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凈凈的大理石茶幾在一頓飯后面目全非,幾人吃完就撂筷子,只有林溫筷子還拿手上。
一邊把碗邊的垃圾夾進碗里,一邊聽大家聊天。
袁雪覺得時間還早,飯后消化玩劇本殺正合適,但三個男人都不配合,誰都沒這閑逸致。
袁雪指林溫:“你呢,你都多久沒陪我了?”
林溫這次理由充分:“我明天還要上班。”玩劇本殺沒幾個小時結束不了。
袁雪心全掛臉上,已經不太開心。
汪臣瀟見大小姐脾氣又要上來,正想著怎麼哄,林溫先他一步開口。
“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是孕婦,不能熬夜。”林溫提醒袁雪。
袁雪這才想起來:“啊,是啊,好險!”
眾人:“……”
袁雪又想起什麼,問周禮:“對了,我都差點忘了,聽說你要辭職,怎麼回事?”
周禮在回手機信息,頭也不抬地反問:“誰說我要辭職?”
“肖邦說的。”
“那你問他去。”周禮踢皮球。
“嘖,不得不說你跟肖邦真是絕配!”袁雪抨擊。
林溫想起周禮沒來之前,汪臣瀟問肖邦辭職的事,肖邦當時也是這麼踢皮球的。
林溫其實也好奇。
他們幾人現在的工作,真正專業對口的只有汪臣瀟。
任再斌碩士畢業后進制,不過他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辭職。
肖邦轉行寫劇本,他是因為熱。
至于周禮當年進電視臺做起財經節目主持人這事,形的沖擊波太過巨大,經久不衰,至今他們還會偶爾嘆。
除了林溫。
因為認識周禮的時候,周禮已經是新聞工作者的份,常年西裝闊,給人覺穩重干練,沒覺得任何違和。
突然說周禮要辭職,在這之前毫無預兆。
“你到底說不說,辭個職還機了?”袁雪問。
周禮說:“還沒辭呢,你問早了。”
袁雪見他終于接茬,猜測道:“你是不是被挖了?有什麼好去吧?”
“你猜。”
袁雪聽出他在敷衍,沒好氣道:“該不是被穿小鞋才不想干了吧,或者英年早禿覺得頭發更重要?”
林溫順勢看向周禮的頭發。
今天他要工作,依舊吹了那款經典老派的發型。
濃的。
周禮注意到林溫的視線,好笑地從沙發上起,給袁雪一句:“你多保重吧。”又跟眾人說,“走了,還有事。”
汪臣瀟問:“你還去哪兒啊?”
“約了人。”
汪臣瀟八卦:“人?”
周禮手機拍在掌心,沒正面回答:“你要不一起?”
汪臣瀟立刻撇清:“你滾吧。”
周禮走了,剩下林溫幾人也準備撤,林溫順手把茶幾上的餐盒都收拾裝袋,讓肖邦一下桌子。
肖邦點頭,恭送幾尊大佛離開。
汪臣瀟去開車,林溫找到室外的垃圾箱把一堆餐盒分類扔了,袁雪嫌棄地站遠了點,說:“你隨便扔一下就得了。”
林溫說:“你好歹也接過九年義務教育。”
“我接義務教育的時候國家還沒搞垃圾分類。”
“可你是祖國的未來。”
“祖國的未來還在我肚子里呢。”
“那你別帶壞孩子,小孩會有樣學樣。”
“那太好了,我孩子天生就智高膽,勇猛無敵!”
林溫扔完垃圾,拿紙巾手,說道:“你這麼勇猛,剛才怎麼沒敢看周禮的手機?”
不至于看不出袁雪火速松手的真實原因。
袁雪在林溫面前倒不怕承認自己也有慫的時候,“猛男還有怕蟑螂的呢。”說。
林溫奇怪:“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怕周禮啊?”
袁雪皺眉:“不能說怕……你不是說你跟他沒我麼,是你沒見過他以前。”
“他以前?”
“你看他現在跟大家出來吃吃喝喝都和氣的,是不是好相的樣子,脾氣好像很好,人特別和善?”
