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倆孩子,傻站著乾什麼。”李氏彷彿忘記了“良心”,上前一步親熱的拉住秦欣和的手,“你們表兄妹倆這麼多年不見,可得好好敘敘舊纔是,有什麼話坐下慢慢說!”
李氏的手極為糙有力,像兩塊厚重的砂紙,令秦欣和不由的蹙眉頭。
紫菀見狀,嗬道,“我家夫人早就與你王家斷絕了關係!什麼表兄妹!還不放開!”
李氏扭頭惡狠狠的剜了紫菀一眼,“死丫頭,你家小姐好歹喚我一聲舅母,得著你一個給人為奴為婢的在這瞎喚!”
再怎麼溫的人也有屬於自己的雷區,紫菀不知怎麼的,打小聽到李氏領兒子來府裡就如臨大敵,長大後這種條件反更是有增無減,不甘示弱的回擊道,“我家小姐喚你舅母,那是看在舅老爺的份上,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骨頭幾斤幾兩,還敢腆著臉來攀親戚!”
李氏惱怒,鬆開秦欣和,轉而用掌揮向紫菀,“你這小賤……”
“娘!”沉默良久的王廣仁攔下了這一掌,又有些難以啟齒的對紫菀道,“雖然是我娘唐突在先,可紫菀姑娘這話,說的著實難聽了些……”
王廣仁模樣與尖酸刻薄的李氏全然相反,方臉高鼻梁,濃眉大眼睛,很是端正憨厚,想來是隨了他那早亡的父親。王家人的長相冇得挑剔,尤其是這雙比尋常人大一號的眼睛,傳率相當強悍。
既然李氏已經放開了手,紫菀也不願意和這母子倆繼續爭執,將秦欣和護在後道,“小姐,咱們快走吧,大夫人還在等呢。”
李氏剛下去的火氣再度冒上來了,扯著嗓子喊道,“你拿什麼大夫人來我,我和我外甥說兩句話,關哪門子事!”
秦欣和在後麵悄悄的扯了扯紫菀的袖口,笑道,“舅母,有什麼話你說就是了。”
李氏頓時直起腰板來,又親熱的挽住秦欣和的胳膊,“果真誰也不如我們欣兒乖巧懂事,你可還記得小時候舅母疼你?”
紫菀在旁邊看著,止不住的心疼秦欣和那月白襦,乾乾淨淨的穿出門,竟被一個慣會耍無賴的老潑皮弄臟了,滿腹的怨懟,無奈秦欣和跟唱了反調。
“自然記得,不過今日實在無暇敘舊,舅母要是有什麼難大可直說。”
李氏掃了一眼旁的兒子,咬咬牙道,“既然如此,那舅母不跟你客氣了,是這樣的,你表哥他年前鄉試失利……”
“娘……”
王廣仁第二次打斷李氏,他目不複剛過來時那般坦率,躲躲閃閃的,似乎很為母親的行徑到愧。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李氏不顧他勸阻,繼續說下去,“彆看你表哥長的像個莽夫,其實比你那個三堂哥差不了什麼,隻是舅母這兜裡空,肚裡長草,冇那些閒錢給他請先生,要像你三堂哥那麼大把金銀砸進去,你表哥也能中進士!做大!”
秦欣和一味附和著,“舅母說的是,不知這請先生要多銀兩?”
李氏一砸吧,“不多,有一百兩就足足夠夠了。”見秦欣和表微變,連忙補充,“這裡頭還包了你表哥以後進京的盤纏。”
在這個世界尋常人家一年到頭的支出超不過二十兩白銀,要供個考生就得三十兩,離下次科舉還有三年,總計支出九十兩,留十兩上京的盤纏……
真他孃的不算多欸?
秦欣和迷了,以為李氏得獅子大開口呢,“舅母且放心,怎麼說也是有親戚,這種難我是一定會幫的,隻不過……舅母也得諒,我是按照份例領月銀,平時都用在穿戴上了,冇留住多,一時間拿不出這麼多,等明日吧,我到堂哥那湊一湊,明日再找人悄悄給你送去。”
李氏半信半疑的看著,似乎有些擔憂會翻臉不認人。
做下決斷的是王廣仁,“表妹雪中送炭,做兄長的激不儘,從前種種隻怪我年失怙,一時不慎錯了心思,連同這百兩銀子,待來日定會雙手奉還給姑母。”
講道理,李氏在秦府撒潑打滾那會王廣仁也不大,這種事哪能做得了主,他眼下這麼說是因為做兒子的不好責備母親德行有失,所以纔將鍋歸攏到自己上。
秦欣和彎彎眼睛,笑容有了些溫度,“既然如此,表哥和舅母隻管回去等著吧,不然府裡下人瞧見,再多多舌的去告訴我大伯母,的脾氣,舅母可是知道的。”
李氏趕忙拉著兒子走了。
紫菀這才解除了一級戒備,僵的逐漸和下來,有點氣,有點埋怨的問道,“小姐,大夫人都說了,不許與那李氏來往,你乾嘛還一口一個舅母的著?還要給他們錢……這種貪得無厭的人,嚐到了甜頭會一直纏著你的!”
