了他。
閆家以糧代工的話一放出來,不知多人羨慕。
羅村長挑上他家也不是沒有緣由,一是戚家地,戚四和戚五正好歸家,勞力富余。
再一個,便是戚家兄弟一副好板,個頭大力氣足。
不然那棺材鋪的老板也不會招戚四當伙計,他一個人頂兩人,搬搬抬抬不要太方便。
戚五也是一樣,廖木匠和其他木匠不同,只做棺木。
都是大板厚材,實木實料,一般人支應不來。
戚大老實的,除了在院門外喊的那句話,一聲不吭,將手推車上一摞摞捆扎好的麥子卸下來,扛進院子,給碼的整整齊齊。
戚四與他同來,畢竟是在鎮上當伙計的,雖說是棺材鋪,打道的人,也會說幾句客套話。
“閆二哥,我看你家的麥子都曬得了,打算什麼時候磨?招呼我們兄弟便是。”
“別說,還真有些急,下晌就打算過去,正好家里添了牛……”
閆老二想說就讓牛去拉磨吧,那速度肯定杠杠的。
不想,被大哥接過話,道:“家里添了牛,正好將麥子一起拉去,省得多跑幾趟,磨麥之事勞煩二位戚兄弟,不必細磨,能口即可。”
戚四一臉喜,“秀才公放心,給咱們兄弟便是。”
戚大也咧開笑,很開心的樣子。
兩兄弟一出院子,顯得他家院子都寬敞不。
“大哥,咱家牛拉磨也行的。”閆老二有些不愿,用三寶磨面無本,用戚家兄弟,他們得給人家糧食。
“你省出那點子麥子,牛累壞了,你馱我去關州?!”閆懷文尤其看不上閆老二這摳摳搜搜的樣。
“咱三寶力好著呢,拉個磨而已,算啥?”閆老二小聲反駁道。
實話說,老閆要是不瞪眼,他說話還順溜的,一瞪眼,他就莫名心虛。
“都回屋收拾收拾,咱家的麥子磨好,再等等村里人,這一兩日便啟程。”閆懷文待完,便回屋去了。
閆向恒靠過來,小聲問道:“叔,咱真走啊?為啥是北邊?”
“你爹沒和你說?”閆老二問。
“爹就說咱這旱的活不下去,要帶上村里人一起往北去關州,可叔,咱還沒到那個地步吧?”
“你等會去打水,看看咱村那老井,都空了!”閆老二這方面肯定要配合老閆,怎麼嚴重怎麼說:
“你在書院也不出去,不知道鎮上的況,那些大戶人家早跑了,就咱還傻愣愣的在這干靠著,再過一陣子,還是這樣,一滴雨不下,你想想得是什麼樣?”
閆向恒順著他的話想:“再過一陣子,就要繳糧稅了,咱家麥子得去一半,要是還不下雨……唉?不對啊叔!爹要將麥子都拉去磨了,咱拿什麼繳稅啊!”
閆老二狠狠瞪他一眼,小聲叨叨:“大侄子你可閉吧!你這學都是白念的啊,咋問這麼傻的話,你爹剛才說咱什麼時候走?”
“這一兩日……”
“那你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啊?哦……哦!”
閆向恒恍然大悟,拍著腦袋回屋收拾去了。
閆玉揣著手,蹲在一邊,喊了聲“爹!”
閆老二一回頭,就見閨繃著一張小臉非常嚴肅的看著他。
“大寶啊!咱能不老蹲著不?還揣手蹲,你咋不和你叔爺學點好的?”
一副老農做派……
“這樣得勁!”閆玉回道。
蠻夷之邦想蹲還蹲不下去呢!
哼!驕傲了麼!
“爹,你別老打擊大哥,人家不懂就問,有什麼不對,你和大伯的態度都很有問題,大伯說話不說全,你還讓大哥閉,都不好好教他。”閆玉給自己老爹提意見。
“他一個臭小子,就得經挫折教育,自己琢磨自己悟,這樣才能材。”閆老二有自己的一套歪理邪說。
從小就是這麼關照他那一幫堂侄表侄的,誰那幫親戚老拿他生了閨說事,他就稀罕閨,兒奴,怎麼著吧!
“大哥對我好的,剛剛問我去鎮上你有沒有給我買零,我說沒有,他給我塞了兩文錢,讓我等貨郎來村買糖甜甜。”
閆玉攤開掌心,給爹看那兩枚在下黃澄澄的銅板。
閆老二挑挑眉,有些意外。
他那些堂侄表侄的,不從他閨手里摳錢就不錯了。
閆玉繼續控訴:“我還聽到大丫姐姐說要給我個布口袋玩,爹,你這個做叔叔的也上點心,給大哥和大丫姐姐表示表示!”
閆老二讓自家閨逗樂了。
“行,我記著了,你放心吧,肯定不能差事!”
“不過閨啊,咱能不能不仗著人小,老蹲門口聽,被人看見多不好。”
閆老二又道:“你這都小孩了,就得有個小孩樣子。”
閆玉眼睛滴溜溜的轉,突然大了嗓門:“爹!我啊!我想吃!想喝湯!想喝粥!”
閆老二:……
你這小的是不是太快了點!
閆老二用昨晚發的面蒸了饅頭,做了蛋花湯。
啥啊,啥家庭啊,天天吃!
依舊是三寶幫著計時,出鍋的大黑饅頭聞著噴香。
閆玉顧不上燙咬了一口。
嘎?這滿口的顆粒什麼況?
驚異的看著爹。
閆老二嘆息一聲,“拉嗓子不?這里面有麩皮,就是麥子外面那層皮,磨得不夠細,剛才你也聽你大伯說了,以后咱家都吃這個,慢慢習慣吧。”
“咱家的白面呢?”閆玉委屈的問道。
“我稱了,大米、白面都是十斤,兩樣半個月二十斤,一個月才四十斤,不夠吃。”
閆老二了閨細的頭發,溫聲寬:
“不是說讓爹表示表示嗎?你看爹這表示的大氣不?咱擱一起吃飯,不差老閆一個人了,帶上他。
費盡心思給那些吃食找出,不就是為了方便拿出來,老閆買的糧食看著不老,可你仔細算算,要是走上一個月兩個月,這麼老些人……
真到了那時候,哪管是誰家的,鄉里鄉親的,總不能看著人死……”
閆玉又咬了一大口,使勁的嚼著:“爹你說的對,咱依舊掙扎在貧困線上,得想法掙錢,多買吃的!”
啊!平臺!
恩的心!謝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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