這林溫倒沒覺得。
他們聚會基本都是吃喝唱歌,但因為時間沒那麼自由,這兩三年林溫參與的聚會次數并不是太多。
有限的幾次相中,林溫從沒覺得周禮是個真和善的人,和善的人氣息是圓潤的,而周禮的氣息卻讓覺棱角犀利,在看人方面有一種自小養的敏銳。
比如一看袁雪,就知道是典型的霸道卻善良,卻心。
人人都穿幾層殼,袁雪只穿一層殼,一就能將看。
“還好吧。”林溫這麼回答袁雪。
袁雪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我就知道。”一言難盡,“那是你們不清楚他以前的樣子,惡劣囂張心機叵測。”
“……你在形容你仇人?”林溫驚訝。
“我是說得夸張了點,但也沒差多。”袁雪道,“你聽我講啊,聽完你就知道了。”
林溫點頭,洗耳恭聽。
他們這幾人相識于八年半前,那年九月,大一開學。
開學要軍訓,班里有個人沒來,是汪臣瀟他們寢室的,正是周禮。
那時周禮的家長沒出過面,同寢的肖邦跟周禮是發小,肖邦幫忙請假,說周禮是生病。
生們對周禮的第一印象是羨慕,羨慕他功躲過了軍訓。
軍訓結束,正式開學的第一周,周禮仍然沒出現,眾人基本都忘了班里還有這麼一個同學。
直到第二周的周一。
袁雪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周禮的場景。
老師沒到,大家在等上課,階梯教室喧鬧嘈雜的像菜場。
突然一個男生出現在教室門口。
他穿簡單的T恤短,一手拎著書包提帶,一手兜,因為個子高又清瘦,背微有些彎,站姿顯得松垮不羈。
臉上濃眉上揚,雙眼皮略狹長,鼻高薄,下頜角延出的弧度流暢完,整張臉的廓像用刀雕琢出,缺乏年人膠原蛋白的彈,全是鋒利線條。清晨的打在他上,竟然有種絕佳的鏡頭。
他的出場萬眾矚目。
尤其當他漫不經心的目梭巡過來時,靜止的畫面變態,他的那種拒人千里的神態更像把鉤子,勾住所有人的目。
最后他視線定格在這方,下一撇,人出去。
心跳都快半拍,直到聽見后座靜。
后面坐的是肖邦。
兩個人消失在門口,和一群生頭接耳,難掩興。
周禮高大的形和立的五格外招眼,舉手投足又帶著幾分生人勿近的低氣和漫不經心,哪個生能抗拒這種腔調。
袁雪回憶到這里,眼瞇起,嘖嘖搖頭:“周禮這長相材真是絕了,那時候我哪看得見汪臣瀟啊,汪臣瀟就是個矮矬,我那時候眼里全是周禮……”
林溫目瞪口呆打斷:“等等,你這說出來沒問題?老汪知道嗎?”
“知道啊,”袁雪瞥,大大方方道,“這有什麼,不就是見起意嘛,看個帥哥而已,我又沒上他。”
“……你繼續。”
袁雪第一次刷新對周禮的認知,來源于一次斗毆。
其實還于意氣用事階段的年人,打架實屬稀松平常,但周禮和其他人多有些不同。
那天籃球場里起了爭執,爭執的二人互不相讓,旁人在勸,周禮事不關己就算了,反正原本與他就不相干。
但他拍著籃球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籃球彈回他手中,他突然朝其中一人砸了過去。
文斗瞬間升級武斗,對方先出手,周禮按著人后腦勺,把人家臉往圍欄上懟。
事后袁雪聽肖邦說,周禮那一下只是手砸到了人,是對方蠻不講理先手。
他們統一口徑,周禮這方自然沒任何分。
袁雪此刻回想,還是忍不住撇:“我又不是瞎子,那天我全程都在圍觀好不好。”原本只是想看帥哥,誰知看了一場全武行。
后來周禮大概從暴力中找到了什麼樂趣,整個人就像個行走的火|藥桶,每次“火拼”完還總能全而退。
袁雪說:“我當時真好奇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暴力學,想改走藝路線了!”
“什麼暴力學?”汪臣瀟開車過來,正好聽見袁雪說話。
袁雪道:“我在說周禮呢。”
兩人上車,袁雪跟汪臣瀟吐槽周禮的過去。
汪臣瀟說:“哎,你提這干嘛,都多年前的事了,肖邦那會兒不是也說了嘛,那段時間周禮心不好,還讓我們一個寢室的多擔待,過了那一陣之后,周禮不是就恢復正常了嘛。”
肖邦的原話是,周禮憋不住火,需要途徑發泄,男人的發泄方式就這麼幾種,不是找人就是找打,周禮不找人而是找打,勉勉強強當是個優點吧。
什麼優點?也就只能是這回沒欺負人吧。
袁雪陪林溫坐在車后座,同說:“后來我們生圈里就傳出個流言,說周禮那個時候是因為他養了十年的狗死了,他得了PTSD才突然崇尚起了暴力學。”
汪臣瀟嗤笑:“我們男生圈里聽說的是他失,的要死要活的初跟他分了,他接不了現實,所以連開學都推遲了,差點放棄學業。后來我們還去跟肖邦證實,肖邦那貨太賊了。”
汪臣瀟仔細回想:“打個比方,我問你飯吃了嗎,你跟我說糖醋排骨味道不錯。那我不就以為你已經吃飯了?肖邦就是這麼賊,其實他屁都沒說,偏偏讓我們都信以為真。”
“你知道的,生對貓貓狗狗最心,所以在生圈里,周禮就是個有心又善良又脆弱的大帥。”袁雪化福爾斯,“而男生那邊嘛,男的聚一塊兒話題一定離不開人,大家兄弟長兄弟短的互道場故事,幫周禮走出失霾,一來一回,好家伙,全班男生都了周禮的兄弟,他這際手段簡直了,就一朵際花!”