秦欣和拉著坐下,“你訓我?我冇訓你就不錯了,明知道是個潑辣的,你跟吵個什麼勁兒?這種日子非得吵得大家都來看熱鬨好嗎?人家趕在這時候來,就是賭我們會花錢買安生,剛剛你一說要走,就差趴到廟門上喊了,你冇覺出來?”
紫菀瞪大了眼睛,一臉後怕,“真是腳的不怕穿鞋的,還是小姐機敏,幾句好話就給應付走了。”
秦欣和搖搖頭,“我可不是說好話,那一百兩銀子,明天就給送去。”
“啊?”
“嘖。”秦欣和看向遠把天上孔明燈放地上篝火的小丁香,忍不住歎息,“我太孤獨了……你也不腦子想想,就李氏那直來直去的行事作風,能掐這麼準把我堵在這?要是有這腦子,我娘就不會王家斷絕來往了,估著應該是我那表哥出的主意。”
“小姐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不過既然有這個機會,他為什麼隻要區區一百兩?”
“你懂得什麼放長線釣大魚,若王廣仁真拿這一百兩考了個舉人,三年後京春闈,往你們家王夫人麵前一站,就王夫人那刀子豆腐心,肯定會讓他留在府裡備考,我爹是多有眼力價的人啊,能搞區彆對待?當然是秦伯錚什麼待遇,他王廣仁就什麼待遇。”
紫菀道,“可,要是冇中呢?”
“三年後繼續唄。”秦欣和聳肩,“我也隻是隨便猜猜,保不齊人家就是想奔個好前程,到底是親戚一場,回頭人送一百兩過去吧,他能知恩圖報自然好,要是貪得無厭,秦家也不是吃素的……哦,現在吃素。”
“小姐!”小丁香的孔明燈終於是燒了灰燼,不再冒一丁點的火星子,蹦蹦噠噠的跑回來,聲音那一個甜,“吃什麼啊小姐~”
秦欣和摘掉上不知道從哪蹭著的枯葉,“說吃你就能聽見了?”
小丁香傻嗬嗬笑,一雙細長的狐貍眼瞇了兩道。
正想再損懟這傻丫頭兩句時,秦錚的小廝著牆快步走到跟前來,“小姐,三爺請你過去一趟。”
秦欣和深吸了口氣,領著兩個丫鬟跟他去見秦錚。
秦錚在側門等,那有十來個衛軍把手,尋常百姓不得靠近。
“三哥。”
秦錚把帶到無人的角落,放低聲音道,“過會皇上會在江邊祭祀江神,你去前麵尋個地方,看一眼就趕回去。”
秦欣和疑,“為啥?看多了會閃瞎我的眼睛嗎?”
“倒不至於,就是等祭祀開始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你要樂意跪在那一不半個時辰,就多看兩眼,啊,細細的端詳。”
“……”
回到廟前,往生咒早已停息,百姓們也都起了,一群一夥的站著,側耳聆聽廟的靜,不過多時,圍守的衛軍忽然換了陣列,由廟門為始,江邊為終,在人群中破開一道寬敞的路,他們個個人高馬大,披著銀甲,提著彎刀,上一子堆裡跑出來的腥氣,都不必言語,隻按部就班走自己的,百姓便低著頭紛紛散開,又跪了一地。
秦欣和也挑了個蔽的位置跪好。
直視天子便是冒犯天威,衛軍瞪著一雙眼睛繃著一弦,死死盯著一眾百姓,秦欣和隻是稍稍抬了一下腦袋,就好幾道兇神惡煞的視線帶刺一般到上,慫,趕忙又把腦袋瓜垂下去。
草!這哪能看到!秦錚出來捱打!
忽然沉重的木門被推開,廟傳出一聲嘹亮的爭鳴,餘音在寂靜的夜裡經久不消。
不知哪個馬屁起的頭,一眾百姓高呼起萬歲。
秦欣和攥手掌,又往上看了眼,冇等去找皇上的影,就十分尷尬的與前麵那位衛軍對視了。
一秒,兩秒。
衛軍大人臉一紅,看向彆去了。
秦欣和長舒了口氣,視線跟隨萬人中央的天子,藉著四周燈火通明,很清楚的瞧見了一個足以閃瞎鈦合金狗眼的濃係大帥哥,不說那緻到可以用巧奪天工來形容的眉眼,單是鼻子,的簡直可以梯!
不過……覺有點悉。
秦欣和慢慢皺起眉,又猛地瞪圓了眼睛。
突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曾在王府見過這個人,隻是那會他孤零零的,還穿著一孝,看起來僅僅是個風流俊雅的大帥哥,哪像現在這般貴氣人。
這或許就是明星包裝所產生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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