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樹蔭下，排隊的村民已經有一小排。

董師傅坐在小竹椅上，拿著賬本，敲起計算，把要付的款數全部寫下后，開始點名付款。

最激的時刻來了。

七七在旁小手握拳，激得直跺腳。

宋月涼跟董舒到得桃溪村，正好看到這一幕。

小小娃兒跟幾個蘿蔔頭在一塊，興得小臉蛋紅彤彤的，咧了小，出可小米牙。

「這麼多人？董師傅好像在發錢了。」副駕駛上，董舒手就要開車門下車，想過去湊一場熱鬧，「我們來得趕巧啊。」

宋月涼按住的作，「等會，等那邊忙完了再下去。」

「來都來了，幹嘛要等？」董舒不明所以，隨後順著宋月涼視線看去，看到小娃跺起小腳腳了，「……」

上次見面還是在自家批發市場，那時候七七給董舒的印象是怯怯的的，像株含草。

沒想到再次見面，會看到小娃兒這麼好玩的一面，那眼睛亮得，都冒出人民幣的符號了。

「小財迷啊這是。」好笑揶揄。

宋月涼沒說話，視線始終落在小娃上。

惠城到萩蘆鎮不算遠，自己開車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但是從鎮上再到桃溪村，宋月涼又足足花了一個小時。

進村的山路不好走，中間因為不悉地形，還走錯了路。

一路奔波顛簸所帶來的疲憊，在看到小娃娃那一瞬，奇異的消散一空。

村口卡車隊遮了視線，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眼下都在別，是以沒人察覺卡車隊伍旁側，多了一輛轎車。

董師傅已經把第一批賬本錢款核算完畢，抬頭看了眼跟前已經越來越長的隊伍，最後視線在小七七等人上掠過，開口，「來，發錢！「

「張細，地瓜七千一百二十三斤，結款二百一十三塊七！」

張細就排在隊伍第一位，聽到結款數目時，激到有些木訥。

等董師傅把點過數的錢放到手裏，的手還在發抖。

「婆婆，咱掙了兩百多塊錢！」腳邊偎上一塊熱源，小娃兒抱著的，眼睛彎月牙兒，「好多好多呀！」

張細牽著娃兒走到旁邊，蹲下來把娃兒抱在懷裏，這才聲道，「對，好多好多，比以前掙的都多。」

天氣熱，被抱著並不舒服，七七卻不掙扎，小手摟住老婦人脖子，笑容靦腆。

婆婆很開心，所以七七更開心。

那邊結款還在繼續。

「李水，地瓜九千九百六十斤，西瓜四千零八個，結款兩千三百零二塊八！」

「李東生，地瓜一萬零九斤，西瓜三千九百七十六個，結款兩千兩百八十三塊八！」

「陳建和……結款兩千六百五十七塊三！」

……

除了張細家，村裏西瓜種得多的人家，結款幾乎都在兩千塊以上。

這一次現場沒有歡呼聲，被點到名字上前拿錢的人，接過錢后就默默走到路邊蹲下，沒人馬上離開，也沒人說話。

很多人看著自己手裏厚厚一沓紙幣，從一百面額到幾面額，握在手裏沉甸甸的重量。

這是幾乎被生活垮的桃溪村人，熬過一年又一年之後，在灰暗盡頭握住的曙。

很多人哭了，無聲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紙幣上。

彎了幾十年的腰，為了養家餬口，卑微到塵埃里，

直到今天，他們終於能直起腰桿大口氣。

有盼頭了。

哭過後，那一張張尚掛著淚痕的臉，又綻開耀眼笑容。

笑容有聲，暢快豪邁得讓暗淡。

張細依舊摟著七七，滿是皺紋的臉搭在娃兒小小肩頭，眼睛通紅，眼尾卻堆滿深深的笑褶子。

現在，他們才是真的活了。

「婆婆，明年我幫你種西瓜，到時候讓婆婆也掙更多更多錢，也掙兩千塊。」肩頭被潤，七七以為婆婆難過比別家掙得了，笨拙安，「婆婆你別難過。」

張細直起，跟娃兒拉開些距離，哭笑，「傻娃兒，婆婆沒有難過。雖然別家掙得多，但是別家人口也多啊。咱家就兩口人，掙的這筆錢可不算了，再說你忘了，家裏還有兩頭豬沒賣呢，那才是咱家大頭。」

七七想了想，「那明年咱家多養兩頭豬，我幫婆婆養！」

割豬草可厲害了，多養幾頭豬也沒問題。

現在婆婆要養，花錢肯定比以前多，得幫著婆婆賺才行。

……

一個村子幾十戶人家的貨，數量巨大，一時半會接收不完。

村民們緒稍微平復后，便自發幫著把已經登記好的地瓜西瓜裝箱、裝車，-批發市場員工總算能歇會口氣了。

七七又給自己找到了活干，帶著華子跟狗蛋還有村裏其他小娃兒，滿場跑的給員工叔叔們送水、送吃的，跟只小蜂似的停不下來。

一群娃兒裏面年紀最小，最容易害，做事卻最利索。

現場說笑聲不停，氣氛融洽歡樂。

宋月涼素來不喜吵鬧，此刻卻生出一種想要融的覺。

坐在這裏，似乎太過冷清了。

「下車吧。」道，手正準備打開車門，一輛托猛地從後方疾馳而來，呼嘯而過。

董舒被嚇了一大跳，差點飆出國罵。

好在車門還沒開，要不然就整出事故了。

宋月涼皺了皺眉，抬眸看去。

那邊，因為托闖，滿場歡笑驟停。

七七看到來人，更是小臉一變，如臨大敵。

狗蛋瞪著托上兩人咬牙切齒，「這兩個王八犢子又來了！」

華子也怒道，「昨天晚上咱村的西瓜差點被砸，就是他們乾的！現在跑過來一準沒好事！」

兩個男娃對視一眼，悄悄走開，走的時候還順手把小七七給拎上了。

「你們過來幹什麼？」老村長已經走了出來，對王建中伯侄怒目而視。

桃溪村村民也紛紛走到老村長邊，渾警惕。

托停在卡車前，王建中下了車，佯作看不出桃溪村人眼裏的敵視，打著哈哈上前，「李老哥，各位，別張別張，我就是過來跟人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