“然后呢?”林溫聽得神。
覺得故事前半段平平無奇,后半段才有些傳奇。
“然后啊,”袁雪拍拍前面車椅,“老汪,你來說!”
“然后就那樣唄,時間長了大家關系也鐵了,再提起這茬,這倆貨都不認,我們就好奇謠言是哪傳出來的,這倆貨就裝起無辜了。”汪臣瀟搖頭嘆,“那時候我們才知道這是被忽悠了。”
袁雪道:“周禮一開始那鬼樣子幾個人得了啊,大概他自己也覺得這樣過四年他會被全校孤立變公敵,所以就想了這麼個主意。幾下皮子就把自己口碑全盤扭轉,你說誰有他這本事!”
林溫還在消化中,說:“那聽起來,肖邦也不得了。”
“嘖,單純了吧你。后來肖邦跟我們老實了,也沒太明說,反正意思就是他只是個執行者!”袁雪了把林溫的臉,手極佳,“這回你知道我為什麼說周禮囂張惡劣心機叵測了吧。”
也就因為這,年無知的袁雪才從花癡中清醒過來。
期待值過高,落差就格外大。
最初以為對方是個雖滿傷痕但心向明的正派人士,結果對方居然是晴不定白切黑。
覺得已經看出了周禮的真面目。
周禮做事隨,不會抑|,比如想打就打了,固執己見不聽好話。
“事后可能會難以收場”,這種假設在他那里并不立。他喜歡讓他痛快的過程,并且不達目的不罷休。
而最可怕的是,他還不是個酒囊飯袋。
袁雪覺自己對社會的認知都被刷新了一遍。
林溫也有點被震撼到。
一無法想象西裝革履的周禮打架的樣子,二驚訝于年時期的周禮游刃有余的手段。
消化了一會,林溫發出致命一問:“那你怎麼還能跟他朋友?”男人的友誼自有他們的一套標準,但袁雪這人相對簡單,喜好也純粹。
袁雪啞了幾秒,然后帶著三分不屑兩分施舍地“嘁”一聲:“那他除了這點病,其他還是夠意思的。”
……都這麼“十惡不赦”了還能夠意思,看來這意思是十分足的。
“誒不過說到這個——”袁雪問汪臣瀟,“你說周禮那個時候這麼變|態到底是因為狗死了還是因為白月啊?”
“不說了這兩個都不是麼,不然他倆跟我們代干嘛?”
“為了掩飾真相唄,不想被你們問太多,肯定還有其他。”袁雪猜測,“但我覺得這當中肯定有白月的原因。”
“我猜不是,真相不能被這麼輕易說出來。”
“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啊,他能說?”
“他總不能帶進棺材里啊,死之前總會松口的。”袁雪道。
林溫在旁聽得無語,這像在詛咒人。
汪臣瀟也了角:“那行,我們的賭期是一輩子對吧?”
袁雪突然甜幾分:“那賭注是什麼呀?”
“回頭想一下咯,慢慢想。”汪臣瀟道。
林溫這回聽得角淺淺上揚。
袁雪終于想起旁還有人在,繼續跟林溫說:“其實還有好多事可以講,就是我一時半刻也想不起了,以后想到再告訴你。還有——”
著重強調:“我那不是怕他,我是覺得他這種子的人不好招惹,能不招就盡量不招唄,趨利避害懂嗎?”
林溫乖巧點頭,欺怕嘛。
林溫還是無法將袁雪口中的人和現在的人結合到一起。
在看來,周禮雖然不是真的和善之輩,但他確實很穩重,行事也頗為紳士,人如其名不為過。
只能驚嘆時間真是奇跡,它的流逝誕生了。
但這時的林溫沒意識到,“本難移”是一種真理,只是讓人的本藏到一種不被大多數人察覺的程度。
“嗯……疼……”她緊咬下唇,疼痛感朝她襲來,汗珠從他俊美無濤的臉龐上滴落,見她吃痛的反應,他不由一驚,疼惜的表情瞬間被冷漠所代替。“唔……好疼,不要了,不要了!”他邪佞一笑,俯身擒住她甜美的唇,“遊戲已經開始了,就不可能隨便結束!”她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夠讓他重新將她奪回身邊?一夜,他在她耳邊嗬著熱氣,霸道卻又不失寵溺:“童恩惜,你這輩子隻可能是我雷牧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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