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天舒得意並沒有忘形，他坐下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垂頭喪氣地長歎了一口氣。

錢華在四個人當中，年紀最大，資格最老，最快，拿出一副同的樣子，勸道：“小楚，你還年輕，還有的是機會。不過，你那個同學也是的，電話早不打晚不打，偏偏主任講話的時候打過來。”

“哼！”楚天舒把杯子重重地一頓，說：“人要倒黴，喝涼水都塞牙，怪他媽誰也沒球用。”

劉春娜是綜合科最年輕的眉，只見眉頭一，說：“哎哎，小楚，有點素質好不好？”

楚天舒看著劉春娜，沒好氣地說：“都他媽這時候了，誰還講什麼狗屁的素質啊？小劉同志，你要是素質高，替我去‘鄉住村’呢。”

劉春娜一聽，臉刷地白了，連忙說：“別別別，小楚，你可別嚇唬我。我聽說，石河子鄉連個像樣的廁所都沒有，全是都是天的茅房，真要發配下去了，熬不到一年，我、我、我早就死翹翹了。”

楚天舒見劉春娜驚慌失措的樣子，覺有點可憐，便半開玩笑半提醒道：“春娜同志，你不用擔心，回去求求你未來的老公公，沒人敢把你怎麼的。”

劉春娜臉一紅，很堅決地說：“我才不會去求他呢。”

清純靚麗的劉春娜在幾天之前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個小夥子，據說是北湖區公安分局一位領導的公子。不過，昨晚上與那位公子哥才見第二面，公子哥就手腳要的服，又又氣的劉春娜，從公子哥的懷裡掙出來就跑回家了。這個時候再去求他，豈不等於是直接把自己往狼裡送嗎？

沉默了一會兒，劉春娜又怯生生地問：“文科還有好幾個人呢，發配的名額可能不一定非落到我們頭上吧。”

“唉……”範亦兵學著田克明平常訓斥人的樣子，說：“春娜同志，你是豬腦子啊？文科曆來就比綜合科高出一等，這種爛**的差事，只會落到我們綜合科的人頭上。”

範亦兵這話說得沒錯。

文科的幾個人，齊大剛爬上文科的科長，自然不會他；趙平原和張國平都有點來頭，平時和田克明也走得比較近，以田克明的明，在競爭上位的敏時期，肯定不會去招惹他們背後的菩薩；

再有一個萬鵬，是從下屬企業上來專門頂替蔡國良的，筆頭子比較，人也老實，田克明除了吹牛拍馬，肚子還真沒多墨水，文科就指著小萬幹活呢，自然輕易不會把小萬放出去。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這死一般的沉寂突然被田克明魯的呵斥聲打破了。

“大白天的關著門扯淡，看來你們綜合科真是人多事，個個都太清閑了。”田克明猛地推開了門，吼聲大得幾乎全樓的人都能聽得見：“都快十一點了，今天的報紙怎麼還送來，你們四個人就能坐得住，也不知道去問問？”

辦公室的人員都知道，田克明有個壞習慣，蹲坑的時候喜歡看報紙，後來習慣自然，據說發展到不看報紙就拉不出來。

明知道田克明是在找茬兒，範亦兵還是站了起來，陪著笑臉遞給田克明一顆煙，說：“主任，您別急，我這就去問。”沒等說完，撒就跑了出去。

田克明背著手在辦公室裡轉了一圈，突然笑瞇瞇地問劉春娜：“小劉，工作還適應吧？”

冷不丁地遭遇了田克明的親切關懷，劉春娜嚇得一哆嗦。

劉春娜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低著頭小聲說：“我，我……”

田克明哈哈一笑，說：“小劉，別張，工作嘛，誰都會有個適應的過程，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跟我說啊。”

劉春娜抬起了頭，如釋重負地說：“謝謝主任關心。”

楚天舒搶在錢華前面倒了杯水，送到田克明手邊，諂地笑笑，說：“主任，請喝水。”

誰知田克明本沒有接，只是在鼻子裡“哼”了一聲，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不滿地瞪了楚天舒一眼，訓斥道：“小楚，你個豬腦子。來辦公室快兩年了，還是一點規矩都不懂。領導跟別人談話的時候，該你嗎？”

真他媽的衰！一個上午就被田克明罵了兩次豬腦子，楚天舒心裡有氣，但還得強忍著，笑道：“是，是，主任批評得對！”說完，訕訕地退到了一旁，手裡的杯子端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田克明又換了一副面孔，和悅地對劉春娜說：“小劉，這辦公室的工作學問深著呢，你可要留心，好好學習啊。”

“嗯，以後還請主任多多指教。”劉春娜膽子大了起來，說話利索多了，聲音中也有了幾分甜。

這時，範亦兵氣籲籲地跑了進來，說：“主任，打聽過了，送報的人騎的電車與一輛小車發生了剮蹭，警正在理，他說，馬上就好，一會兒就送過來。”

田克明又把臉一板，呵斥道：“小範，你看你，就不能在下面等一會兒把報紙帶上來。真是沒辦法，怕苦怕累的病總是改不掉。”

真他媽的冤枉！老子不是怕你著急才跑上來給你回個話嗎？範亦兵窩了一肚子的火，臉上卻還得陪著笑，點著頭說：“是，是，主任批評得對。”

範亦兵坐不住了，他慌慌張張的地說：“我還得下去看報紙來了沒有。”說完，急急忙忙地又跑出去了。

田克明轉頭看了楚天舒一眼，吩咐道：“楚天舒，前臺有一個紙箱子，下班之後記得給簡主任送過去。記住了，可別搞忘了。”

“好的，忘不了。”楚天舒連忙答應。

對於楚天舒而言，這是一個好的信號。

田克明從歐那裡回來，馬上就來給自己派任務，這足以說明歐與他的通取得了基本一致。

楚天舒心裡一高興，又問了一句：“主任，送到哪？”

田克明把臉一沉，呵斥道：“你個豬腦子，當然是送到住的地方。怎麼，是不是還要我給你帶路啊？”

簡若明空降到青原市國資委來當副主任，委裡臨時在離辦公大樓不遠的“天逸小區”給租了套兩室一廳，收拾房間，搬運行李，也是綜合科的四個人忙乎的。

無緣無故又被田克明罵了，楚天舒恨不得在他的大禿頭上一掌，心裡暗暗地罵道：狗日的，今天你已經罵老子三回了。哼，老子拼了命也要當上國資委主任，到時候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田克明才懶得看楚天舒的一副死德，他轉過去又對劉春娜招招手，說：“小劉，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跟你談點事兒。”說完，一甩手，氣呼呼地走了。

劉春娜看了錢華一眼，又怯怯地看著楚天舒，不知道如何是好。

楚天舒不敢正視劉春娜的眼睛，坐下來，胡地按著鼠標。

劉春娜剛出門，錢華就說：“哎，小楚，我看田禿子今天對小劉好像很親切嘛。”

“有嗎？”楚天舒心不在焉地問道。

“當然，以前田禿子到我們辦公室從沒過笑臉，今天對春娜就親切關懷，而且關懷備至。”錢華轉頭笑瞇瞇地問楚天舒：“小楚，你不覺得這很不正常嗎？”

“有什麼不正常的？”楚天舒反問了錢華一句。

從錢華不懷好意的笑容裡，楚天舒知道沒了當倒黴蛋的力，又開始管不住的那張破了。

錢華故作神地說：“知道嗎？禿頂的男人那方面的**特別的強烈。我聽說，前臺的小敏、小惠，文整室的黃麗，還有搞清潔的雯雯，好像都被田禿子盯上了。”

錢華這玩笑越開越離譜了。

楚天舒忍不住吼了一句：“錢大姐，你胡說什麼呢？”

錢華跳了起來：“哎哎哎，楚天舒，你吃了槍子了？我說劉春娜，你急什麼急？”

楚天舒氣不過，也呼地站了起來，指著錢華，大聲地說：“你不得一個科室的人都了倒黴蛋，你心裡才舒服，是吧？”

“楚天舒，你要倒黴了，就拿我一個老太婆出氣啊。哼，有本事你找田禿子吵去啊。”錢華氣鼓鼓地坐下來，由於用力過猛，屁下的椅子痛苦地了一下。

唉，落到田克明手裡，誰也沒好日子過。

楚天舒微微地搖了搖頭，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虛偽，自己為了擺被發配的厄運，不惜昧著良心逗歐開心，就只差被“潛規則”了，還有什麼資格去同別人呢。

楚天舒抬頭看了看屏幕右下角，十二點零一分，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了。

錢華在發呆，楚天舒也沒有挪窩。

這時，範亦兵急匆匆地進來了，一進門他就喊：“小楚，快，幫個忙。”

楚天舒抬頭一看，範亦兵左手著幾張報紙。右手的手機舉在耳邊，正一個勁兒地解釋著什麼。